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維規劃之中的難民營地不同,大岩村的房屋沒有遭受過戰火的洗禮,不過卻建造得亂七八糟,雜亂無章,而且所有的房屋都擠擠挨挨的靠在一起,中間只留下了歪扭狹窄的街道。

「父神在上,這些房子好像都要互相擠到一起去了,哪位天才設計出來的啊?」格雷斯爵士實在有些忍受不住這裡的髒亂,不禁低聲抱怨起來。

「只有這樣,大岩村才能在岩石山與高牆的雙重保護下,躲避開魔災的戰火啊。」唐納有些感慨的說,然後他用手指了指一間房屋上面的那個古怪的小閣樓。「看到那個了沒有?每一個閣樓都相當於一個小型的瞭望塔,大岩村的每一戶住民都至少擁有一把獵弓,必要的時候,這些房屋都可以變成箭塔。」

格雷斯搖了搖頭,不再說話,作為神箭手的他,感知一向非常敏銳,從這些房屋中間不時投來的冰冷視線,讓他全身都有些不自在起來。

街道越來越窄,漸漸變成了彎彎曲曲的小巷,兩旁高聳的建築擋住了陽光,讓小巷中變得有些陰暗詭秘,衣著破爛的乞丐和流浪漢蜷縮在每一處房屋縫隙的陰影里,用充滿貪婪和惡意的血紅眼睛注視著李維一行。

包括李維在內,每一個人都把手放在了方便取出武器的地方,隨時準備應付意外。雖然李維這一行人看起來很不好惹,不過被劣質酒精燒壞了腦子的惡棍,或是飢腸轆轆的乞丐們,可沒有足夠的判斷力讓他們了解這一點。

唐納顯然曾經來過這裡,他走在隊伍的最前面,鷹隼一樣犀利的眼神毫不退縮的與每一雙惡意的眸子對視,直到對方退縮回去。或許是幸運之神的保佑,當一座老舊的石頭建築出現在小巷盡頭的時候,李維等人居然連一次意外的阻攔都沒有遇上。

「就是這裡,我們到了。」唐納鬆了一口氣,指著這座石頭建築說。

「豬與口哨——供應好酒、房間、妞」

在建築旁邊的酒桶上歪歪扭扭拼寫著幾個通用語單詞,李維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這裡居然是……酒館?」

「嗯,唐納說的沒錯。」格雷斯爵士似乎也恢復了幾分當冒險者時的感覺,他指點著牆角的幾個塗鴉一樣的東西說:「看,注意這個,無論是在什麼地方,發現這種捲軸和寶劍組合的圖案,就可以認定是冒險者工會的下屬機構。捲軸中間的數字代表工會機構的等級,旁邊的寶劍代表這家機構掌握的武力……」

說到這裡,格雷斯爵士的聲音突然頓住了,足足過了好幾秒鐘後,他才"shen yin"著吐出幾個字。

「唐納,你快來看看。」

「嗯,怎麼了?」唐納正要推開酒館的黑舊木門,聽到格雷斯爵士的聲音,從石頭台階上走了回來,順著格雷斯爵士手指的方向望去。

牆角的塗鴉並沒有什麼讓人感到異常的東西,唯一有些扎眼的就是寶劍形圖案的最中間,歪歪扭扭的寫著一個5字。

「這裡的武力等級居然達到了5級,那豈不是說,酒館裡至少會有一位準騎士坐鎮嗎?」格雷斯爵士有些懷疑的說。

「沒什麼好驚奇的,這裡是萊恩子爵領上唯一的一塊無法之地,沒有足夠的武力支撐,就連冒險者工會都有可能出現意外的。」唐納聳聳肩,沒有感到絲毫意外。

「唐納先生,我們不是要找到黑市的商人嗎?為什麼那個瘦子指出來的地方,居然會是冒險者工會呢?」李維有些不解的問。「難道剛才那個瘦子是在欺騙我們嗎?」

「不是這樣,李維大人。那個傢伙沒有騙人,我們必須在冒險者工會核實自己的身份,才能夠進一步打聽到有關黑市的情報。大岩村的黑市畢竟是非法機構,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可以進去的。」唐納低聲解釋著,隨後他向前幾步,用力推開了酒館的木門。

「豬與口哨」酒館裡面人聲鼎沸,到處是喝的酩酊大醉的男人在大聲地喧鬧;豐滿的女招待象蝴蝶般在醉漢之間穿梭往來,輕盈的躲避著一隻只想揩些油的手;肥胖的旅店老闆一面吹著招牌的口哨,一面高高興興地擦著手裡的大號黃銅酒杯,見到新的客人進來,胖老闆揚起一隻肥手:「晚安,老湯姆為您幾位效勞!」

李維被旅店裡混合著劣質煙草、廉價香水和酒臭烘烘味道的空氣沖得頭暈目眩。他雖然只是個荒僻小鎮出身的孩子,但是自從十年前被史頓騎士收留,就一直跟隨著這位騎士,所見所聞都是淳樸的鄉民、英勇的戰士和驕傲的貴族,對這種只屬於社會最底層的酒館文化非常不適應。

年輕的騎士侍從回過頭,向著他的同伴吐出了"shen yin"似的聲音:「我頭暈,還是不要過去了……」

「你應該適應這種生活,李維大人。」唐納用鼓勵的微笑讓年輕人重新有了勇氣。於是一行人艱苦的在人海中劈波斬浪,打頭的唐納靠著大吼和不停的用肘和腦袋頂撞,終於讓整支隊伍都靠近了櫃檯。

唐納極快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後朝著旅店老闆大聲喊叫:「一杯摻水的矮人烈酒!」

老闆的臉膛頓時漲得通紅:「胡說,老湯姆的烈酒里從來不摻水。」

「那樣就來杯摻矮人烈酒的水。」魁梧的中年冒險者微笑著將一枚銀幣拍在櫃檯上。

老闆肥短的手指靈活的拈起銀幣,然後咧開嘴笑了。

「阿當,把這幾個搗亂的傢伙給我請出去。」隨著這個聲音,一個木木呆呆的大個子抓起根大木棒走了過來,氣洶洶的盯著李維等人。

李維感覺糟透了。

自從來到大岩村之後,一切都讓他感到十分討厭:門口守衛的無理刁難,髒亂的街道和擠成一團的房屋,酒館中的喧鬧、臭氣,肥胖而粗魯的老闆,現在還被一個大個子惡狠狠的盯著。

沒有什麼比這種情況更能讓人厭惡了。

在阿當的大木棒的逼迫下,不被歡迎的旅行者們走出豬與口哨酒館的後門,然後發現了一條長長的小巷,本來木吶的阿當突然放下了手裡的木棒,朝著大家鞠了一躬。

「剛才失禮了,我就是這裡的冒險者工會負責人之一,你們可以稱我為阿當。」大個子顯得彬彬有禮,一點都沒有剛才那種半痴呆的表現,簡短的自我介紹之後,這名叫做阿當的人把腦袋轉向唐納的方向。

「剛才您說的暗語,在五年前就已經廢止了,不過能夠了解到這組暗語的人,在工會中的地位都不會太低,可以請教您的名字或者綽號嗎。」

唐納的眼神裡面閃過一絲光輝,他的胸膛挺了起來,低沉的聲音宛如一隻兇狠的老熊。

「你可以稱我唐納,咆哮之熊唐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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