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抬頭嘿嘿一笑,「那時候師父還沒做這個買賣,為了掙錢養活我師娘,悄悄在省城給人看相,掙幾個小錢。」

「有天在街上遇到了陳科長,那時候他還不是科長,只是採購科的一個普通職工,師父叫住他,說送他一句話,明天子時之前,不要回家。」

「陳科長沒理師父走了。」

「下午下班的時候,陳科長鬼使神猜的想起這句話,心想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父母都不在了,家裡反正就他一個人,回不回去也無所謂。這麼想著,他就跟著相好的同事回家睡了一晚。」

「那時候還是夏天,陳科長一大早起來,說回去換一身衣服,誰知走到自己家的巷子口,就看到自家的屋子塌了,周圍鄰居圍在那裡議論紛紛,好幾個相熟的鄰居還在那抹淚。」

「他一出現,有人下了一跳,以為大白天見鬼了,後來解釋了才知道,他昨晚沒睡在家裡。」

「陳科長撿了一條命,第二天就在街上找到師父非要感謝他,拉著師父去下館子。」

「陳科長聽到師父說,現在看相的生意不好做,又不能明目張胆的擺攤,一天掙不了幾個錢,就指點師父做這個買賣,他自己就在採購科,裡面的套路都清楚。」

「後來師父就帶著我做起了這個生意,平時指點陳科長几句,陳科長沒多久就升官做了科長,咱們做這個生意也就更方便了。」

蘇茜聽完也是佩服,別人要攀上個什麼關係,少不了要腆著臉請客送禮,廖叔就只需要給人看相。

廖叔聽六子說起往事,嘆了口氣,「那時候打算做這個生意,但是真沒錢,我又沒個親戚什麼的,只能厚著臉皮去蘭秀家裡,找丈母娘借錢。」

「丈人丈母娘心疼秀兒,我丈母娘將家裡積攢的八十多塊錢,還有十個銀元都給了我做本錢。六子才十幾歲,拿了存在錢叔那裡的他爹的撫恤金,跟著我風裡來雨里去,挨家挨戶上門收金銀,苦頭沒少吃,好在都過來了,也積攢下來一點家底。」

蘇茜聽廖叔說完,有點不好意思,這也就是廖叔認為自己是他的貴人,允許自己在中間插一腳,不然,他辛辛苦苦搭建起來的各種渠道,憑什麼白白給她用?

蘇茜覺得,或許廖叔說反了,他才是自己的貴人。

第二天廖叔和六子去收音機廠交金銀,蘇茜沒去,將林叔的屋子裡里外外打掃了一遍。

他們住在這裡,林叔又不收他們的住宿費伙食費,做人,總得知道點好歹。

快中午的時候,蘇茜幫著林叔做飯,飯菜快弄好的時候,就聽到有人敲門,蘇茜跑出去開門,果然是廖叔和六子回來了。

兩人臉上都有些喜悅之色,林叔站在門口看著他們笑:「看來這一趟沒少賺啊!」

廖叔謙虛的擺手,「哪裡哪裡,咱們也就是賺個辛苦錢。」

吃了飯,廖叔示意蘇茜進屋,六子關上門,接著廖叔從貼身的口袋裡掏出厚厚的一疊大團結。

「這裡總共是兩千六百六十七塊七毛。」

「咱們就按照本錢的多少來分,六子,你算一下。」

六子摳摳腦袋,拿著紙筆算了起來。

寫了幾個數字,六子就寫不下去了,他苦著臉,「師父,要怎麼算?我不會。」

六子爹媽去世得早,他高小都沒畢業就沒上學了,這算帳對他來說簡直太難了。

以前他和師父兩人也沒怎麼算,就是大概估摸個數字。

蘇茜好笑的道:「倒也不用算那麼細。」

「廖叔和六子你們是差不多一千二的本錢,我這裡是一千的本錢,除去本錢二千二,毛利是四百六十七塊,再減去這一路上吃住的花銷十二塊,純利潤是四百五十七塊。」

「這樣吧,我拿兩百,其餘的歸你們。」

六子聽得直眨眼,「啥叫毛利?純利潤又是啥?」

蘇茜耐心的給六子解釋了一遍,六子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我懂了。」

廖叔瞥他一眼,「沒文化,以後跟著你茜姐多學學。」

他其實也不懂蘇茜說的這些,不過,他是師父,架子不能塌。

他從小在道觀雖然認字,但是算數真沒學過,他大概的估算了一下,蘇茜應該吃了點虧,但是也沒有虧太多。

他點頭,「那行,那就這麼辦。」

蘇茜自己又在心裡算了算,這利潤超過百分之二十了,按說也沒有這麼高的利潤。

她心裡想著就問了出來。

六子嘿嘿一笑:「我告訴你錢從哪兒來,咱們收金子兩塊,這次賣的是兩塊三毛四,這差價就能賺不少。」

「再就是咱們那個戥子也稱不了克以下的重量,假設一個戒指有五克多,那就只能算五克,秤桿子的尾巴要是翹起,頂多就給補一兩毛錢。」

「你想想,這些東西哪有正正好是整數的,一般都會比我們報的克數多一點點,這可都是金子啊,一點點那也是錢,收得越多,咱們賺的金子就越多,錢不就從這裡出來了。」

蘇茜恍然大悟,這個時代根本就沒有那種很精確的電子秤,最精細的秤就是藥鋪里用來稱貴重藥材的戥子,能精確到克。

他們將東西交到收音機廠,也是同樣按克數算。

她笑起來,「難怪你們都願意收金子。」銀子就沒那麼願意收,銀子到底不如金子值錢。

六子笑嘻嘻的道:「不過,咱們這一趟比以往順利,本錢大,花的時間也少,賺得也多。」

廖叔點點頭,他覺得,這都是因為有蘇茜在,他最近看蘇茜的福運已經慢慢的上升了。

有她在不順利都不行。

廖叔吩咐六子,「你一會兒去黑市轉轉,打點酒給你林叔。」

「咱們明天走,今晚我和老林好好喝頓酒。」

六子點頭,蘇茜在旁邊道:「打酒的錢我出,我跟六子哥一塊去黑市。」

六子笑嘻嘻,「你可別叫我哥,我擔不起。」

他看一眼廖叔,「打酒的錢讓你出也不合適,你本來就少拿了,這錢還是我和師父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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