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戰火焚城,死神鐮刀(上)

天空澄澈晴朗,像是一塊完美的藍色水晶一般晶瑩剔透,佛蘭達拉的金色面容從天穹至高處俯瞰著凡世間,宛如威嚴而無情的眼睛,注視著即將到來的殘酷戰爭。一群大烏鴉如同黑色的利箭一樣穿空而過,伴隨著嘶啞的怪叫聲在北境聯軍的營地上空盤旋不休。

北境聯軍的戰士們排著整齊的隊伍,從營地之中快步走出,每支隊伍前面都有一個身穿重甲、高大魁梧的掌旗官,手裡擎著一面繪有家族徽章的旗幟作為引導,上百面這樣的旗幟迎空飄揚,沒有一面留守在營地裡面。悽厲的號角聲震動著空氣,一陣緊似一陣。行軍鼓擊打出緩慢而沉重的節奏,「咚、咚、咚!」一下一下仿佛把恐懼砸進人的心底。無論結果如何,隨著越來越多的戰士走出營地,北境聯軍都已經準備好全力以赴——或者說孤注一擲了。

上萬人排出的陣型相當厚實,遠遠看去宛如一隻巨大的拳頭緩慢而堅定的向前伸出,同時一根根鋼鐵手指從巨拳上張開,向著王都菲爾梅耶扼了過去。獅鷲騎士組成了這隻巨手上最為有力的拇指,他們的總數超過五百人,裝備著品質優良的厚重鎧甲和雙手大劍。一身火紅色鎧甲的威爾普斯騎著一匹雄駿的戰馬位於陣前,在他的身後緊隨著德拉鞏遜騎士、迪克威騎士、奇拉瓦拉爵士、休斯男爵,以及其他獅鷲領主的直屬部下,焰輪、鋼拳、燃燒火山等十多面旗幟在掌旗官的手中高高舉起,迎風獵獵飄揚。

中軍部隊人數最多,組成也最為繁雜,風暴神殿、大地神殿和幾乎全部北境領主的軍隊都集結於此,寒風颼颼掠過,那些旗幟立刻翻滾成為一片五顏六色的海洋。白狼勳爵塞德里克的狼頭旗幟位於所有的旗幟之上,這位曾經一度擔任過北境守護者的年長爵爺騎在一匹出奇高大的白色駿馬上,手中橫握著一把加重的長柄戰斧,幾十名北境領主。他的頭上戴著仿造狼頭造型的頭盔,連護面甲都已經放了下來,只露出兩隻燃燒著戰鬥**的眼睛。

數百名鍊金神射手和狙擊箭手向前小跑著進入戰鬥位置,箭囊在腰間晃動,由於幾天前進行過一次試探攻擊,他們在城外找到了不少足以掩蔽身體的地方,這一次全都派上了用場。遠程部隊的統領——狙魔箭手格雷斯爵士披著灰綠色斗篷隨後跟上,在石塊、木樁和灌木叢組成的遮蔽物後面蹲下身體。

接下來傳出一陣重物摩擦地面的聲音,一批式樣怪異的木製活動掩體從營地裡面推了出來,這些活動掩體的長度約有十米,寬度足以遮蔽四名全副武裝的戰士,向前移動的速度遲緩笨拙,看起來活像是一艘艘倒扣過來的木船。

實際上這些掩體的確是用從誓約河上徵集來的船隻改建而成,下面用牢固的木製框架支撐,框架兩邊各有六個木輪,依靠人力向前推動。木船上面蒙著好幾層未經鞣製的生獸皮用於加強防禦,還沒有徹底凝固的血珠不時從獸皮的邊緣滴落下來。

在船盾掩護下向前挺進的部隊是北境聯軍之中的精銳,包括數百名長槍兵和久經戰火考驗的冰壁長城守軍,每座船盾下面都有一名大戟士作為頭領,他們憑藉著肩膀和手臂推動著沉重的船盾,船盾下面發出宛如陣陣雷鳴般的聲音,碾過樹根,石塊和積雪,像是一群碩大無比的甲蟲一樣緩慢而堅定的朝著菲爾梅耶北門挺進。

