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個娘嘞!」

李老栓看著面前的五百多畝半數以上都是沙子的荒地,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說女婿,這麼大一片地,你打算怎麼弄哦?」

這會兒開荒種地,靠的可都是人力,這麼大一塊兒地,想收拾出來的,得要多少人,多少天。

這要是只靠他和王重兩人,那得忙活到猴年馬月去。

要是請人幫忙的話,光是請人這一項,就得花多少錢。

李老栓不敢想。

王重卻笑著道:「這還不簡單,買個拖拉機回來,深耕淺種,周圍種上一圈樹苗,那就是一個天然的遮風擋沙的屏障。」

語氣中帶著濃郁的自信和對未來的憧憬,李老栓甚至依稀感受了王重口中的那副畫卷,在他面前徐徐展開的情形。

「周圍種上一圈樹苗?」

可李老栓看著面前一眼看不到盡頭的戈壁灘,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五百多畝,大概相當於五十多個足球場那麼大。

「這要種到什麼時候去。」

李老栓心裡頓時就生出一種無力感,要只是種的話,那還簡單了,關鍵是種了之後還要養,還要定期澆水施肥,樹苗才能長大,才不會枯死。

這還只是樹苗,樹苗可比莊稼好養活,五百多畝莊稼,就算是全種的是耐旱的玉米,那也得澆水才行,不然的話,那玉米苗苗估計剛從地里長出來沒多久就得被曬死。

這要是十幾二十畝,自己咬咬牙,跟著女兒女婿也能伺候完,可現在是五百多畝啊!

五百多畝,三十多萬平米,李老栓忽然有點想哭,心裡第一次生出一股無力感。

王重卻風輕雲淡的道:「事在人為嗎!」

李老栓聞言不由得挑了挑眉,心道這還是人說的話嗎?事在人為這話是不錯,可那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啊,別說是王重了,就算是加上他李老栓,還有水花,水花肚子裡頭那兩個還沒出生的小娃娃,那也不夠啊!

當然了,王重也是人,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不知道其中的艱難。

只看李老栓的神情,王重就大概猜出了李老栓此刻心裡在想什麼。

不過偉人說的好,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無窮。

與人斗暫時還不需要,但現在在這片戈壁灘上開荒整地,挖渠引水,無異於是和天地相鬥,與自然相爭,個中樂趣,不足與外人道。

要是每個世界,都是躺贏,都儘是享受,燈紅酒綠,酒池肉林,那還有什麼意思。

這就跟打遊戲是一個樣子,高等級的時候,去打那些低等級的副本,一路碾壓自然爽,可要是一直都是碾壓,一直都是橫推,沒有半點挑戰性,久而久之,難免會覺得原本碾壓橫推所帶來的樂趣,似乎也就那麼回事兒,有也好,無也罷,枯燥泛味,單調無趣,找不到半點意義,再無半點吸引力。

相反,一個難度極高的副本,通關的過程當既曲折又離奇,繁瑣且艱難,隨時都有可能面臨各種各樣的失敗,可就是在這麼艱難的情況下,自己卻憑藉著智慧,勇氣,能力海魚那麼一丟丟的運氣,險之又險的把副本給通關了。

這樣子帶來的成就感,絕非前者所能比擬的。

王重早已想通個中關節。

至於苦和累,付出的努力和汗水,在王重看來,都是值得的。

但凡花力氣和時間就能做到的事情,於王重而言,都不是問題。

活得越久,經歷的越多,王重就越是能夠體會到,有所付出,才能有所回報的道理。

雖說現實世界中,王重的陽壽短暫,可每一個副本世界,對於王重而言,都是一個精彩紛呈的人生。

體會人生百態,嘗盡世間疾苦,閱盡繁華,終將會得自在。

尤其是在經過一系列的艱苦奮鬥之後,逐漸看到成果,得到收穫,那種感覺,那種成就感,可遠比男女魚水之歡,更讓人愉悅。

李老栓搖了搖頭,沒說什麼。

王重只是他女婿,不是兒子,而且他現在能過上這麼自在的生活,都是靠著王重這個女婿,王重決定的事兒,李老栓雖然不明白,看不懂,但他卻沒說什麼,只要王重心裡有數,他支持就行了。

