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趙宋政和五年的春節,就如是那靈巧的風兒,一不注意,便從人的手指縫隙中溜了過去。

正月十五轉瞬而逝。

梁山大寨上的嘍囉已然恢復到了往日的節奏,三日一小操,五日一大操,再兼每日裡習練兵器技藝,打熬身體,負重越野,整隊列明旗鼓。偌大的汶水兩岸,三五十里內儼然成為了梁山人馬的自留地,如入無人之境,自由進出。

【三日一小操,五日一大操,我這裡做個解釋。此地的『操』是會操,小操為營級兵馬操演,大操為全山寨兵馬操演。並非是指三天一小練習,五天一大聯繫。】

鄆城縣城已然匯聚起了超過八百的土兵鄉勇,晁蓋、宋清都先後引導人馬入城,便是過年都未被鄆城知縣曹京放回。實乃是被梁山人馬給嚇到了。

那些賊寇能出入汶水三五十里,誰敢保證他們就不會再接再厲,奔行上百里來襲擾縣城?

如果這個時候丟了城池,曹京便萬劫而不復了。

如此到了正月十八,第一支隊伍趕到了鄆城縣,為首之人乃是雷橫的老相識,巨野營指揮使周斌也。那外人不知他的底細,黨世雄還如何不清楚?但時過境遷,再抓他把柄已經於事無補,還會讓濟州人心變亂。

可死罪可饒,活罪難免。

這年後剛破五,黨世雄便著人傳令巨野營,全營趕赴鄆城,好為大軍日後征討梁山『開山辟路』。這是叫周斌去當勞工的,周斌心中自然不願意,此時寒冬未去啊。但也只能硬著頭皮前去。

打從梁山回歸後,周斌一沒給梁山送禮,二沒與梁山通氣。顯然是要與梁山撇清關係。當然,陸謙也沒使人去尋他。倒是他在招攬流民上甚是賣力,幾近光蛋的巨野營一個冬天后『兵力』已經恢復到從前,三百餘人,只是盔甲緊缺。

周斌手中實力略微恢復,自然不願意再去鄆城。

還好黨世雄只是為了刁難他,而不是有意叫他去送死。做勞工便做勞工,此乃巨野營的祖業。現下的巨野營九成的士卒是新招的流民,自是不怕幹活的。只是怕去再打梁山,三百來人拉到鄆城後剩下了二百七八,路上很是跑了一些,卻也得到了鄆城知縣曹京的熱切歡迎。

也同樣是這一日。

正月十八,那是孝義黑三郎宋公明老父親的誕辰。

宋清早就回到了宋家莊,他只需將人馬留在了鄆城縣城,曹京卻不拘宋清本人何在的。一如晁蓋一般,打年前宋清便回到了宋家莊,這一日,村落中張燈結彩,比之新年時節的熱鬧都似乎要更勝一等。

白勝穿著一身嶄新的青布綿袍,站在宋家莊口,他是安樂村的一閒漢,叫做白日鼠,當初也曾來投奔晁蓋,受用了晁蓋齎助他的盤纏。現如今晁蓋拉起義勇,白勝聞到,就直來投奔。而托塔天王晁蓋與孝義黑三郎宋公明那是性命相托的生死弟兄,一大早晁蓋就引著人趕到了宋家莊。

而這白勝呢,武藝雖然平平,但也勝過尋常人丁,且能說會道,善於察言觀色,便被晁蓋放做了貼身親隨。

作為齊魯地區的江湖大豪,宋江老父的誕辰縱然不是整數,往來的江湖人士也是不少。只是今年有不少重份量的人物並沒有親到,這卻是晁蓋本人也能理解的。

濟州地區風頭太緊,那些有案底在身的江湖漢如何敢自投羅網?就比如青州的人馬。

但即便如此,白勝也見到了不少『大人物』。

比如說鄆城縣的兩個都頭,美髯公朱仝和插翅虎雷橫;再有清風寨的武知寨小李廣花榮;青州白虎山下孔家莊的大少爺毛頭星孔明;柴進府上的管事。……

雖然在官宦人家看來,這儘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貨色,可落在白勝這個村中閒漢眼裡,就已經了得了。

當然,這些人都比不得眼前的漢子叫他來的震撼,竟然是梁山之人。

那韓伯龍名頭平平,至少白勝是不曾聽說過的,卻是梁山上有把交椅的漢子,進到大堂來與宋老太公拜壽,對一旁怒目而視的美髯公和插翅虎是視而不見,旁若無人。

不說武藝,只是這作為就叫白勝服氣!