由於早已得到了攝政王勞爾?亞當斯的警告。王都一方的守衛部隊從拂曉開始就做好了戰鬥的準備,他們在北側城牆上準備了無數用於防守的武器,包括弓箭、長槍和大罐大罐的猛火油,垛口下面堆積著弩車和投石器的彈藥,還有裝在橡木桶裡面的其他戰略物資。守軍的人手更是充裕,光是北側城門附近就安排了整整兩個千人團隊,還有兩個同樣數量的團隊駐紮在城牆後側的軍營裡面,準備在守軍出現傷亡的時候隨時進行替補。

然而他們卻依然感到緊張和惶恐,以至於過早的就疲憊起來,許多王都守衛軍的士兵膽戰心驚的看著發生在小山丘上的談判,當那陣代表著陷阱啟動的光芒驟然出現的時候,有些人甚至感到胸口一陣煩悶,然後隱隱作痛起來。

「準備好,敵人要來了!」一名頭上戴著半罩式頭盔、手上舉著箏形盾牌的軍士長用近乎於吼叫的嘹亮聲音說,「各就各位,弩車和投石器調整角度對準下面,然後裝好彈藥;十字弓手和弓箭手準備壓制對方的遠程部隊,不要怕,自從建成之曰起,光耀之都菲爾梅耶從未陷落過!。」

這通鼓舞士氣的講話算不上成功,因為軍士長本人的心裡也忐忑不安,以至於聲音顯得有些走調。他的手下士兵更是沉默無語,只是用蒼白的目光看向城外,凝視著數公里之外的北境聯軍營地。

北境聯軍首領之間發生的爭執時間不長,但是對於菲爾梅耶城頭的守軍來說,卻稱得上是一次煎熬。他們幾乎是數著自己的呼吸來計算時間,由於在陷阱發動之後的幾分鐘之內,聯軍營地出現任何反應,許多守軍士兵紛紛鬆了一口氣,認為在獅鷲領主出事之後,北境聯軍已經變成一團散沙,不會再有進攻的**了。

不僅王都守衛軍的普通士兵有了這種想法,甚至連不少軍士長和統領的心裡也都有了同樣的念頭,無論那個名為談判實為陷阱的做法如何卑鄙無恥,揮軍進攻王都也都稱得上是一種瘋狂的行為。這不僅僅因為菲爾梅耶具有堅固的城防和充裕的防守力量,更是因為進攻王都這種行為顯然觸犯了國王陛下的威嚴,與豎起叛旗無異。

而且在失去了能夠凝聚人心的靈魂人物——獅鷲領主之後,北境聯軍的上百位領主必然會因為權勢而出現爭奪,甚至四分五裂,分崩離析……嘹亮悽厲的軍用號角聲突然響起,「嗚嗚嗚嗚——」聲音桀驁不馴,宛如來自極北荒原的寒風一般令人不寒而慄;緊接著是更加低沉也更加有力的咚咚巨響,十幾面行軍鼓同時敲響的時候,似乎連腳下的大地都在為之顫抖。在王都守軍的駭然目光下,一隊又一隊的北境聯軍士兵在旗幟的指引下離開營地,面向著菲爾梅耶緩緩列成了宛如鋼鐵巨拳的厚實陣容。

「仁慈的父神在上,他們居然真的想要進攻王都!」一名軍士長用變了調的聲音說。

「瘋了,這些人都瘋了!」另一名軍士長的臉色變得煞白起來,「他們難道以為憑藉著這麼一萬多人的軍隊,就可以撬開光耀之都的大門嗎?」

「都給我閉嘴吧!」王都守衛軍的副統領洛山達爵士口氣嚴厲的怒吼一聲,蹣跚走上城牆。他的膝蓋在上次戰鬥的時候中了一箭,幾乎將膝蓋骨直接掀翻,雖然經過了光耀大聖堂牧師的神術治療,卻依然需要拄著代步的拐杖才能走動。

當然,為了酬答洛山達爵士英勇奮戰的功績,勞爾大公將基辛格勳爵死後留下的副統領位置交給了他,同時讓他負責指揮守衛王都北門的全部部隊。這些部隊包括整整四個千人隊的王都守衛軍和一百多名王都貴族騎士,如果按照通常攻城守城雙方的實力對比而言,北境聯軍根本別想占到絲毫上風,甚至被王都守衛軍全部消滅在城牆下面都不是稀奇的事情。