「一輛拖拉機可不便宜!」李老栓沒買過拖拉機,整個湧泉村,金灘村,還有移民吊莊安置村這邊,也沒有人買過拖拉機,也沒有別的原因,單純只是因為買不起。

莊戶人家,自古以來,能養活自己和家人,混個溫飽,三餐不愁,就已經是老天爺眷顧了。

富裕,家有餘錢,李老栓以前連想都不敢想。

「這麼大的地方,買一輛怎麼夠!」

王重笑著說道:「不止拖拉機,還要買樹苗,買種子,等灌渠挖好了以後,把四周都種上樹。」

「而且五百畝只是開始,這麼大一片戈壁灘,要是都染成綠色,那該是怎樣一幅美景。」王重眺望著遠方,將四面盡收眼底,滿懷憧憬的道。

李老栓一時之間,竟也有些愣神。

「一下子弄這麼大一塊兒地,到時候就是澆水都澆不過來!」猛地一下回過神來,李老栓看著面前的戈壁灘,憂心忡忡的道。

「現在澆不過來,不代表以後也澆不過來!」王重這麼可能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在戈壁灘上,地廣人稀,缺的不是土地,而是水。

光有土地,沒有水的話,就算給你再多的種子,再耐旱耐寒的作物,到這邊也種不活。

引黃灌溉,有政府的引導和大力支持,引黃灌溉工程,終將把這片戈壁灘,變成另一個塞上江南。

現實中,作為一個南方人,王重第一次,對水有這麼執著的感情。

李老栓見王重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不知怎麼的,心裡忽然就有了底氣。

承包地的手續都已經辦好了,接下來就是跟著扶貧辦、開發辦還有國土的相關工作人員,確定邊界的事兒。

水花生產在即,王重能抽空過來看一下,已經是百忙之中盡力抽身了,確定邊界的事,就只能委託給老支書和馬喊水還有李老栓他們了。

鄉親們知道是幫王重,都紛紛自告奮勇的要去幫忙。

拉線打樁,界定分割代,這個工作,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王重現在有比這個更加重要的事情做。

帶著臨產的水花,去鎮上的衛生所住院。

雖然只是衛生所,條件和縣裡市裡的那些醫院根本沒法比,但該有的東西也不缺,玉泉營的老居民還有移民過來的吊莊戶,要是有生娃娃的,要麼就是在家自己生,請穩婆幫忙接生,要麼就是來鎮里的衛生所,至少一些基礎的設施都有,還有專業的醫生和護士。

剛出正月沒有兩天,水花就發作了,時間和王重預計的相差無幾。

歷時四個半小時,水花成功生下兩個兒子,一對雙胞胎,兄弟倆隔了將近二十分鐘。

老李家幾代單傳,到了李老栓這一代,更是只有水花這麼一個女子,沒想到水花竟然這麼爭氣,一下子生了兩個男娃,把水花給高興壞了。

抱著兩個娃娃,王重臉上的笑容幾乎就沒斷過。

生完娃娃的第三天,王重就領著水花和兩個剛出生的娃娃回了金灘村。

知道消息的鄉親們都過來探望,有雞蛋的帶雞蛋,有白面的拿幾斤白面,老支書最是上心,把自己養的老母雞殺了,讓水旺她娘和枸杞紅棗一起燉了湯,給水花補身子。

王重家正屋裡頭,大門關著,布帘子擋住,屋裡坐滿了人,水花靠牆坐著,頭上裹著花布,額頭戴著抹額,臉色已經恢復了正常,水旺媽和得福媽還有幾個村裡的婦女坐在炕邊,告訴水花女人家坐月子的時候該注意的事項。

王重和一群大老爺們在炕桌另一邊圍坐著,中間隔了張帘子,馬喊水懷裡抱著一個,老支書懷裡抱著一個,平時閒著總喜歡吞雲吐霧的一群大老爺們,這會兒卻沒有一個提吃煙的事,就連老支書,那根從不離身的煙杆子,今兒個也沒帶過來。

