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茜從桌上抽了紙巾默默的遞給雲若蘭。

雲若蘭哭了好一會兒,抓緊蘇茜的手,「你,你能聯繫上他們嗎?」

蘇茜點頭,「喬伯父的聯繫方式我不知道,我有喬木宿舍的電話號碼。」

雲若蘭的手一緊,又慢慢的鬆開。

有喬木的聯繫方式又怎樣?

她這個母親在喬木的生命里缺失了十年,她怎麼有臉給他打電話?

她走的時候喬木才十歲,這麼多年過去,他或許都忘了她的樣子。

她給他打電話要說什麼?我是你媽媽,然後呢?

他會願意聽到自己的聲音嗎?

雲若蘭捂住臉無聲的哭泣。

過了好一會,她才平靜下來,抱歉的對蘇茜道:「讓你見笑了。」

「對了,你是怎麼認識喬木的?」

蘇茜道:「我們是同一批下鄉的知青,在桂省插隊。」

雲若蘭點頭,她走之前,上山下鄉運動已經開始了,沒想到,喬木也成了其中一員。

「現在喬伯父恢復了工作,喬木也去京城上大學了。」

雲若蘭抓著蘇茜的手,「喬木他,他現在肯定長得很高了吧?」

蘇茜笑著點頭,「很高,一米八左右吧,就是有點瘦。」

雲若蘭心疼極了,「肯定是吃不飽,我聽說內地現在很多地方都吃不飽飯。」

蘇茜無奈一笑,「吃不飽飯倒是不至於,不過,吃不上什麼葷腥倒是真的。」

除了在農場那段時間過了點苦日子,雲若蘭一輩子幾乎沒吃過什麼苦,就算是那幾年困難的時候,喬岩因為級別比較高,家裡有保姆阿姨,也從來不缺肉蛋奶。

她自己手裡又有爸媽和兩個哥哥寄來的美金港幣,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聽到兒子連肉都吃不上,雲若蘭心疼不已。

她又問:「你們在鄉下插隊很苦吧,是不是還要下地?」

蘇茜點頭,仔細的跟她說了很多喬木的事。

說他會編竹筐,會做竹椅,會開拖拉機,不管什麼事,一看就會。

雲若蘭一邊抹淚,一邊仔細聽著,她忍不住道:「真想看看他現在長成什麼樣子了。」

她的兒子肯定特別帥氣。

蘇茜輕聲道:「雲姨,我那有喬木的照片,你要是——」

話沒說完,手被雲若蘭抓住了,「我想看,能給我看看嗎?」

蘇茜點頭,「當然,照片在我家裡——」

「我現在就跟你回去。」雲若蘭迫不及待的道。

「行,那咱們走。」蘇茜說著站起身。

雲若蘭剛要出門,想到自己紅腫的眼睛,打轉拿了一副墨鏡戴上。

出來她交代司機跟著,自己上了蘇茜的車,她想跟蘇茜坐一起,聽蘇茜說更多關於喬木的事。

蘇茜便又說起了喬岩去羊角生產隊的事。

雲若蘭心裡難受極了,蘇茜說喬岩頭髮都花白了,她走的時候,喬岩可是連一根白頭髮都沒有。

這十年,他一個人在農場,日子一定十分難過。

蘇茜又說起了別的,聽著聽著,雲若蘭忽然琢磨出一點味道來了。

聽蘇茜說的這些事,能判斷出她跟喬木非常熟悉。

雖說十年沒見兒子,但是雲若蘭知道喬木的性格從小就傲嬌,不愛理人,蘇茜能夠這麼了解喬木,平時跟他的關係一定很親密。

她看向蘇茜,輕輕拉著她的手,心裡說不出的開心。

這一刻,她無比感謝命運。

感謝命運將兒子心愛的姑娘送到她的面前。

到了蘇茜家,雲若蘭四處看著,「你家房子真漂亮。」

蘇茜將雲若蘭請到客廳,全嫂趕緊去倒茶,蘇茜道:「雲姨,您等等,我上樓去拿照片。」

她上樓進了臥室,拿出床頭櫃的一本書,裡面夾著兩張喬木的照片。

一張是喬木寄給她的全身照,還有一張是一寸的證件照。

她拿著兩張照片下樓,雲若蘭壓抑不住激動的心情,站了起來。

她從蘇茜手裡接過照片,一下就被照片里的人擊中了。

帥氣英俊的少年,正是她夢中兒子的樣子。

眼淚爭先恐後的奔涌而出,雲若蘭趕緊伸手擦去,唯恐眼淚滴落到照片上。

她拿著照片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她伸手想將照片還給蘇茜,又不舍的道:「蘇小姐,這張照片能不能,能不能——」

蘇茜明白她想說什麼,「這張照片您拿去吧。」

一會兒她給喬木寫信,再讓他寄一張過來就好。

雲若蘭欣喜不已,「真的?」

「太謝謝你了。」

她打開自己的包,小心的將照片放進裡面的夾層。

這時全嫂端著一盤切好的蘋果過來了,「您吃水果。」

雲若蘭對全嫂笑笑,她喜歡蘇茜,看蘇茜家裡的傭人都十分順眼。

她在沙發上坐下,忽然試探的問蘇茜,「喬木有沒有跟你說起過我?」

蘇茜斟酌了下,「說過,他告訴我母親失蹤了。」

雲若蘭輕輕嘆了口氣,當時她在農場,白天要勞動晚上還要時不時被拉出去審訊。

每天肉體和精神都承受著雙重摺磨。

跟她住在一起的一位大姐,因為受不住這樣的折磨自殺了。

就弔死在她們住的小屋裡。

她永遠也忘不了,早上醒來,看到屋裡吊著一個人是多麼的恐懼跟崩潰。

她那天失控的尖叫了很久,也哭了很久。

她知道,再這樣下去,她遲早也會跟那位大姐一樣。

她用身上藏著的錢買通了看管的人,從農場跑了出來。

出來好容易回到京城,也不敢回家,找到以前跟父親交好的一個叔父家裡。

叔父告訴她,喬岩也被停職了,說不定很快就要被審查,問她打算怎麼辦。

她也不知道要怎麼辦,回家肯定是不行的,回家她還會被抓到農場去。

除了走,除了離開這裡,她沒有別的辦法,她想帶上丈夫和兒子一起離開。

叔父告訴她,帶他們走是不可能的,喬岩現在肯定被監視了,只要去找他,就等於是自己送上門。

要走,只能一個人走。

雲若蘭在叔父家藏匿了兩天,不得不下定決心離開,再呆下去她擔心連累叔父。

叔父還有點權勢,很快安排人送她走了。

她記得她走的那天天色陰沉,下著大雨,就像她的心情一樣。

她沒想到這一走就是十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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