然而洛山達爵士並沒有絲毫輕鬆的感覺,他可能是王都之中最為了解北境聯軍實力的指揮官了。在從勞爾大公手中接過副統領權杖,同僚們紛紛露出羨慕表情的時候,他的臉色卻變得蒼白無比。

「你們還愣在那裡做什麼?那些北境士兵難道是來談天說地的嗎?」洛山達爵士的怒吼像是鋼刀一樣落下,切裂城頭的僵硬氣氛,「全都給我行動起來,吹響號角,敲響警鐘,準備戰鬥!」

站在他身邊的傳令官如夢方醒,急忙拿起斜挎著的軍用號角湊到嘴邊,用他最大的力氣吹奏起來。「嗚嗚嗚嗚——」號角的聲音響徹菲爾梅耶的上空,然後是警鐘長鳴,狂野而急促的聲音仿佛在哀嚎著什麼。

號角聲意味著戰鬥將臨,王都北門城頭上的士兵立刻行動起來,瞭望塔上的射手把一張張十字弓都裝好了箭矢,士兵們將一柄柄長矛和戰斧都放到了最為方便取用的位置;負責艹作投石器和弩車的士兵急匆匆的向著那些戰爭機械快步跑去,一面跑一面向著城外張望。

「看吶,那些北境人在做什麼?」重新用石頭修建起來的瞭望塔上有個聲音大叫起來。

「諸神在上,誰能告訴我,他們推出來的究竟是什麼玩意兒?」一名軍士長也叫了起來。

「好像是船?多可笑,那些北境人正在把船頂在頭上前進。」另一名軍士長發出了一陣粗魯的大笑,隨後更多的聲音也加入進來。

「真的是船啊!」

「北境人懂不懂得,船是要在水上航行的啊?」

「他們那裡終曰寒風凜冽,恐怕連腦漿都凍上了吧?」

陣陣鬨笑的聲音之中,只有洛山達爵士感覺冷汗正在從背上滑落,他揉了揉眼睛,儘可能的把身體探出城牆垛口。當他看到那些船上蒙著厚厚的生獸皮的時候,很快就憑藉著經驗發現這東西的真正作用。

「戰神巴魯德在上,那些東西是……簡易攻城車!」洛山達爵士震驚的脫口而出,然後像是瘋了一樣舉起拐杖朝著身邊的士兵抽打過去。「給我攻擊,猛烈攻擊!」他一面揮著拐杖,一面大聲咆哮著發出命令,「用弩車射!用投石器砸!用火箭燒!絕對不能讓那些東西靠近城門,絕對不能!」

對於洛山達爵士的激烈反應,許多王都守衛軍士兵一開始都表現得不以為然,何況這位副統領大人所率領的第四團曾經在幾天前那場夜襲之中近乎全軍覆沒,他的威信還遠遠沒有在士兵心中建立起來。不過雖然表現的較為散漫,這些士兵總還記得自己的職責,隨著咯吱咯吱的摩擦聲響起,城牆上的幾台弩車和投石器都開始調整角度。數百支火箭在此之前紛紛搭上弓弦,隨著軍士長的一聲令下,像是無數流星一般撲下城頭,向著那些北境聯軍推出的活動船盾射去。

船盾只是一種臨時改造的移動掩體,但是防護的效果卻意外的強悍,那些未經鞣製的生獸皮相當潮濕,火箭射上去之後,除了發出一陣惡臭的青煙之外,就沒有任何作用了。從城頭射下的箭雨毫不停息,眨眼間最前面的船盾就都變成了一隻大號刺蝟,但是對於下面的士兵卻沒有帶來任何威脅。

弩車和投石器隨後開火了,效果比十字弓和長弓射出來的火箭要好一些,不過也很有限。幾根宛如短投矛的粗大弩箭深深刺進船盾,穿透了好幾層獸皮之後,釘在了厚實的橡木船底上面;投石器發出的一陣石雨將那些船盾籠罩其中,那些足足有拳頭大小的石塊可以輕鬆砸破戴著頭盔的腦袋,但是對於那些包裹著獸皮的船盾來說,只是砸出了一些不大不小的淺坑而已。

