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林冷哼，「誰知道楊老大跑哪去了，咱們國家這麼大，他往哪一躲，誰知道呢。」
「你要是不掙工分，咱們就只能買糧吃，那也太不划算了,再說你也沒有城鎮戶口，咱們爺仨的定額不夠一家子吃的。」
陳雲半晌才道：「你爸媽指定不能同意讓咱們回去。」
徐知林閉上眼，「明天我們回去一趟，好好跟爸媽說。」
陳雲又道：「那這屋子咋辦？」
她還挺捨不得這屋子的。
徐知林早有盤算，「租出去。」
「這屋子有四間房，能租幾戶人家了,租金一個月也能有好幾塊。」
陳雲一聽趕緊表示贊同，「這樣好，屋子還是咱們的，等將來徐航要結婚了，還能搬過來。」
夫妻倆商量好了，陳雲又爬起來做飯。
徐知林雖然看起來怕老婆，但屋裡的家務事他是絕對不會動手的。
第二天一早，夫妻倆就準備坐車下鄉。
陳雲頭還有點暈，「要不我不去了，坐車又顛簸，一會兒我只怕又要吐了。」
徐知林道：「越是這樣越是得去。」
「媽看到你這麼受罪，心一軟，說不定就答應了。」
陳雲想想也是這個理，老太太有時候嘴雖然硬,心腸還是挺軟的。
兩人坐車回去，路上陳雲幾次都差點吐出來，下了車，站在路邊吐了一地,吐完了,一臉煞白的往徐家過去。
徐知林拿鑰匙開了門,進門見堂屋的門都鎖了,鎖還是新換的，他打不開。
陳雲道：「你媽准在後面菜園裡。」
兩人繞到後面菜園，老太太果然在菜園裡忙活。
陳雲走過去抱住老太太就哭，「媽——」
老太太滿手的泥，張著兩手，「做啥做啥，快起開。」
陳雲抽抽搭搭的哭了兩聲，又伸手捂住腦袋，「哎呦，我這腦袋天旋地轉的，我都站不穩了。」
徐知林過來扶住她。
老太太瞟一眼徐知林，淡淡的道：「回來做啥？」
徐知林低著頭，「媽，我們想搬回來住。」
「我們也是沒辦法，錢也被偷了，縣裡什麼都貴，天天還要拿錢買菜,我那點工資不經花。」
老太太靜靜的看了徐知林幾秒，抬腳往前院走。
走到前面灶屋洗了手,掏出鑰匙開門。
她進了堂屋朝蘇茜那屋指指，「這屋現在是我大孫女住。」
徐知林和陳雲臉色一下變了。
他們想過老太太或許不願意他們回來，但萬萬沒想到，他們的屋子竟然叫人給占了。
兩人對視一眼，陳雲道：「媽，要不就讓蘇茜住小叔的那間屋，小叔反正一個月也難得回來一次，萬一回來了就讓他和徐航徐建擠一擠。」
「我們還是住這間，這樣一來大夥都住的開。」
老太太不緊不慢給自己倒了杯茶，在椅子上坐下，瞟一眼陳雲，「咋的，這屋子就非得給你們住？蘇茜就住不得？」
陳雲趕緊賠笑，「媽，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一個小輩，犯不著住那麼大一間房，怎麼說，我們也是長輩，也沒有長輩住偏房，小輩住正房的道理。」
老太太心說偏房也沒得給你住的。
她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這屋子，早先分家的時候就說了，你們兄弟姊妹人人有份。」
「老大是長子，住正房那是應該的，蘇茜住這間屋子應當應分。」
陳雲還要說什麼，徐知林拉拉她，「也成，媽，那我跟陳雲住那邊的偏房，徐航徐建就住知強的屋子。」
老太太擱下茶杯，不緊不慢的道：「偏房也沒了。」
「集體戶的屋子垮了，如今，兩間偏房都住著知青呢。」
徐知林的臉徹底掉了下來。他有種被老太太耍了的感覺。
明明這些事一開始就能說清楚，老太太偏偏要跟他們掰扯半天。
徐知林很想掉頭就走，忍了忍道：「知青可以讓隊里另外安排去別家。」
「總不能咱們自己家裡人沒地方住，反倒讓外人住。」
老太太擺擺手，「他們住家裡挺好，小伙丫頭都勤快，我啥事都不用操心。」
「咱們已經分家了的，那八十塊錢我也給了，你們愛住哪住哪，總之這裡沒你們的地方。」
陳雲叫起來，「媽，那八十塊錢我們可沒拿！」
當時那錢甩到徐知林的臉上，徐知林就衝出去了，她跟著追出去，誰也沒拿那個錢。
老太太抬起眼皮看了陳雲兩秒，「沒拿？」
「那是我搞糊塗了，我這就拿給你們。」
她站起身往屋裡走，徐知林突然在她背後道：「媽，你是非要把事情做得這麼絕嗎？」
他怎麼也是親兒子，就連住在這個家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老太太猛地回頭，盯著徐知林，「是我做得絕還是你做得絕？」
「逼著要親娘的嫁妝，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
「徐知林，我跟你說句實話，我要不是顧念著那點母子情分，不想你們兄弟反目，我一分錢都可以不給你！」
「我就是不給，你又能拿我怎麼辦？」
「你就是去公社，去縣裡告狀那也沒用，我的東西，我就是想給誰就給誰！」
徐知林咬著牙關不說話。
老太太冷笑，「我自問對你做到了仁至義盡，你大哥，你侄女對你同樣也做到了仁至義盡。」
「你工作是你大哥幫你解決的，你大哥這是幫你找了個鐵飯碗。」
「還有，蘇茜哪回出去回來沒給你帶東西？你這個做二叔的也是真做得出來。」
扔下這句話，老太太進屋拿了八十塊錢出來，放在堂屋的桌上。
陳雲著急起來，看牢老聽他說你真的鐵了心了。
徐知林這會兒也明白了，老太太是絕不可能讓他再住進來，他緩緩抬頭看了一眼老太太，眼底滿是怨恨。
老太太沒有錯過他眼底的怨，她哂笑一聲，心裡拔涼拔涼的。
辛辛苦苦將兒子養大，還給了他普通人想都想不到的財富，只是一件事沒有滿足他，他就心生怨恨。
這樣的兒子，還是離得遠遠的才好。
徐知林猛地轉過頭，一言不發的走了。
陳雲看了一眼丈夫的背影，又哀求的看一眼老太太。
老太太也不看她，端坐不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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