宋江忙從中說和,自不能叫梁山來與他老父親祝壽的頭領被插翅虎給捉了去。而雷橫內心中卻又哪敢真將韓伯龍給捉去?如此怕不是陸謙來日就要提兵殺奔鄆城縣城。

右席上首坐著的小李廣花榮冷眼旁觀,無半句要對韓伯龍喊打喊殺,表現甚是高冷。

只是在酒宴開啟前,他湊到機會,來與宋江在後房說話。「哥哥暗與那梁山有過往也就作罷,今日怎的擺到了明面上來?不怕有那不義小人告官,落得通匪罪名,萬事皆休?」

這小李廣甚是義氣,不想那宋江若有了通匪罪名之後會如何連累自己,而一心為宋江考量。

卻不想那宋江默默一笑,道:「賢弟好意,宋江感激不盡。但今日莊內人等賢弟盡可安心。」宋江心中這點把握還是有的。而且……,「說一句露骨的話,這梁山之人登門來與我老父親拜壽,宋江如何敢拒之門外啊?」

「雖然那東京城裡的高太尉調兵遣將,誓要把這梁山泊剿滅,為他養子報仇雪恨。但為兄說一句真話,出我之口如你之耳,休要傳於外人聽到,……以為兄之見,此事萬難如願矣。」

宋江附在花榮的耳邊小聲說道,那花榮兩眼瞬間睜大,「哥哥莫不癔症了。濟州府可是四個營的禁軍,再由各縣逐漸的鄉勇土兵一兩千人,如何剿滅不了區區一夥兒賊寇?」

「哈哈哈……」宋江輕輕搖手,「賢弟勿急勿急。只需耐心等待上時日,自見分曉。」

作為齊魯地區數一數二的窩主,也是梁山大寨的重要供貨商之一,宋江可是對梁山人馬略有了解的。這一個冬季過去,州府的軍馬實力固然增進甚多,可是那梁山的實力更是天翻地覆。

而現任的州府兵馬都監才能如何他是不知,僅知道這黨世雄乃殿帥府出身,為高俅的心腹。但高俅的心腹不見得就統兵打仗厲害,而梁山泊近來卻湧入了不少頭領。其中也不乏出身軍將的。

更重要的是,不知為何,宋江總是對陸謙有種不一般的信心。而他也的的確確需要陸謙再次將這兵馬都監打倒,將這波官軍殺敗。

非如此,他怎麼能正正經經的辦起義勇團練?又怎麼能立下功勞呢?

之前宋江為高俅效力,打算藉此東風好跨越那道官吏之檻的想法,如今是煙消雲散了。但他一計不成又生一計,辦團練,興義勇,護衛鄉梓,如此立下功勞了也可『一步登天』。縱然那保義郎只是個低等低階的小官兒,宋江也眼熱的很吶。

水滸的世界與正史世界是有不同的,這裡出了不少綠林節度使,在那正史的趙宋朝廷里是萬萬不可能的。保義郎這個低階小官才是北宋朝廷給受招安的『亂民/義民首領』準備的官帽。要不然施老爺子筆下的宋公明就有『呼保義』的名號了。

當然這水滸世界裡,依舊有『保義郎』這個官銜,則是專門授予義士的。

現下這宋江就瞅准了『保義郎』這頂官帽。他準備走的路子自然不是起義,而是義勇。只要梁山泊能鬧得大發來,他的盤算就必有得逞的那一日。甚至保義郎還只是個起點!

只是這些話,他卻是不能對花榮講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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