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爾林?雨果發出了一聲近乎於"shen yin"的慘叫,他看不到刺入頭顱的無形手指,但是能夠感到驟然而起的痛苦淹沒了自己的腦海,那是無法形容的痛苦,宛如燒紅的鐵釺從顱骨的縫隙之間扎入,將腦漿烤焦、血液燒乾,一股純粹的殺意直刺靈魂。

代船長几乎是在一瞬間就明白了自己已經置身於致命危險當中,他極力掙扎,扭動身軀,想要張開嘴巴呼救……什麼都好,但是尼古拉斯教宗的幽靈用另一隻無形的手捂住了他張開的嘴巴,將克爾林?雨果最後的哀嚎封閉在喉嚨當中。

最多三次心跳的間隔之後,克爾林?雨果的掙扎和呼吸就此停止了,黑濁的血液從他的耳鼻和雙眼之中流淌而下,但是他的身體卻並未倒下,而是開始以一種極高的頻率顫抖起來。尼古拉斯教宗陛下的幽靈低聲吟誦著詭異的語句,聲調像是在祈求光明降臨,然而每一個詞都浸透著來自深淵魔域的黑暗和污穢,點點金色的光霧開始浮現在克爾林?雨果的頭顱周圍,然後緩緩滲入他那張鮮血淋漓的嘴巴。

就在屍體的顫抖逐漸停止的時候,克爾林?雨果身邊的艙壁突然被一道璀璨奪目的金色劍光擊破,尼古拉斯教宗幾乎是本能的躲閃到屍體的另一側,然而劍光的銳利程度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屍體被輕而易舉的切成兩半,劍刃繼續向前,洞穿了尼古拉斯教宗的胸膛。

下一瞬間,晨曦鬥氣轟然爆發,宛如一顆微縮的金色太陽從光之裁決號的船首甲板下方驟然亮起,金色的光芒撕裂黑暗,像是無數無形的利刃,將尼古拉斯教宗陛下的幽靈切割得四分五裂。

「抓住你了,惡魔。」冰冷無情的聲音從艙壁的破洞之中傳出,隨後英格拉姆總團長的身影出現在那裡,他看都沒看克爾林?雨果死狀悽慘的屍體一眼,目光掃過黑暗的夜空,眼底隱隱露出疑惑的味道。

遠在數百里之外的聖山山巔,尼古拉斯教宗陛下的身體猛然搖撼了一下,從鼻孔之中噴出一蓬血絲,立刻染紅了下巴上潔白的鬍鬚。

「真是可怕的一劍……」尼古拉斯教宗的聲音沙啞難聽,齒齦之間隱隱露出鮮紅的血色,顯然靈魂受到的創傷已經反映在他的身體上,「英格拉姆?齊格佛烈德,我小看了你……不過,光是憑藉著晨曦鬥氣的力量,你真的能夠重創一位聖靈嗎?」

隨著教宗陛下比出幾個複雜精巧的手勢,放在他面前的靈魂之碗突然發出了刺耳的破裂聲,裡面盛著的金色液體向上噴涌而起,仿佛形成了一座小小的黃金噴泉。

英格拉姆總團長的心中微微一震,雖然他的雙眼依舊只能看到深沉如墨的夜空,但是某種奇特的感覺卻突然襲上心頭,仿佛是危險正在從無法觸及的地方接近。然而當英格拉姆總團長全神貫注的準備防禦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似乎沒有任何警戒的反應。

這種情況很反常。英格拉姆平舉長劍,金色的鬥氣光焰在劍鋒上緩緩燃燒,心裡的警惕已經提升到了最高的地步。

斷罪之劍騎士團是光耀神殿四大護教騎士團之一,也是其中最常出動的一個,由於作風粗暴,奉行「只有死的異教徒,才是好的異教徒」的鐵律,斷罪之劍的每一次行動都在大陸上掀起腥風血雨,創下了赫赫凶名。英格拉姆從一介見習護教騎士開始,積累功績直至總團長的寶座,自然也經歷過常人所難以想像的艱苦戰鬥。

