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重覺得運氣不錯,直接長官不是一個不懂裝懂的棒槌,知道尊重專業人士,要是像光頭一樣就完蛋了,成天空投手令誰受得了。

表面上他當即點了點頭:「好的,老師,我想先去仁心醫院找凌醫生,諮詢一下腦充血和心臟病的問題,我對外面的醫生不太放心。

確認完這件事後再去勘察現場,最後再找魯院長的小妾和家庭醫生問問當天情況,從死者、現場和目擊者這三條線開始案件偵破。」

「好,慎終你放手去干。」

戴春峰額首表示贊同,三條線齊頭並進,應該能發現點什麼,若是什麼都發現不了,那就可以當病亡處理,壓力就不在特務處了。

可左重沒有便宜老師這般樂觀,手上慢慢合上卷宗,微微皺起了眉頭,魯詠庵的案件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只怕是不好查啊。

假設姓魯的是被人殺害的,能將死亡偽裝成心臟病的兇手,肯定不是普通的江湖混混,很有可能是特務處的同行—職業情報人員。

思考間汽車回到了特務處,戴春峰下車去了辦公室,左重則將手下們召集起來,通報了一下案件的情況,然後開始分派具體任務。

「老古,你和吳景忠帶隊去保護魯詠庵的死亡現場,沒有局座和我的親口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進入現場,有不聽勸阻的任直接扣押。」

「證人方面由老宋和沈東新負責,你們一定要將死者的小妾和家庭醫生找到,最好連他們的家人也一併控制,防止兇手要挾和脅迫。」

「有什麼緊急情況需要彙報就聯絡仁心醫院,告訴弟兄們機靈點,對手或許是情報人員,警戒工作要以最高標準布置,你們要小心。」

「是。」

「明白了。」

古琦四人起身敬禮,馬上離開前去執行命令,距離死者死亡過了好幾個小時,現場還被警察廳搜查過,必須儘快固定相關的證據。

證人的安全則更重要,一個第一目擊者,一個最先接觸屍體的專業人員,這兩人都有可能發現什麼或者隱瞞了什麼,絕不能出事。

看著他們離開,左重轉頭看向鄔春陽和歸有光:「你們兩個陪著我去看一看凌醫生,好些日子不見了,也不知道這個傢伙怎麼樣了。」

說完,三人開上車前往仁心醫院,順利找到了凌三平,對方還是那麼瀟洒,見到左副處長到來連屁股都不抬,懶洋洋躺在椅子上。

左重懶得搭理這個傢伙,當即說起了魯詠庵的身體情況,順便把此人之前體檢報告遞了過去,詢問腦充血會不會導致心臟疾病。

說到本職工作,凌三平坐直嚴肅地翻閱起報告,隨即雙手交叉撐在桌子上,閉著眼睛思考了好一會,最後起身說出了自己的結論。

「魯詠庵患有腦充血,這種疾病在西方也叫腦卒中,具體症狀是頭暈、偶發頭痛、四肢麻木、全身明顯乏力、肢體軟弱無力、嗜睡。

目前沒有辦法完全根治,只能靠慢慢調理,根據滬上和金陵的幾份診斷書來看,他身體顯然恢復的不錯,按道理不該有生命危險。

但是血壓升高會使心臟向動脈射血阻力增大,心腔內的壓力就會升高,慢慢就會造成心肌細胞肥大間質纖維化,導致心肌肥厚。

再加上其它的疾病誘導就會造成心肌供血不足,心臟舒張和收縮功能受損,最終發生心力衰竭的情況,要知道具體死因需要解剖。」

解刨魯詠庵?

呵呵。

左重真想給這個王巴蛋一腳,解刨一個軍事參議院副院長的屍體,虧對方說得出口,恐怕沒等自己動手,光頭就把他先給解刨了。

這條路顯然行不通,這不是醫學問題,是政治問題,要是那些地方軍頭們知道魯詠庵被切得七零八碎,天知道會幹出什麼事情來。

於是他黑著臉問起了另一件事:「解刨暫時不予考慮,除了生理上的病變外,有沒有藥物可以導致心臟病發死亡,最好是口服藥劑。」

「有,洋地黃又叫毛地黃,一種歐洲廣泛種植的觀賞植物,是不折不扣的毒草,尤其是葉片部分,過量誤食會引起食用者心動過速。

有的患者還會發生中樞系統反應和視覺障礙,伴有疲乏、煩躁、易激動、昏睡及精神錯亂的現象,倒是有點像腦充血的臨床症狀。」

凌三平不假思索的說了幾句,接著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睛,這麼一說,洋地黃確實是製造腦充血患者心臟病死亡假象的最佳藥物。

