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那天晚上的密林之中,李維?史頓和暗影刺客亞蘭斯?凱特之間究竟達成了什麼樣的協議,即使是一直在場的白狼騎士也只能在心裡有所猜測。李維表面上並未做出任何承諾,但是在一陣靜默之後,亞蘭斯?凱特眼中流露出的是得償所願的笑意。

「那麼,就這樣吧,李維?史頓。」暗影刺客輕如呢喃的說,泛著血光的眼睛朝站在一邊的白狼騎士瞄了一眼,讓後者立刻從脊背上冒起一股寒意。「要不要讓我替你料理了這個麻煩?」暗影刺客輕抹腰間,兩把泛著惡毒綠光的淬毒匕首跳進手中。

「他不是麻煩,而是我忠誠的夥伴。」李維的聲音冷如堅冰,「亞蘭斯?凱特,我同情你的遭遇,但並不意味著允許你濫殺無辜。」

「如你所願。」暗影刺客嘲弄的掀了掀嘴唇,然後有些故作姿態的鞠了一躬,下一瞬間,就這麼保持著鞠躬的姿態消失在空氣中。白狼騎士瞪大眼睛想要看出任何蛛絲馬跡,然而林間只見到風搖樹影,橡樹和櫟樹的枝幹參差伸展,恍若猙獰蒼白的魔爪蠕動,薄雪覆蓋的地面在月色下泛著斑駁冷光,然而卻連一個可疑的腳印都看不到。

「暗影刺客如果這麼容易就被發現,就不會被稱為惡魔領主手中的無聲之刃了。」李維向著密林中間投下深深一瞥,然後輕輕嘆息一聲,「既然他已經離開了,我們走吧。」

白狼騎士不甘心的嘟囔了一句,跟在李維的身後向林外走去,大山貓們在枝頭跳躍,輕盈的仿佛沒有重量一樣。

再返回城堡的路上,一群打著火把的騎兵像是一股旋風一樣颳了過來,人和馬都氣喘吁吁。看到李維平安無事之後,為首的騎士才長出了一口氣,滿是汗水的臉漲得通紅。

「李維大人,您真是……」里亞特騎士搖著腦袋。

李維露出了有些尷尬的表情,「黑魘剛才跑的瘋了一點,」他撫摸著著胯下坐騎的腦袋解釋說,黑魘有些哀怨的低嘶一聲,抗議李維把所有責任都推到自己身上。

里亞特似信非信的點點頭,算是接受了李維的解釋,畢竟李維才是軍事首領,而里亞特只是他手下的一名騎士。然後他把懷疑的目光放到了白狼騎士的身上,「李維大人,這個陌生人是誰?看上去有點像是塞德里克勳爵閣下的白狼衛士。」

「一名信使。」李維簡單地說,「我們可能有麻煩了,里亞特,去看看蘇加德大師和威爾普斯大人是否已經睡下了,如果他們還沒睡的話,請他們到我的房間裡來商量事情。」

威爾普斯打著哈欠走進李維那間樸素會客室的時候,爐火正紅,將屋子烘烤的如同春天一樣暖意融融。蘇加德大師已經到了,他沒有像正式場合那樣穿著紅袍,而是裹著一條鑲邊的羊皮厚皮風,坐在靠近壁爐的椅子上,手裡把玩著一支羽毛筆。

李維和一名陌生人同樣背對著壁爐就座,旁邊還放著一把空閒的椅子,顯然是屬於威爾普斯的。三個人正在彼此交談,共同在面前小桌上攤開的一張羊皮紙上指指點點,威爾普斯開門的時候,外面的風頓時夾雜著寒冷的空氣灌了進來,讓屋子裡的三個人都抬起頭來。

「威爾普斯大人,快進來,屋子裡的熱氣都要被你放空了!」蘇加德大師笑呵呵的打著招呼,但是臉上濃濃的憂慮卻怎麼都掩蓋不下去。

威爾普斯心中一沉,一面順手關上房門,一面走了過來。「出了什麼事情嗎?」他看了一眼那名陌生人,「白狼帶來的不祥訊息?」

「多虧了這些忠勇的白狼衛士。」李維嘆息一聲,指著桌子上的羊皮紙說,「威爾普斯大人,你來看看這個,然後我們商量一下究竟應該怎麼辦。」

於是威爾普斯拿起那張羊皮紙,坐在空閒下來的那把椅子上匆匆看了起來。這張羊皮紙的質量一般,有的地方由於鞣製晾曬的手藝差勁,已經露出了裂痕和孔洞。不過這些並不能夠掩蓋在這張羊皮紙上記載的黃金一般珍貴的情報,威爾普斯匆匆看了一遍,臉上立刻浮現出驚訝和憤怒交織的表情。他壓制著心中的怒火又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每一個字都不放過,然後把那張羊皮紙重重的拍在了矮桌上。

「這真是太好了!」威爾普斯口氣不善的說,眼睛映著壁爐里的火光,閃閃發亮。「國王陛下的諭令竟然是藉口萊恩子爵的家系血脈已經斷絕,將子爵領割裂成為兩個男爵領,其中一個作為獎賞賜予終結魔災的有功之臣,另一個由一名據說為王國做出了傑出貢獻的王族男爵來繼承!」

