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於秋媽有點兒不好意思，巴嗒了幾下嘴，說：「我呀，老糊塗了，這是來給你們道歉的。這事是我對不住你們，也差點兒耽誤倆孩子。你們也別往心裡去。
我呀，就是捨不得，捨不得那地方啊。那房子是我和老於一磚一瓦蓋起來的，這才沒幾年，老於那個狠心的呀，扔下我和孩子就走了。
我在那邊啊，心裡還有點兒念想。就想著一走這麼老遠，你說，上個墳都得數日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得去了。我這心裡難受啊。」
於秋媽眼淚流了出來，於淼也跟著哭了。
單媽急忙去給拿餐巾紙，這年頭還沒有抽紙呢，餐巾紙算是高級貨了。
於秋也有點難過，輕聲說：「媽，你這是幹什麼呀？現在車方便，想回隨時都能回。」
單爸心裡最後的一點兒怨氣也沒了，想了想說：「親家，我說句話，你也別挑我。你們商量商量，看能不能直接把於秋爸的墳也遷過來得了，一家子都過來，別少了誰。」
單媽說：「對呀，我這幾天還和老單說這事呢，這家都搬過來了，老人的墳還扔那頭呢。」
於秋媽搖了搖頭，說：「算啦，別折騰啦，那是老於的家，過來幹什麼？我就是隨口說說。以後等我死了，小秋你們記著我把送回去就行了，我得和你爸併骨。他想這麼甩下我呀，門都沒有。」
於秋伸手摟住老媽晃了晃，於淼在一邊一把一把抹眼淚。
單爸看了看單媽，咳了一聲說：「這個，那什麼，這話即然說開了，親家呀，咱是不是商量商量正事兒？」
單媽說：「對對，商量事兒，我女兒還挺著肚子等嫁呢。於秋你說你乾的這事兒，還有臉過來，有時候想想真想揍你一頓。去給小淼打點熱水過來。」
於秋連忙答應一聲起來去廚房打水。
單爸單媽這一打岔，於秋媽的情緒緩和了不少，也想起來今天來的正事兒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你看我這人哪，總是偏幫。這事啊，我們家沒啥意見，都按你們的來，你們劃個規矩就行了。
說實話，小秋能娶紅梅呀，算是俺們高攀了，我心裡有數。這個兒媳婦我也是一萬個滿意，就是老啦，心裡這個勁兒別不過來。」
於淼在一邊點頭：「嗯，我喜歡我，我嫂子，可好了。」
於秋端著水過來，單媽投了投毛巾給於淼擦臉，說：「這丫頭真俊，瞅著就機靈。你家老大長啥樣？估計也差不了，過一段時間來呀？」
於秋說：「我姐在家拾掇東西賣房子呢，我明後天回去一趟，把事兒處理乾淨和她們一塊回來。」
單爸點頭說：「對，別留什麼尾巴，這麼老遠呢。那就這樣吧，等小秋和她姐回來，咱們兩家一起吃頓飯，把事定一下。俺們家也是從龍城搬過來的，這邊也沒什麼親戚六道的，也沒那麼些講究，兩個人把日子過好就行了。」
於秋媽說：「那哪行，一輩子這麼一次，該有的得有，別讓孩子屈著。」
單媽說：「要不，回去擺幾桌也行，咱也別收什麼禮錢了，讓親戚朋友知道知道，和小秋認識一下。」
單爸說：「算了，這都年底了，北風煙雪的折騰啥？先就這樣，等開了年紅梅生了滿月酒的時候再回去辦辦，那時候暖和了也方便點兒。這也沒幾個月了。」
單媽算了一下說：「可不是嘛，三月底，剛過完年。滿月正好五月雪化了。」
單爸一揮手：「就這麼定了，於秋你抓緊。這頭有我們，你媽和你妹妹你不用耽心。」
單媽瞪了於秋一眼說：「是得抓緊，這都顯懷了。你個臭小子，你要是以後對紅梅不好看我捶不死你。」
於秋媽說：「不用你們，我削他。」
於淼還帶著眼淚呢，說：「我也捶他。我嫂子多好啊。」
……
小偉辦公室。
陳輝站在窗戶前面看著對面樓：「你感覺，於秋家這就，沒事啦？好啦？」
小偉坐在沙發上，說：「沒事了，說通了。我感覺於秋他媽不是不講理的人，想不明白為什麼。挺好個老太太。原來我還以為得戰鬥一段時間大吵大鬧的呢。」
陳輝說：「我知道為什麼，你信不？你們都想不到。」
小偉說：「為什麼？」
陳輝說：「我跟你說過我小時候是跟著我爸在冰城的吧？那會兒我爺就快退了。我爸要把我爺接過去，我爺就不去，就一個人在遼東城單過，我爸我媽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不好使。後來是實在沒辦法了，我媽就兩頭跑，隔段時間回來看一眼。」
小偉說：「為什麼呀？」
陳輝搖了搖頭：「因為我奶墳在這邊。於秋他爸的墳在那邊。肯定是因為這個，沒跑。」
小偉愣了一下，說：「還真是想不到的事兒，我家裡人是全的，我爺奶姥姥這些都走的早，我爺我還見過幾面，恍惚的有點兒印像，我奶我連模樣聲音都記不住了，這些年唯一走的就是我大娘，那個感覺沒那麼深哪。」
陳輝說：「肯定是這麼回事兒，要是真不講理的說實話，來都不能來，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扭過來，那得大鬧幾場才行。」
小偉說：「我發現這老輩人哪，兩口子的感情是真深，等咱們老了那天能不能？我有點兒懷疑。」
陳輝說：「你和小紅應該差不多。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那時候信息閉塞交通也不行，人一輩子就窩在一個地方對著一個人，那就是他們的全部世界，全部的心思，現在能一樣？」
小偉看了看陳輝：「我發現你現在挺哲學啊，天天在家偷著學了呀？」
陳輝說：「和你不一樣了唄，咱有兒子了。等你有孩子就知道了，想法都變了。」
小偉說：「可我感覺老夏沒什麼變化呀。」
陳輝說：「人和人又不一樣，再說了現在和老夏在一起時間少了，你怎麼知道他沒變。不可能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