郭栩一直不怎麼瞧得上福王,現在只想抱著他親兩口!

這老傢伙,平常沒聲沒息的,關鍵的時候還真是靠得住。

別看他只有一個宗正的名頭,皇帝在的時候說不上話,現在皇帝躺倒,他這個宗正就代表了皇家。

他說行,那就是認可了楊殊繼位的合法性!

「張相,您看,這不就達成一致了嗎?」郭栩笑吟吟地瞅著張倓。

張倓擰著眉頭,心知這一局是扳不回來了。

自從皇帝登位,他改頭換面,以文官的身份入朝,一步步進入政事堂。因為本職不在於此,他十分低調,認真地熬著資歷。

在呂騫退下去之前,別人提起他這個次相,多半要說一句運氣好,甚至當上了首相,也沒多少人認為他憑的真本事。

而他,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像一個文官,幾乎與過去割裂。

是故,蒙蔽了他雙眼的,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

藏了這麼多年,對危機的敏感,已是大大下降。

雲京早已不是他以為的那個雲京。

不得不承認,他失策了。

以為成為文官,更能掌握皇帝,不想叫人鑽了空子,打了個措手不及。

萬幸的是,在此之前,他已經發出召令,命舊部前來接應。

事到如今,他只能再最後努力一把。

如果不成,那就用自己最擅長的方式解決問題!

張倓道:「說一致還談不上吧?認為四皇子合適的人可不少。何況,立儲之事,需要聖上金口玉言,方能作數!」

沒錯,他還有最後一張牌,那就是皇帝。

政事堂可以發還聖旨,不予蓋印,卻不能代皇帝下旨。

想要名正言順拿到聖旨,最後還是要勸服皇帝。

這一關,他倒要看看他們怎麼過!

郭栩聽得這句,在心裡吐出一口氣。

好了,他的戲暫時結束了,暫時將舞台交給貴妃。

能不能順利進行到下一步,就看貴妃的了。

「張相所言有理。不過下官以為,聖上先前應當沒有想到這一點,才沒有提及越王殿下。不如我們現在就去問一問聖上,立越王可好?下官相信,為了大齊的未來,聖上定能放下血緣之見。」

張倓道:「聖上如今還未清醒……」

話才開了個頭,那邊小內侍便狂奔而來,喊道:「陛下醒了,陛下醒了!」

郭栩欣喜若狂,心道,貴妃果然厲害,這是已經收拾好了?

他眉飛色舞:「張相,看來聖上也是放心不下啊!我們這就去問問?」

看他這樣子,張倓太陽穴突突地跳,總覺得有什麼事不對,可到這個份上,他哪有理由拒絕?一開始就是他堅持皇帝要立四皇子,等皇帝清醒以證自己清白。

也罷,去就去。反正他已經安排下去,倘若皇帝那邊真的出了問題,那就……

張倓點了點頭:「走。」

……

一行人浩浩蕩蕩,去往太元宮。

這次皇帝堅持住了,直到眾臣抵達太元宮前殿,他還清醒著。

萬大寶眼睛紅紅地,出來傳話:「陛下的情況不大好,醒了這麼會兒,也說不出話。」

張倓心裡一咯噔,說不出話,那豈不是……

他倒沒疑心什麼,萬大寶是皇帝身邊第一號心腹,如果他都不可信,那皇帝身邊大概已經被洗乾淨了。

但他不想就這麼放棄,想了想,說道:「那聖上還有自己的意識嗎?」

萬大寶點點頭:「倒是還清醒著,看著放心不下的樣子,只說不出來。」

郭栩嘆了口氣,十分感懷:「聖上哪裡放心得下呢?嘔心瀝血二十多年,剛剛收回西北,眼看著南楚朝局不穩,大有機會,定然惦記著大業。」

這語氣,要不是當了皇帝二十多年的心腹,張倓差點就信了。

他瞥了眼郭栩:「郭相,聖上這情形,你怎麼講?」

「自然要問。」郭栩大義凜然,「聖上不是還有意識嗎?便是不能說話,總能眨眼吧?」

張倓點點頭:「好,那我們進去問問。」

官員這麼多,當然不可能都進。

最終,由福王與七位相爺進入內殿。

……

皇帝悠悠醒來,看著昏黃的燈光照在屋頂。

有很長的時間,他沒弄清楚自己在哪。

直到耳邊傳來內侍欣喜若狂的聲音:「陛下醒了,陛下醒了!」

腳步聲響起,裴貴妃與萬大寶立刻出現在面前。

兩人都是眼睛紅紅,哭出來的樣子。

皇帝的神智這才慢慢回歸。

對了,他在生病。

頭腦昏昏沉沉,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皇帝清楚地意識到,自己這次大概是好不了了。

可他還沒有活夠呢!五十一歲,不是應該正當壯年嗎?怎麼就活到頭了呢?

「鍾神醫,鍾神醫!」他聽到裴貴妃焦急的聲音。

因他病情越發沉重,鍾岳現在就宿在宮內。

這會兒聽人一叫,立刻過來了。

他給皇帝診了脈,眉頭越皺越緊。

「鍾神醫?」裴貴妃小心地看著他。

鍾岳淡淡道:「無妨,草臣給陛下換個針。」

他動作飛快,將扎在皇帝頭頂的金針略換了方位。

皇帝感到腦子輕鬆了一些,不禁想道,如果他沒有被黃院判那個庸醫所誤,憑鍾岳這樣的醫術,是不是可以治好他?

怎麼他當時就昏了頭,相信黃院判呢?細想來,當時他身體好轉,應是鍾岳幫他養了大半年的緣故。可他卻不相信,無視他一次次苦口婆心的提醒,換了他的藥方……

皇帝悔之莫及,想到自己的處境,渾濁的淚水從眼眶裡滑了出來。

「陛下,您好一些了嗎?」裴貴妃細聲問道。

皇帝想說話,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來。

萬大寶眼睛更紅了,不停地擦著眼淚,哽咽道:「陛下,您有哪裡不舒服?」

皇帝心說,朕哪裡都不舒服。

可他沒辦法了,喉嚨里發不出聲音,一點力氣也沒有。

看到他們兩人傷心的樣子,皇帝心中有那麼一絲半點的安慰。

到了這個時候,他們還這樣傷心,那是真傷心了。

他聽到裴貴妃流著淚吩咐小內侍:「去告訴張相他們,陛下醒了。」

小內侍應聲而去。

皇帝更加欣慰,還是貴妃懂他,知道他這個時候最放心不下什麼。

這樣想著,他聽到裴貴妃說:「陛下,前朝大人們正爭執不下,立誰為儲……」

皇帝心中一愣。

立誰為儲?他不是已經下了旨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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