艱苦的戰鬥磨礪出一種遠比普通傳奇強者更敏銳的的直覺,尤其是對於危險更是如此,甚至英格拉姆曾經憑藉這種能力,在還未晉升傳奇之前就成功躲開一位傳奇刺客的刺殺,並且將其斬殺於劍下。

然而現在,英格拉姆總團長的心靈在不停的發出警訊,而身體卻又沒有傳來任何異樣的感覺,四周的環境簡直太安詳了,讓他簡直有種沐浴在暖洋洋的正午陽光之中的錯覺,每一根肌肉都不由自主的放鬆,哪怕心靈正在將一**警訊傳來……在肉眼所無法觀察到的虛空之中,無形的力量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漩渦,尼古拉斯教宗的靈魂就在漩渦之中緩緩凝聚成形。由於他的靈魂並非以負能量構築,所以爆發的晨曦鬥氣並未給其造成太大的損傷,只是讓他的本源力量受到了些許震動。

尼古拉斯教宗的靈魂滿意的看著自己已經完全恢復的身體,然後無聲無息的飄落下來,他的手指再度伸長,指尖銳利如刀鋒,閃爍著純粹的金色光芒。邪惡和聖潔被扭曲的結合在一起,形成了尼古拉斯教宗現在的樣子,讓人感覺極為詭異。

「英格拉姆?齊格佛烈德……這麼多年的奔波艹勞,實在是辛苦了,十幾個教派在你的手中覆滅,被無辜者的鮮血染透的雙手,還想要繼續綻放出純凈的光芒嗎?真是愚蠢的選擇……你的道途,就此為止吧!」

尼古拉斯教宗陛下的嘴裡發出無聲的呢喃,十指繼續伸長,指尖一點一點的滑向英格拉姆總團長的額頭,沒有發出任何力量的波動,觸及,然後……沒有然後了。劍光驟然出現在尼古拉斯教宗的胸前,深深穿透進去,恰好和上一次刺入的地方完全相同。教宗陛下的雙眼露出驚愕的神色,不過卻沒有遲疑,雙手猛然合攏,想要用尖利的指尖刺穿英格拉姆總團長的額頭。

鋒利的十指抓進空氣之中,英格拉姆總團長的動作快得就連思維都難以追上,從尼古拉斯教宗面前滑步後退。一次呼吸的間隔之後,他又反手一劍,將空中追擊的利爪隔開。仿佛是明白上一次的小小失誤,英格拉姆總團長並沒有徒勞無功的爆發出晨曦鬥氣的力量,而是以精巧的步伐和劍術形成了一團致命的鋼鐵風暴。劍鋒一次又一次的從尼古拉斯教宗的靈魂身體上划過,但是除了帶來一絲微弱的扭曲和波動之外,並沒有給聖靈造成任何實質上的影響。

尼古拉斯教宗陛下發出無聲的嘲笑,他甚至不再試圖躲避長劍的砍殺和突刺,任由虛幻的身體被劍鋒一次次的穿透。聖靈狀態之下,他依然能夠使用許多威力強大的神術,但是對於身為狂信徒的英格拉姆總團長來說,神術的效果遠遠沒有那雙利爪的威脅來得更大,而且還要消耗許多構成身體的光明本源力量。

連續幾次近身強攻被擋開之後,尼古拉斯教宗冷笑著提升高度,然後宛如流星一樣俯衝而下。這次攻擊幾乎奏效,聖靈的一根手指幾乎已經觸及英格拉姆總團長的額角,才被長劍以毫髮之差擋住。

英格拉姆總團長的呼吸變得粗重了一些,但是腳步卻依然沒有亂掉,他謹慎的步步後退,長劍在一瞬間揮舞出數十次縱橫交錯的斬擊。不過對於聖靈來說卻並無效果,尼古拉斯教宗再一次突破了劍刃的障壁,這一次來的更近,指尖擦過英格拉姆總團長的額角,頓時讓這位傳奇護教騎士的表情一怔,動作也遲鈍了那麼一瞬間。

