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1990年11月16號，天氣晴，溫度低，體感冷。
話說回來，冬天的東北晴不晴的區別不大，下點雪也不影響任何事情。
天空瓦蘭瓦蘭的，飄浮著幾朵白雲，幾隻看不出模樣的鳥在空中盤旋。
夏茂盛和小偉早早的來到勞動局，兩個人都有一點小激動，夏茂盛昨晚甚至整晚都沒咋睡覺，弄的小偉差點大半夜把他哄出去。
八點，王局長拎著包進了大樓。
進了局長辦公室，李姐早就到了，正在收拾，抹桌子拖地，暖壺裡也打好了熱水，茶也泡上了。
王局長把包放到桌上坐下來說：「小李，昨天讓你準備的合同弄好沒？」
李姐抬手攏了攏垂下來的頭髮，臉上因為幹活現出兩坨紅暈，說：「弄好了，現在要啊？」
王局長點點頭說：「拿過來吧，簽了出去還有事，以後這攤就交給你了啊，你跟著點，他倆有啥事你就直接給辦辦，辦不了再找我。」
李姐點點頭，瞅了小偉和夏茂盛一眼，拿著拖出去了。
幾分鐘，李姐拿著合同進來交給王局長，王局長接過來翻著看了一下，抬頭對夏茂盛說：「來吧，簽個字按個手印，以後這攤就交給你們了，好好乾。」
夏茂盛答應了一聲，拉著小偉走到辦公桌邊上，兩個人在合同上籤下名字，就著李姐手裡的印泥按了手印，王局長在辦公桌里找了找，拿出公章來往上一蓋，把一份交給李姐說：「行了，以後有啥事就找小李，我事多可能顧不上。走吧，咱們去老劉那，這個犢子，還得叫我跑一趟。」
拎上包，王局長領著小偉和夏茂盛下了樓，坐上他的桑塔納，車調個頭直奔農貿市場，其實走過來也沒有多遠，二里地，不過坐車肯定比走舒服不是。
到了聚賓閣這裡，車直接停在後面壩子上，這會兒這裡已經停了一台公爵，看到桑塔納，公爵上下來了兩個人，領頭的一個年紀有五十來歲了，個子很高，比夏茂盛還猛點，瘦瘦的，眉毛很濃，髮際線很高還有一點禿頂，眼睛非常有神，笑著奔桑塔納走過來。
王局長說了聲：「下車。」推開門走了出去。
「老劉你個犢子，非得讓我跑一趟，我這馬上還有個會呢。」王局長往前迎了兩步，伸手和老劉握了一下，嘴裡罵著。
老劉笑呵呵的也不生氣，看了一眼跟在王局長身後的小偉和夏茂盛說：「這是你侄子啊？哪個？」
王局長扯了夏茂盛一把說：「叫劉叔。老劉，這是小夏，夏茂盛，這個是他哥們張偉，奉天的，兩個小孩想一起做點事，這不到我這了，我正好記著你這邊有這麼一攤，這不正好大家方便嘛。」
夏茂盛和小偉叫了一聲劉叔，老劉笑著點了點頭，回頭看著聚賓閣說：「就這了，咋樣？當初蓋的時候還是我定的圖紙呢，好看吧？本來頂上還有個亭子，後爾叫人給拆了，要不夏天坐頂上喝酒那相當帶勁了。」
他伸手比劃了一下：「這一圈都算是這樓帶的，地皮都是一塊。後面這地方本來是給糧站用的，現在糧站也撤了就把房子還回來了，我本來打算飯店不幹了，乾脆把這一片都扒了蓋棟高的呢。」
樓的側面還有一個大門，王局長指著這道門問：「這是嘎哈的呀？」
老劉說：「當時本來準備的這邊是廚房，那邊整個擺桌子，後爾下面人說單獨整個餐廳來內部用，就把裡頭封上了。你看這一樓不是大出這麼大一塊嗎，這是後加的廚房，兩邊一樣，打開就是一個大廚房，底下下水道都通的。這邊擺不了幾桌，三張桌，一個雅間，那邊就大了，一樓能擺五張桌，二樓三張桌兩個雅間，三樓是幾間辦公室，地方不大，不過外頭那整個平台收拾一下夏天也能用，在這片我這還是獨一份呢，你看看還哪有？」
王局長仰著頭往上看，聽到這笑了，說：「你就胡扯吧，誰特麼沒事幹跑露天吃飯去，那上面也就堆點東西，屁用不頂。要是你說那亭子還有的話，坐著喝杯茶還行。合同帶了沒？簽吧，簽了我回去開會呢。」
老劉扭頭問他一起那個人：「鑰匙呢，把門開開。」
五個人繞過車子，這邊靠牆根堆著挺大一堆煤塊，老劉踢了一腳說：「你看看，這還有這些煤呢。」繞了煤堆，拐角就是這棟樓的後門，開在廚房裡，兩邊一邊一個，如果打通的話就變成一個大門了。
老劉領著那個人把兩邊後門都打開，完了退到一邊去了，老劉說：「來，先看這邊。」
進了小的那一邊，這邊就這一層，沒有樓上，二個雅間一個大廳，倒是挺寬敞，光線也挺好。裡面桌椅都擺的整整齊齊的，落著老厚一層灰，廚房裡啥也沒有，乾乾淨淨，老劉說：「特麼的弄了幾年了，這邊從來沒用過，連個鍋都沒買過，這些犢子一天就扯蛋能耐。」
他那跟班在一邊說：「不是，劉經理，這邊還沒蓋好那時候，不是你安排的在咱辦公樓後面弄了個餐廳嘛，後爾大夥都覺得那邊近點，方便，就一直用著，這邊就撂這了。」
老劉沒搭理這個拆台的玩藝兒，對王局長說：「咋樣？全新的，那凳子都沒人坐過呢。」
五個人又進了大的這一邊。
這邊廚房裡就比較髒了，地上濘了一層油泥，鍋碗瓢盆亂七八糟的堆著，一看就是沒刷洗的，裡面還有一間專業面點室，灶上貼著磁磚，這在這個年頭可是新鮮物。
屋裡整個地面的水磨石都看不出顏色了，樓梯也是，厚厚的一層垢。桌子椅子就那麼胡亂堆在一邊，到是沒有壞的。
大門邊上果然有間小屋，不大，五六個平方，裡面有張床，這是公家單位的標配，打更室。
二樓只放了二張桌，凳子也不夠數，雅間裡桌椅都沒了，擺著兩張床，看來以前那會兒職工把這當成休息室了。
三樓幾間辦公室里桌椅都全，其中一間桌上還扔著一副撲克，這是遊戲室，哈哈。
天台上散亂的堆著一些木方木板，還有二樓消失的那些桌椅，好好的東西露天扔在這裡，都已經不能用了，倒是可以拿來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