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詭仙世界。

常羊山,劇毒沼澤。

咕嚕!咕嚕!

某處水澤的平面上,突然冒出大量泡泡。

劇毒的氣體逸散出來,四周的草木瞬間枯萎腐朽。

大片的渾濁在水底肆意攪動,仿佛潛藏著什麼怪物。

嘩啦!

一條蟒蛇一般的觸手,突然從水底探出,表面還有大量如虯龍般的長條形扭曲花紋。

它表面呈現出青黑色,帶著一種粘稠與滑膩感,看久了,還有頭暈目眩的感覺。

旋即,是第二條,第三條!

諸多觸手宛若八爪蜘蛛一樣,撐在地面之上,令一個人形冒出水面,懸浮於半空。

「老爺爺……我『羽化』多久了?」

徐長青睜開眼睛,聲音乾澀。

他看了看自己的身軀,發現原本的斷臂傷勢早已被修復,不僅如此,他渾身的肌膚晶瑩如玉,帶著一種嬰兒的潤澤與體香。

如果不看一條條從他背後探出的觸手,那完全是蹁躚佳公子的形象。

這就是仙人之體!

融合神聖與恐怖,完美與醜陋,真正的——羽化仙!

「大概有數年了吧……」

蘇魯的聲音傳出。

借著這一次的『涅槃羽化』,他對徐長青的寄生,進入了一種更深的層次。

「數年了……」

徐長青怔怔。

羽化儀式,需要先死後生,對於他而言,死亡就是一片黑暗,思維停滯,跟睡了一覺沒什麼區別。

只是醒過來了,就叫復生,醒不過來,就是徹底的死亡。

「死過一次才知道,生死不過如此而已,只是為什麼我的心裡,還有仇恨呢……」

徐長青撫摸著自己的胸膛。

他感覺自己變化了很多,不僅是身體上的,更有心靈上的。

從內到外,都變得『非人』了起來。

如果不是還有一股仇恨支撐著自己,或許自己也會變得淡漠,視凡人為螻蟻。

因為事實上就是這樣,羽化仙與凡人,完全是兩個物種了。

「雙玄……還有臨風!」

徐長青喃喃著,雙目中似泛起兩朵幽火:「希望你們不要真的去了仙界,否則的話……我也只好飛升去仙界,繼續追殺你們了。」

「嗯,你現在與他們都是五階,有著擊殺的可能。」

蘇魯肯定道。

本世界的羽化仙之道,先是『築基入道』,相當於二階職業者。

接著『凝結詭丹』,相當於三階。

繼而『身化法相』,是四階。

最後的『羽化成仙』,是五階。

黑玄門的《飛升經》,最高就到這裡,這是中小型修仙門派的缺陷與不足。

不過對蘇魯而言,推演出六階之道,是輕輕鬆鬆。

「我……要去刑天遺蹟看看……」

想到數年前的事情,徐長青堅定道。

他的八條觸手飛快行動起來,宛若蜘蛛一般,在沼澤中飛快前行。

沿路的毒物與怪獸,往往還沒有觸碰到他,就精神狂亂地撕咬著自己,漸漸中毒,變成一灘膿液。

『嗯……不完全的神話生物形態?這個世界的五階,也很有料啊……』

蘇魯看了,在心裡默道。

沒有多久,徐長青就來到了刑天遺蹟所在。

這個世界的刑天曾經與陰天子爭神,敗北而斬首,封印於此地,不巧連通了深淵,化為邪物復仇,才有上古大劫,山河破碎。

而現在,徐長青來到封印刑天的地點,發現只有一片虛無。

那巨大的廣場、以及地洞……仿佛被什麼抹去了一般,消失無蹤。

唯有殘留的一絲絲氣息,哪怕過去數年,依舊在虛空中瀰漫,令徐長青深沉地呼吸,面露陶醉之色:「果然是仙界!」

他感受到了身軀的渴望,以及共鳴。

『深淵生物對深淵的感應……』

蘇魯暗自評價,旋即發聲:「這裡的通道被打開過……後來自動關閉了。」

這種臨時通道當然不能長期維持,否則能源從哪裡來?

「看來最後……雙玄與臨風還是偷渡去了仙界,以相柳之子開路?」

徐長青默然了一會,嘆道:「而大戰抹去了那片遺蹟?」

「也有可能是你們朝廷做的……」蘇魯默然了下,詢問:「你呢?接下來準備怎麼做,偷渡去仙界?」

「這個自然……不過,我準備先去附近的人類城鎮看看,打探下消息……」

徐長青身後的觸手不斷蜷縮,以不對稱的比例縮回了自己的身體里,變成了一個如玉的公子。

雖然衣衫襤褸,但依舊擁有不俗的氣質。

「還有李石頭……不知道他在陰間如何了……」

……

靈州,黑澤府城。

「祥瑞六年……果然過去三年了……」

臨街客棧內,徐長青點了一桌酒菜,瀏覽著打聽來的消息,略微有些失神。

「小青子……你準備接下來怎麼做?回鎮妖司,或者黑玄門?」

蘇魯輕笑一聲問道。

「鎮妖司……我失蹤數年突然出現,必然會迎來調查……師門也是一樣,雖然我已經是羽化仙,不懼這些,但總是麻煩。」

徐長青拿著杯盞,思維成熟了許多:「我準備去靈州的州城!嘿嘿……剛剛聽到一個消息,朝廷的『舉試』就要到了,這一次是臨風仙人親自主持……他竟然沒有去仙界!」

「這點,我也覺得很奇怪……不過你要小心,他八成從那次的事件中得到了很大的好處。」

蘇魯也知道『舉試』,這相當於大羅朝廷的科舉,畢竟每個城池都還需要行政官員主持。

並且,它同時還是另外一個超凡選拔!如果名列前茅,或許還有加入官方修仙者行列的機會,因此不少城池中的俊傑少年趨之若鶩。

當然……照例沒有窮鄉村什麼事。

那樣的地方,僥倖能出一個試子,到州城參加考試,也極少能殺出重圍。

而光是消息的閉塞,就足以阻斷不少人的前途。

比如徐長青,他在村子裡的時候,就不知道還有這回事。

夜晚。

房間內貌似正在酣睡的徐長青突然睜開雙眼。

在他床邊,一道幽影浮現,漸漸凝實,變成了一個人影。

對方穿著一身黑白公服,面上有濃郁的陰紋,肌膚蒼白冰冷,不似活人。

「石頭!」

徐長青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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