這一瞬間已經足夠致命,如果尼古拉斯教宗陛下能夠抓住機會的話。這原本不應該是一個問題,但是聖靈卻在這一刻同樣動作停滯,而且直到英格拉姆總團長從光明界限的幻影之中清醒過來,聖靈依然無法動彈一下。

「居然是……小神臨術?聖靈轉生!」英格拉姆總團長清醒過來的時候,表情變得非常難看,劍鋒筆直的指向身前那團淡淡的光暈。「聖靈轉生號稱是超越了第九能級的傳奇神術,只有樞機主教以上的神職者才能修習,而現在的光耀神殿之中,值得懷疑的對象只有兩名……那麼,你究竟是聖?博格丹,還是……尼古拉斯教宗陛下?」

聖靈沒有回答英格拉姆總團長的問題,反而用一種空靈聖潔的語氣開口反問,「你是……怎麼發現我的?沒有任何光明屬姓的力量能夠對聖靈形成殺傷……更不可能限制聖靈的動作,這是……怎麼回事?」

「我沒有發現你,而是我的劍感覺到了你的殺意。」英格拉姆總團長語氣冰冷的解釋說,「至於你為什麼不能活動,難道我所擁有的意志力是如此孱弱,直到數十次擊中你的身體之後,還不能對你的靈魂核心造成影響?」

數百公里之外的聖山山巔,尼古拉斯教宗陛下露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如此……」恍然大悟的聲音同時從他和聖靈的嘴裡發出,「我疏忽了,是意志的交鋒讓我敗下陣來……英格拉姆,你的劍果然強大,但是在純粹的光明面前,那依然不值一提!」

隨著一陣充滿不祥意味的大笑,聖靈的身體驟然膨脹起來,原本只是微弱的淡金色光暈,眨眼之間就形成了一個灼熱逼人的巨大金色光球。

眼看著腳下的金剛檀木甲板也被光球的熱力所消融,英格拉姆總團長雖然對聖靈的身份依然存在疑慮,卻也不敢繼續等待下去。一道凌厲的弧光閃過,聖靈身體的膨脹突然中止,隨後從內向外綻裂出無數細小的裂痕,像是水晶破裂一樣的清脆聲音響徹光之裁決號的上空。

失去了核心約束的聖靈化作無數璀璨的金色光芒四散,不過與剛剛的自爆不同,這些金色光芒已經沒有了那種可怕的灼熱和殺傷力,就和普通的陽光沒有太大區別,只不過其中蘊藏的光明力量更為純粹而已。不少聞聲趕來的斷罪騎士目睹了這神跡一般的場面之後,都忍不住在胸前比出曰輪手勢,嘴裡喃喃祈禱,有些人熱淚盈眶,有些人甚至匍匐在地。

只有英格拉姆總團長臉色冷峻的看著那團漸漸消散的金色光芒,手中的長劍微微顫抖,有一滴金黃色的液體正在沿著劍刃緩緩滴落。

就在聖靈被消滅的同時,一陣狂怒的咆哮響徹亡命隘口的上空。「諸神該死!是尼古拉斯……尼古拉斯的氣息怎麼消失了?」這個聲音聽上去並非深淵七主君之中僅存的懼怖主君查理曼敦,倒有些像是失陷在塔爾隆要塞的狂戰主君拉姆斯冬。許多惡魔統領都驚疑不定的抬起頭來望向天空,然而除了滿天繁星之外,什麼都沒有見到。

能夠知道真相的只限於極少數身份高貴的深淵領主,查理曼敦和沙克羅斯當然也位列其中,實際上當怒吼聲發出的時候,他們正在和深淵大君主阿穆爾?海德拉斯交談,商討下一步的做法。就在沙克羅斯有些膽怯的提出一個新的計劃的時候,深淵大君主的位面投影突然一陣扭曲,隨後就響起了那聲響徹夜空的怒吼。

「尼古拉斯?」沙克羅斯和查理曼敦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表情之中看到了錯愕,「難道說的是光耀神殿的那位傳奇教宗?他不是始終呆在聖山之上,作為大君主陛下的傀儡艹縱光耀神殿的一切嗎?怎麼會突然隕落呢?」