「這還是北境郡郡守安斯艾爾伯爵幾次上書王都,據理力爭才得來的結果。」那名陌生人悶聲悶氣的說。

「難以想像,這會是我們的英明的國王陛下,所做出的決定!」威爾普斯氣憤的捶了一下面前的矮桌,上面的盤碗都叮叮噹噹的給震得跳了起來。「這簡直就是……就是……」

「簡直就像是那些穿袍子的傢伙,才會做得出來的事情,對不對?」蘇加德大師替他把話說完。

威爾普斯沉默了一下,阻礙他點頭的只有對於國王的敬仰之情,不過很快怒火就壓下了這種感覺。「說的沒錯。」他重重的點頭,同時聽到了自己胸膛之中什麼破碎了的聲音。

「剛才看完這封信的時候,李維大人和你有同樣的感覺。」蘇加德大師指了指臉色有些陰沉的李維,「不過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們,這個決定的確不是菲德爾?亞當斯,也就是我們的國王陛下做出的。」

「難道是有人蒙蔽了國王陛下的目光,私自發布諭令?」威爾普斯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握緊的拳頭顫抖起來。

「那倒不是。」蘇加德大師捻著潔白的鬍鬚,聲音中有著微妙的不屑,「那些重臣還沒有這個膽子,不過我們的國王陛下熱愛行俠仗義和醇酒美人,最厭惡所謂的繁雜政務,這些東西他一向都是丟給無垢者和總大師處理。」

「無垢者和占星者?」李維重複了一下這兩個名字,「聽起來不像是重臣的名字,倒像是綽號。」

「王國九柱家族中的兩位,無垢者是宮廷總管萊因哈特?巴米利楊閣下的綽號,因為他為了表示對國王陛下的無限忠誠,已經放棄了他的命根子。」蘇加德大師說,「至於占星者,就是公認是王國占星術最高權威的薩次恩?赫爾閣下,他也是國王陛下最為信任的國事顧問。」

「原來是一個太監和一個騙子。」威爾普斯一針見血的說。

「威爾普斯大人,你諷刺的可都是王國重臣,需要咱們來仰望的大人物呢。」蘇加德大師勸阻說,不過聲音里也沒有什麼敬意,然後他用羽毛筆敲了敲桌子,「對於那些人的抱怨到此為止吧,我們現在要研究的是,怎麼應對目前這種局勢。」

蘇加德大師從袖子裡面抽出一卷老舊卷角的地圖在桌子上攤平,這張地圖是用柔軟的小牛皮精心鞣製的,還用魔法藥水浸泡過,所以雖然歷經滄桑,卻依然沒有什麼過大的破損。李維、威爾普斯和那名白狼騎士都把頭湊了過來,看著蘇加德大師在地圖上指出的地方。

「我們在這裡,」羽毛筆指著一座小小的城堡圖形,然後在附近畫了個圈子,「大部分開墾狀況較好的良田也都位於附近,不過這裡,這裡和這裡的村落,都已經被惡魔給摧毀了,到目前還沒有能力恢復。」羽毛筆從三個村舍圖形上面打了個叉子,表示這些地方已經不復存在。

「這些該死的惡魔!」威爾普斯想起了曾經看到的慘景,低聲咒罵一句。

「不過因為威爾普斯和赫爾伯特兩位大人的輪番出擊,南方的情況還算可以,起碼從子爵城堡到薄暮森林之間的幾個村莊還在。至於北方,絕大部分村莊都化成了一片廢墟,只有大岩村和這裡……」蘇加德大師指著一處靠近深綠色色塊的地方說。

「這裡好像是……難民營地?」李維有些不確定的說,史頓騎士當初給他的教育之中,可沒有包括識別地圖這一項。

「沒錯,李維大人,就是您一手締造的難民營地。」蘇加德大師點點頭,然後拿起羽毛筆在地圖上面畫了一條線。這條線蜿蜒而過,將包括子爵城堡和附近的一片村落全部圈了進去,留下雖然幅員較為遼闊,但是卻大部分都被代表森林的濃綠色色塊占據的北部。

「從信上說的情報來看,這一次那些王國重臣的劃分方法,就是把受到魔災影響較小的領地南部和幾乎變成不毛之地的領地北部分開,形成兩個男爵領。」蘇加德大師在把羽毛筆放下,傷腦筋的皺起白眉,「現在你們可以看出來了,子爵領如果這樣分割成兩半的話,北部完全是吃虧的。」

「那我們就選擇南部!」威爾普斯口氣硬邦邦的說。

「這很難,非常難。」蘇加德大師的眉頭沒有絲毫舒展,「雖然我想不出那些王國重臣會怎麼做,但是很顯然他們是想把水土豐美的南部留給自己人,而把土地貧瘠、還需要抵禦蠻族強盜的北部留給我們,或者說……李維大人。」

「大師,您這話我不明白,為什麼說北方領地,是留給李維大人的呢?」白狼騎士不解的問。

「如果我們之中有人願意向這位新男爵效忠的話,恐怕他是十分歡迎的。畢竟他只是一個生活在王都之中的穿袍貴族,手下應該沒有多少真正的騎士。」蘇加德大師解釋說。

「我倒要看看,誰會去他的手下!」威爾普斯臉色陰沉的笑了笑。

「這不是問題。」一直看著地圖默不作聲的李維突然表示,用手蓋在遼闊的北方上,「難民營地是我一手締造的,我不可能放棄這裡,如果他們想要把北方給我,那麼我就去北方!」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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