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內雲山的願望只差一點點就成功了。

在天亮後,國崎怔少將閣下又嘔了老大一口血出來,加上之前的,沒有一碗也有半斤……

再死一個陸軍少佐,國崎怔還不至於真箇被氣死。

做為一個混成旅團長級的陸軍少將,他手下的少佐不說多如過江之鯽,十好幾個還是有的。

何況還有那麼多想上位的大尉們,別說死一兩個,就算死四五個,填坑的人多的是,就是傳出去名聲不太好。

但現在,支隊最大的依仗——炮兵陣地都被人端了,還有個球的名聲啊!

真正讓國崎怔差點兒沒氣死的,卻是接下來的追逐戰。

他的軍令說的很明白,兩個步兵大隊不用窮追猛打,只要控制住山間要道,一旦發現中國人就調兵圍困,等到天亮,這股絕無可能攜帶多少重武器的中國人再如何能躲,也不過是瓮中之鱉,插翅難逃。

但他顯然還是低估了人性。

陣前接替自己少佐代理大隊長的大尉副大隊長為繼承已經英勇戰死大隊長的遺志。

說白了,就是想表現自個兒的英勇,率領800大軍銜尾急追,誓要將這股給自家步兵大隊造成如此傷亡的中國人幹掉。

什麼支隊長軍令,什麼窮寇莫追,什麼逢林莫入的古今往來告誡統統都拋到腦後。

那位少佐大隊長還熱氣騰騰的屍體已經告訴所有人,中國人最遠也不過幾百米外,他還有800來人,他怕誰?

敢死隊這會兒的確怕。

350餘人,在衝鋒的時候當場戰死30餘人,還有20多輕重傷員,還有戰鬥力的,不超過300人,而且手榴彈也用去大半,迫擊炮炮彈也盡數用光,6門被眾人辛辛苦苦抬著的迫擊炮其實還比不上一桿擀麵杖更有殺傷力。

若是被一個大隊的日軍追上,這裡的300人,能逃出生天的,絕不回超過十分之一。

可若是真說逃,還真不一定逃得過。

首先是地形因素,夜間行軍,又是在山裡,他們不敢打火把,但日軍可是人手一把手電筒,痕跡根本抹不掉。

最要命的是,他們不僅抬著迫擊炮還要抬著傷員和遺體,速度可遠遜於後方正在急趕的追兵。

不出意外的話,不用半個小時,日本人就會追上來,逃不脫的敢死隊只能依據山勢以戰。

但這,還不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唐刀做為最高指揮官,帶著十個人在最後觀察日軍追兵動向,李九斤這個獨立營二連連長算是整個敢死隊的二號人物,有任何情況都會向其彙報。

於整個敢死隊之前一里路的偵察尖兵一路狂奔至李九斤面前:「報告李連長,我們前面有日本人!好多日本人,在我們必經的山坳里。」

「什麼?」李九斤腦瓜子嗡嗡的。

日本人的追兵還在身後,大山里怎麼會有日本人?

難道他們已經提前預料到敢死隊會向這個方向撤退?可這顯然不太科學,他們若是有這樣料敵於先的本事,他們的炮兵陣地就不可能如此輕易被攻擊了。

「應該是那群被嚇跑的日本炮兵,人數絕不會少於一千,或者更多。」那名出身於四行營的老兵判斷道。

知道了前方日軍來路,可對於李九斤這個臨時指揮官來說,卻是一點也不輕鬆。

日本炮兵的戰鬥力是渣渣,可那也是一千多號人,不是一千多頭豬,在這樣的時候狹路相逢,一旦拼起命來,那也是不容忽視的戰鬥力。

這叫什麼,這叫後有追兵,前有堵截,就是個死局。

李九斤回首看看山下星星點點閃爍著的不知多少的光亮,一向有些玩世不恭的臉上滿滿的凝重,臉上肌肉狠抽一下,瞬間做了決定。

伸手招了招,把距離自己不過三米遠的楊小山喊過來,壓低聲音:「小山子,你帶你的排追上前隊以做先鋒,記住,若是遇見那幫日本人炮兵,火力全開,衝過去,衝過去後,不要回頭,給老子跑,累死,也要回到陣地,你們都要給老子好好活著。」

「是!」楊小山點頭。

向後招招手,帶著自己的步兵排向前疾走。

只是,在走了十幾米後,楊小山又折了回來。

以他對李九斤的了解,就算形勢危急,他也不會以這樣的口吻給自己下命令,甚至,有種留遺言的味道。

「你娃又回來幹啥子,趕緊執行命令!」李九斤眼睛一瞪。

「老班長,我們衝過去了,你和長官咋辦,長官還在後面。」楊小山看看山下,憂心忡忡的問道。

「你一個小排長,管那麼多幹嘛?老子和長官的命硬的很,不需要你娃操心。」李九斤眉頭皺起,低吼起來。

「我」楊小山還想再說。

「咋的,當排長老子還治不了你了。」李九斤揮起巴掌,最終卻是輕輕落下,拍拍楊小山的肩頭,聲音也低了不少:「你是軍人,執行命令!」

「老班長」楊小山眼裡湧出淚花。

原本,他還不確定,但現在,他終於確定。

為什麼李九斤只讓他帶領他的排去當箭頭,因為,他將會帶二連剩下的所有人,替全軍擋住日軍追兵。

他雖沒明說,但從參軍就跟著他的楊小山太了解他了,就像他的老班長了解他一樣。

他之所以說要他們全都活著,那是因為,二連需要重建,他和他的步兵排將是重建的骨幹。

「去吧!記住,你和你的兵都得好好給老子活著。」李九斤揮揮手。

楊小山抬起手臂,行禮,轉身就走。

只是轉身之時,早已淚流滿面。

他知道,這一別,或許就是永遠了。

那個從軍十年,最會保命的老兵,這次,卻是選擇了絕對會送命的招數。

壯士斷腕。

壯士或許能活著,但那個腕,卻是斷定了。

「這個憨娃!」李九斤看著疾步奔走的青年排長,臉色溫柔。

他的手上,早已感覺到了一絲溫熱。

那是自己手下的兵,轉身之時撒下的。

或許,這就是他做出如此決定的理由之一吧!

他們生,自己死!

這一切,都值得。

不過,楊小山的淚白流了。

因為,唐刀回來了,李九斤的命令被否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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