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農村那會兒夏天吃肉的不多,偶爾解解饞,因為不好放,那會哪有冰箱。

小偉家這裡買點肉要走出去十幾里地,平時也捨不得。一般都是冬天買肉回來,掛到外面就凍住了,能放很久。還得儘量買肥的煉油,平時就是用葷油做菜就當吃肉了。

小偉說:「又不是外人,嫂子你別這麼客氣。」

嫂子看著張旺說:「那我再燉點芸豆,做點苞米飯完了把餑餑蒸上,行不?」

東北農村五六月份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地剛種下,家裡真沒什麼菜,這段時間每家都是對付。

東北最長見的菜就是芸豆,早豆晚豆紫豆面豆無筋豆,從五月底開始一直到十月初,然後韭菜,這個割一茬長一茬,從開春能吃到上秋,然後就是蔥了。其它大部分菜都得等七八月份以後才有。

只有土豆和大醬是一年四季不會斷檔的。

小偉看了看小紅,對張旺說:「剛才下車光顧說話了,你一回來就跟著進來,我買的東西還有車上呢。」扭頭出院,到車尾箱裡把從賓館裡拿的肉、魚和菜拿了出來。

進院把東西遞給嫂子說:「我是從關門山水庫那邊的賓館裡和老闆勻的,沒拿多少。」張旺說:「回來就回來唄,還拿什麼東西呀。接著吧,就做這個。」他對他媳婦兒說了一句,嫂子這才把東西接過去。

大夥進屋,嫂子在外屋弄飯,大夥就在層里炕上坐下說話。

小偉和小紅跟張旺媳婦兒都不熟,張旺結婚的時候倆人都在縣城呢。而且東北農村講究比較多,一般男的和女的接觸都比較避諱,只有一個堡的或者是一起長大的這種才會熟悉一些。嫂子是外堡的。

「現在擱那頭怎麼樣?都說你干大買賣了。」張旺接過小偉的煙問。

小偉幫張旺點著煙,說:「啥大不大買賣的,就是俺們仨合夥弄的飯店和食品廠,這才幹幾天呀。」

張旺說:「能把叔和嬸子接進城那還能小了啊,咱們哥們里現在也就是你家大軍和你出息了,將來肯定能行,剩下俺們這些也就種點地,想折騰點啥也弄不起。三叔家的那倆一年到頭也難得見一回,也就是進廠當個工人,指望不上。」

小偉問:「小福現在咋樣?」

張旺說:「相了個對像,估計今年能辦哪?不好說。地不想種,沒事就跑小市去,也不知道他想幹啥呢。四叔家丫頭還行,說是學習成績挺好的,就看將來了。」

小偉點了點頭,說:「一會兒我去看看你爸,完了去四叔那坐會兒,小秀要是能考出去我管了。」

張旺笑著說:「那感情好,四叔家確實供著也費勁,咱這想幫也幫不上點啥,幹個活還行,錢手裡也沒有啊。現在一年到頭地里能出個幾百塊錢能幹啥?」

小偉想了一下說:「哥你要是想出去干點啥就去,錢啥的不用耽心,我借你,你今年也才二十來歲,早著呢,要是能出去咋也比在家種地強,別怕折騰。」

張旺想了一下說:「出去能幹啥呀?除了種地啥也不會,學也沒上幾天,懂的又少,出去估計也是白扯,到時候弄賠了還都還不起。可得了,算了。等我將來有孩子了你要是有心幫我照應一下就行了。」

小偉說:「我不也是就念了七年,後爾五年級和初中那兩年逃的課都比上的多。做事和上學的關係不大,再說不會自己學啊?我現在沒事都找時間看書呢。你性子比我穩,出去能行,你和嫂子商量好,要是覺著行就出去看看,完了看你想幹啥,不會就找地方學唄。」

張旺說:「我能幹啥呀?我哪知道能幹啥?一想這事腦袋裡都是懵的。」

小偉說:「能幹的多了,買賣可以賣衣服賣鞋賣文具,手藝的話,做麵包蛋糕,干廚師,城裡其實沒你想的那麼複雜,干點啥也比種地強。」

張旺想了想說:「賣東西咱也不會呀,咋賣?連進貨都找不著地方,估計出去就得讓人騙死。學手藝的話到是行,學不得花錢哪?那玩藝兒學了就保准能成?不塌底呀。在家種點地好賴不求人,也不拉饑荒,吃口飽飯起碼沒問題。農村平時也花不了幾個錢。」

小偉想了想說:「這麼的吧,今年秋把地收了你和嫂子去奉天,先出去看看,想做買賣我幫你,想學手藝就在我那學,行不?住的地方也有,反正這一冬你在家也是閒著,如果最後真不行你倆明年開春再回來。」

張旺說:「出去不就得錢哪,現在我和你嫂子滿打滿算手上有一千來塊錢,花了就沒了。」

小偉白愣了張旺一眼說:「去我那用你花啥錢?扯蛋呢。就這麼定了。」

張旺抽了口煙低頭說:「那小福咋整?二叔把這房子給我住了他就挺不樂意了,你再這麼幫我,到時候不得鬧啊。」

小偉說:「他要是性子能穩下來我也幫,他是那塊料嗎?我找不自在啊?你把自己管好就行了,想那麼多幹啥?他才多大?要是你和嫂子在那邊行了,這房子我做主給他住,他要是能踏踏實實在家裡種兩年地我就管他,要是連種地這事都幹不了那還是算了,我伺候不起。」

在一邊陪著陳曉一耿惠說話的小紅扭過頭插話,說:「他那人我也煩。旺哥大不了進咱廠,拿工資也比種地強,張福,呵呵,還是算了吧,他去了能把咱廠子折騰黃了。」

小偉說:「真要是到了過下去了那天,做為哥們我肯定也不能看著。不過現在肯定不行。他現在那性子我要真把他弄奉天去那是害他。哥我跟你說,就算你和嫂子過去了站住腳了,張福那邊你也不能搭理,懂不?那不是幫他。他得磨。」

陳輝問小偉:「那是你哥還是弟呀?有你說的這麼邪乎啊?」

小偉笑著說:「我大娘,就是旺哥的媽死的早,我大爺又找了一個,就是張福他媽。這小子,那從小就是虛兒八伙的勁兒,學不能好好上,活從來不幹,完了一天就想著天上掉餡餅的事。

你知道不,跟人家學著耍錢,從家裡偷錢,後來偷不著了瞞著我大爺把家地里的糧賣了,能耐不?結果我大爺到處借糧才把那一冬過下來。就這麼個玩藝兒弄奉天去不得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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