因為此藥的毒副作用跟腦充血的表現差不多,只要控制好用量,醫生很難分辨具體的病因,說到底,還是要靠病理解刨確定死因。

凌三平能想到的東西,左重自然也能想得到,不過他沒有輕易的下結論,魯詠痷第一次發病時可是浙省主席任上,安保措施嚴密。

誰能在不知不覺中給這樣一個大人物下藥呢,要麼是身邊的親信屬下,要麼是枕邊人,否則勾心鬥角一輩子的死者不會發現不了。

看來還是要去看看現場,再跟目擊者聊一聊,只是兩個目擊者正好是最有機會偷渡的嫌疑人,這是巧合嗎,又或是其中另有隱情。

左重想到這乾脆拉著凌三平離開仁心醫院,醫學上的事他是一竅不通,詢問魯詠痷家庭醫生又涉及到專業問題,得找個行家盯著。

汽車再次發動,歸有光坐在駕駛位,其他三人坐在車上沿著公路向百子亭進發,這個地方位於玄武湖的西南,地理位置相當優越。

當年金陵政府做首都規劃時,規劃了頤和路公館區卻漏掉了百子亭,所以這裡就成閒置用地,後來有軍中大佬自掏腰包蓋房子。

對方住了一段時間感覺不錯,百子亭就在軍界傳開了,又有幾位將軍慕名來這自搭洋房,此地就漸漸成為了軍界人士扎堆的地方。

所以這裡的治安、醫療、教育、交通水平可想而知,寬闊的水泥馬路更是延伸到每一個住戶門口,以便讓長官們出門就可以上車。

這種便利魯詠庵現在是享受不了了,左重下車後左右看了看,覺得回頭在這地方搞一幢別墅也不錯,他可是如假包換的上校軍官。

「副處長,您來了。」

這時古琦帶著吳景忠走出大門恭敬問好,嘴裡介紹起現場的情況,據他所說,這是一棟房齡只有十年的西式洋房別墅,共有四層。

其中一層是廚房、餐廳、客廳以及傭人房,二層是魯詠庵跟小妾的房間,三層是魯詠庵正房的起居室,四層是家中孩子們的臥室。

由於死者的子女都在外地求學,第四層就給了家庭醫生和保鏢暫住,這有點不合規矩,哪有下人住在主人頭上的,尤其是女主人。

原因是魯詠庵的正房篤信佛教,每天除了吃飯就是在念佛誦經,加上年紀比魯詠庵大,對於這些事看得不是太重,便聽之任之了。

至於死亡現場就在二樓,小妾因為驚嚇過度昏迷已經被家庭醫生送往中央醫院治療,宋明浩跟沈東新得知消息後帶人剛走了一會。

左重聽著古琦的介紹走進了洋房,隨意看兩眼心中震驚,好傢夥,一水的金絲楠家具及歐美最新的電器,堪稱中西融合的典範。

如此豪華的裝修,就差把我是貪官寫在腦門上了,看來魯詠庵在浙湘贛的時候沒少撈,果然大炮一響黃金萬兩啊,古人誠不欺吾。

在一樓轉了兩圈,左重順著樓梯到了二樓,幾個小特務帶著手套、腳套、頭套站在一個房間的門口,見到副處長來趕緊立正敬禮。

「好了,你們繼續執勤。」

他說著對身後眾人揮了揮手,熟練地接過防護用具穿戴上,腳下輕輕的邁進房間,眼睛掃視著屋內的格局和陳設,神情有些凝重。

跟他想的一樣,魯家人並沒有保護好現場,半垂在地面的被褥,話筒放在桌上的電話,碎落滿地的玻璃杯,說明了昨夜有多混亂。

尤其是地板上密密麻麻的腳印,他都快沒地方下腳了,這種情況下很難找到線索,怪不得警察廳那幫廢物沒有給出現場勘察報告。

不只是他,鄔春陽和歸有光同樣面色嚴肅,乾了這麼久的情報工作,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痕跡這麼多的現場,今天算是長見識了。

左重站在原地忽然笑了笑,歪頭跟手下們說道:「想把一件東XZ起來有兩種方式,一種是將線索全部抹除,一種是製造更多線索。

不知道這個現場是那種情況,好了,讓鑑證人員進場,所有的指紋、腳印都要記錄,要一一核對昨夜進屋的人,尋找異常的痕跡。」

「是。」

特務們沉聲應道,隨後幾個拿著照相機的白衣人進來,開始對現場進行搜證和拍照,這項工作需要足夠的耐心以及足夠長的時間。

與此同時,左重走到房子正中央的大床旁,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躺了上去,不僅如此還用力扭了扭身體,用最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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