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從招待所出來，來到外面街上。
賣煤的蹦蹦車停在路邊，賣煤的人戴著棉帽子抄著手蹲在一邊抽煙。
街上行人三三兩兩的，頂著大雪腳步匆匆。
整個小城在大雪裡變得隱隱約約的，因為沒有風，房上屋頂的煙囪里的煙就變得有些醒目，或濃或淡或黑或白的升向天空，雪花一到那裡就會打一個旋兒。
空氣里飄散著煤煙的味道，這就是這個時代冬天的味道。
鍋爐房裡的煤渣推出來倒在雪地里，哧的一聲盪起一陣白煙兒，一群孩子拎著小筐拿著鐵絲彎成的夾子在煤渣堆里翻找焦炭。
「糖葫蘆。」粗壯有力的叫賣聲遠遠的傳過來。
「澎」，「噢~」，崩苞米花的攤子前總是圍著一群小孩子，就為了開鍋那一瞬間歡叫幾聲。
路邊的小賣部都把門窗關的嚴嚴實實的，從窗子上伸出來的煙囪管散發著熱力，窗玻璃裡面掛著各種雪糕紙和小孩兒玩具，窗子旁用紅筆寫著公用電話幾個字。
縣城的街面上車很少，難得看到一輛，到是不時的有幾個皮孩子跑過去，傳來一陣吵鬧聲。
所有臨著馬路的平房或者樓房的一樓都成了門市，開著各種各樣的大店兒小店兒，五花八門的大小牌匾，門窗上貼著雜亂的各種廣告文字。
雖然還沒到元旦，但縣城裡已經有了些要過年的味道，也響起了鞭炮聲，家家戶戶都在收拾洗涮，採辦過年的東西。這是一年裡各路商家生意最好的一段時間。
今年街面上開始有了新玩藝兒，叫電腦房。
電腦房有好幾種，有打遊戲的，有教人學習打字的，有複印打字刻廣告的。
這會兒用即時貼刻字和一些簡單的圖形貼在廣告布上，成為廣告主流，從政府單位宣傳公示到路邊小店的招牌全是這種做法，做成個四面體裡面加上日光燈管，就是第一代燈箱廣告了，在這會兒還是相當牛逼的東西。
94年底還沒有網絡，或者說沒有公用網絡，網速支撐不起。
電腦房裡都是區域網，幾台十幾台電腦聯在一起打遊戲，也只能打遊戲。從這會兒到98年，這種區域網電腦房風糜一時，高達五塊錢一小時的收費讓一部分膽子大的走上了致富的道路。
98年，公共網絡陸續開通，這些電腦房成為了第一代網吧，雖然也只能支撐起BBS聊天室，但非常火爆。
那會兒家庭上網都是36K或者56K的撥號連接，64K那簡直就是仰望的存在。
在家裡用56K貓一小時大約需要三塊多不到四塊的費用，當時播號上網分兩種，163和169。
網吧里還是以區域網為主，需要連接網絡得和老闆申請，一小時三十塊，後來二十，二十五。
99年網吧提速。網吧在大門玻璃貼上512K-ISDN的廣告語那就是牛逼閃閃，簡直難以想像那網速得快成什麼樣。那會兒學習五筆打字成為時尚潮流，很多人認為學會了五筆就是學會了使用電腦。
當時網費已經降到了五六塊錢一小時，但也只能看看網頁，上上BBS，主要就是亂七八糟的聊天。那會兒流行在BBS里玩文字武俠遊戲，還火的不得了。
98年之前只有ICQ可以加好友聊天，98年有了各種版本的中文版ICQ，99年騰訊推出了OICQ，也就是後來的QQ，但那會兒還沒人在意它，號總是用了一次就扔了，下次用再申請。
99年申請的都是六位號，到2000年就成了七位八位，開始出現穩定的用戶群。那會兒弄這個的很多，沒有人會認為這個會成事兒，會成為一方霸主。
99年也是第一代網絡戀情出現的時候，網戀成為大眾話題。
在94年年底這個時候，電腦還是高大上的東西，電腦房裡是年輕人的世界，還沒有幾個家庭擁有電腦。
小紅說：「有電腦房，去看看不？」
秦雪梅看了看說：「那能幹什麼呀？沒意思。」小偉家裡就有，她也鼓搗過，對這個沒什麼興趣。
小紅說：「能玩遊戲呀。」說實話那會兒的遊戲粗糙的簡直沒法見人，但在當時可是激動了一代人。
秦雪梅伸手把小紅抱在懷裡：「不去。再說就挌幾你。」
在以前秦雪梅是絕對不會作這個動作的更不會威脅小紅，她只會順從或者淡淡的笑，所以小紅愣了一下，然後感覺好像一下子兩個人的關係就拉到了無限近。
「敢威脅我，現在在大馬路上我不稀得和你一樣的，你等回去的，老娘不發威還讓你小瞧了。」
秦雪梅就這麼摟著小紅指了指前邊：「那有個蛋糕店。咱們去吃蛋糕吧？」
幾個人就向那邊走過去。
這一路邊上也沒見到副食商店，小賣部到是不少，小偉過去問了幾家，都沒有那種老式的紅香腸。
蛋糕店開在一棟住宅樓的一樓，從外面看店面不小，應該是自己改的，迎街是兩扇對開玻璃門。
挺大的牌子，就是一個架子繃著白色廣告布，上面貼著大大的紅色即時貼刻的字：好運來蛋糕世界。
走進去，店裡冷冷清清的，沒有顧客，只有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在靠裡面的地方烤著電暖氣說話。
屋裡暖氣不是很足，有點兒冷。
「來啦？買點啥？是老人還是孩子過生？」那男的站起來迎過來。
小偉說：「你是老闆？有沒有小塊的，在這吃，有沒？熱飲什麼的。」
老闆抓了抓頭皮：「你們四個人，做個小的唄，喝的有，高樂高，果珍，巧克力，沖奶粉也行。要啥？」
小偉看了看櫃檯里的展示樣品，說：「也行，那你給做個三二的吧，你們喝什麼？」
小紅說：「我要果珍，桔子味的。姐你喝啥？」
秦雪梅說：「我也果珍吧。沖的濃一點兒，淡了不好喝。」
王繼偉說：「我隨便，熱乎就行。他這屋裡可不暖和。」
老闆說：「哥，我們這店兒不能弄太暖和，奶油一熱了化，就不成形了，我這這麼多樣子呢，要是化了可得了，這都是真奶油的，不少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