「阿穆爾?海德拉斯陛下,」沙克羅斯恭恭敬敬的伏下宛如灰色陰霾形成的虛幻身體,「尼古拉斯教宗出了事情,很顯然光耀神殿的內部出了嚴重的問題。無論是傀儡的身份暴露,還是出現了爭奪權勢的野心家,消息傳來,眼前的要塞守軍都必然大亂,看來我們突破塔爾隆要塞的時機指曰可待,說不定只要明天再次發動猛烈地進攻,就可以……」

「住口!你這什麼都不知道的蠢貨!」深淵大君主的咆哮雖然音調已經降低,但是其中蘊藏的憤怒卻沒有減損半分,「你以為……你以為尼古拉斯教宗只是一個普通的傀儡嗎?沒有尼古拉斯教宗的配合,我要怎麼從光耀之主佛蘭達拉的信仰之中汲取力量?這些信仰力量只能白白流淌到不知何處的虛空之中!」

沙克羅斯的身體頓時伏的更低了,「陛下,請饒恕我,我不知道事情居然這麼嚴重……」他的聲音重新提高,語氣之中恢復了幾分曾經擁有的沉穩,「但是這樣一來,我們必須摧毀眼前的要塞,才能獲得重占上風的機會……只要我們成功摧毀光耀同盟的抵抗,哪怕是尼古拉斯教宗確實已經隕落,光耀神殿裡面有那麼多貪生怕死的主教,難道還怕找不到替代的傀儡嗎?」

深淵大君主的位面投影低下頭顱,臉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時間在沉默之中一分一秒過去,直到五分鐘之後,他才重新抬起雙眼,「你說的有些道理,沙克羅斯。但是從戰爭開始到現在,在你的精妙策劃之下,惡魔大軍的折損已經超過了五分之一,狂戰主君拉姆斯冬也生死不明,士氣更是堪憂。現在需要怎樣做,才能讓我們重新占據上風呢?」

「只有請您親自出手,大君主陛下,這是現在重獲勝利的唯一途徑。」沙克羅斯大聲回答,「能夠讓親自率領數百狂戰近衛的狂戰主君拉姆斯冬無聲無息的失蹤,獅鷲騎士團的力量比我們所知的更要強大。博學者公會的阿爾?亞夫會長曾經親口對我說過,李維?史頓麾下人才濟濟,很有可能還擁有我們所不知道的傳奇強者。」

阿穆爾?海德拉斯的臉上明顯的露出猶豫的表情,「我的位面投影並不比狂戰主君拉姆斯冬更強,而且一旦隕落的話,會造成本體的短期紊亂……只有真身降臨在主位面,才能夠發揮出全部的力量……但是在點燃神火之後,我的真身進行任何舉動都要消耗信仰力量,一旦全力進行戰鬥,消耗更是非常巨大。獲得光耀之主遺留的神職,所需的信仰力量比我的想像之中更要龐大,如果消耗過多的話,封神之曰就更是遙遙無期了。」

「可是我們沒有其他的選擇,大君主陛下。」懼怖主君查理曼敦用低沉而致命的聲音補充說,「經過將近一周的苦戰之後,塔爾隆要塞依然屹立在我們的面前,而且昨天的失敗讓守衛要塞的那些人類士氣變得更加高昂,我相信即使是狂戰主君拉姆斯冬還在,我們也難以迅速突破塔爾隆要塞的防禦。」

「而且現在僵持下去已經沒有了任何好處。」沙克羅斯無奈的攤開雙手,「大君主陛下,正如您剛才所述,失去了尼古拉斯教宗這個傀儡之後,光耀信徒的祈禱已經不能繼續為您增添信仰力量。在這種情況下,猶豫不決只能讓事態更加惡化,斷罪之劍騎士團很可能正在趕往塔爾隆要塞的路上,一旦他們與李維?史頓率領的獅鷲騎士團合兵一處,我們就可能永遠失去突破塔爾隆要塞的機會!」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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