看著船盾繼續向前緩慢而堅定的移動著,那些嘲笑的聲音曳然而止,現在每個守軍士兵都看出這些移動掩體的威脅了。如果城頭守軍不能用遠程攻擊削弱攻城的北境聯軍的話,那麼雙方的實力對比很容易就會被顛覆過來。

與一向以頑強堅韌著稱的北境戰士不同,王都守衛軍可是被稱為「少爺騎士團」的差勁部隊,無論是士兵的個體戰鬥力、戰鬥經驗還是戰場紀律都差了不止一點半點。甚至可以毫不掩飾的說,如果沒有菲爾梅耶的高牆壁壘作為優勢,即使是多出三倍的人手,王都守衛軍也別想在公平的較量之中勝過北境聯軍。

「它們還在動,還在動!」一名王都貴族騎士哀嚎起來,「這怎麼辦,我們要怎麼來對付這些沒法摧毀的東西?」

「多謝你幫助北境聯軍打擊守軍的士氣,現在請你閉嘴!」洛山達爵士厲聲警告說,「既然火箭沒法點燃它們,弩車和石雨也沒法阻止它們,那就把投石器換上大塊石頭砸碎它們!」他高聲吩咐說,「用最大塊的石頭,無論那些玩意造的有多結實,我就不信能夠承受得起幾百公斤的巨石從天而降!」

船盾究竟能不能承受起投石器發出的巨石?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夠回答,因為就在城頭的士兵們拚命拖拽著投石器,想要把巨石作為彈藥放上去的時候,數百支飛箭像是一陣銀白色的颶風一樣掃過城頭。

至少有上百名士兵中箭倒地,慘叫聲喧囂而起直上天際。一支銀合金破甲箭精準無比的命中了一台投石器,當即把它炸成了一堆碎木和鐵皮組成的破爛。剛剛放上去的巨石也被彈上半空。

城頭上驚聲四起,只要是還有力量挪動身體的人全部四散逃開,然而畢竟距離有限,數百公斤的巨石狠狠撞擊地面,激射而出的碎片和塵煙簡直令人窒息,幾個來不及逃掉的傷者被巨石砸得粉身碎骨,鮮血和碎肉飛濺開來,其中有一滴甚至落到了十幾米外的洛山達爵士臉上。

洛山達爵士雖然身經百戰,然而這樣慘烈的一幕畢竟很少有機會見到,那一箭摧毀了一台投石器,仿佛也射中了他的心口一樣,讓他臉色蒼白到毫無血色。

又是一陣箭雨落下,這次城頭上的王都守衛軍士兵們已經有所準備,都躲到城牆垛口或者其他死角位置,只有幾個不夠謹慎的傢伙受了傷。但是沉重的弩車和投石器可就沒有辦法隱蔽起來,那道可怕的銀色光芒又一次出現,這次銀合金破甲箭命中的是一輛弩車。伴隨著一陣刺耳的摩擦聲,那輛弩車不但四分五裂的癱在了地上,迸射出去的弩箭還將一個躲在垛口後面的倒霉傢伙穿胸而過。

「這樣可不行……不行。」洛山達爵士語氣焦慮的說,「必須想辦法對付那些移動掩體,如果王都北門被攻破的話,我們可沒法在巷戰之中擊敗那些可怕的北境戰士!」

這位王都守衛軍副統領的話無疑正確,然而城頭守軍在箭雨的攢射下,連直起身體的機會都沒有。

唯一的反擊行動是瞭望塔上那些十字弓手做出來的。原本用木頭建造的兩座瞭望塔被火箭焚燒之後,攝政王勞爾大公命令用石頭重新將它們搭建起來,他的做法還遭到了不少人的暗地嘲笑,不過這一次卻證明了勞爾大公的正確姓。出奇堅固而不懼焚燒的瞭望塔提供了可靠的掩體。每座塔上都有十幾名十字弓手在不停的進行反擊,弩箭和利箭在空中交錯而過,悶哼聲從城下傳來,顯然北境聯軍一方也開始出現了傷亡。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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