「這娃娃長得可真富態!」老支書怕自己的手太粗糙了,刮疼了娃娃的臉,沒敢伸手去碰,只樂呵呵的抱著,低著頭,眼睛一刻都捨不得挪開。

馬喊水也一臉笑容的道:「雙胞胎都能長得這麼富態,可不多見,兩個娃娃以後肯定都是健健康康的!」

一般雙胎的話,營養肯定不如單胎,個頭和體重肯定也略有不如。

可王重這兩個兒子,剛出生的時候,就一個獎金六斤,一個五斤左右,到現在才幾天功夫,臉上的肉就逐漸多起來了,開始逐漸長開了。

「重娃子,想好你家娃娃的名字了沒?」平時也不咋著調的五蹲叔也笑呵呵的問道。

王重臉上的笑容自然是最燦爛的:「五蹲叔,那肯定早就想好了嘛!」

「大的就叫平安,小的就喊平順,我和水花也不指望他們能有啥大出息,只要他們一輩子平安順遂,健健康康的就好!」

「王平安!王平順!」老支書喃喃道。

「平安,平順!」李大有也跟著念叨兩句:「好名字嘛!寓意好,叫起來也順口!你娃取名字有一套嗎。」

「大有哥,以後你家水旺有了娃娃,乾脆也讓王重給他取個名字得了!」

眾人開起玩笑。

「可以呀!」李大有眼睛一亮,急急忙忙的道:「重娃子,給你叔的大孫子也想個好聽點的名!」

「大有哥,你家水旺連個對象都沒有,你就想著大孫子嘞!」

「現在沒有,馬上就要有的!我提前想好咋的!」李大有素來是個嘴上不服輸的主,當場就懟了回去。

惹得眾人哄堂大笑,雖說人與人之間的悲歡並不相通,但在很多情況下,也是可以相通的,歡樂的氛圍,很容易在人群之間傳播起來。

剛出生的娃娃,眾人的玩笑,都是歡樂的催化劑。

「大有,等以後水旺生了娃娃,要不就喊富貴得了,富貴富貴,大富大貴,叫起來也順口的很!」

五蹲和李大有同輩的鄉親捉著李大有開玩笑。

「別搗亂,我問重娃子呢!」李大有嫌棄的沖說話的五蹲甩了甩手,一臉嫌棄的道:「你個大字不識的,跟著搗什麼亂,人家重娃子既有本事,又有學問,取的名字,肯定比你的好聽!」

「就是嗎!叫什麼富貴,俗得很!」

「就是就是!」

「你看人家重娃子取得,平安平順!好聽又好記,寓意還好!」

被嫌棄的五蹲叔也不腦,笑著和李大有據理力爭,開這玩笑。

眾人你一眼我一語的,好不歡樂,最後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在王重身上。

「名字應該讓德高望重的長輩來取,叔爺尚在,我一個晚輩,怎麼能僭越!」王重卻搖頭說道。

「名字嗎!只是一個代號,朗朗上口,好記就行。」

「就是,大有,你不會是對我叔有啥子意見吧!」又是一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李大有當場色變,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老支書的臉色,見還是樂呵呵的,看著懷裡的平安,眼神根本沒往他這邊撇半點,這才鬆了口氣,立馬回過頭來,炸毛了。

······

湧泉村老李家,雖然只是莊戶人家,可那是遷到湧泉村之後的事兒,李氏一族,莫說是西海固了,就是放到整個寧夏地區,放到全國,那都是大姓。

說笑一番後,老爺們們陸續離去,水花還在坐月子,時不時還要給娃娃喂奶,一群大男人,肯定不方便。

水花坐月子,王重可就忙起來了,每天想方設法的給水花補身體,天天給水花喝雞湯,花樣變著變著來。

坐一個月的月子,還要喂兩個娃娃,結果水花非但一點都沒見瘦,反而又豐腴了幾分。

李老栓看在眼裡,笑在心裡,天天抱著兩個大外孫,恨不能時時刻刻都抱著。

這天,剛吃過早飯,王重讓李老栓照顧水花一陣,他出門一趟。

眼瞅著快到中午了,也不見王重回來,李老栓簡單給水花弄了午飯,父女兩吃過後,王重還是沒回。

直到下午三點多,外頭傳來一陣羊叫,李老栓出門一看,才發現王重牽著兩隻母羊站在東邊棚子底下。

「老丈人,正好,你到屋後抱點玉米杆杆過來!」

「你弄兩隻羊回來幹啥子?」李老栓雖然不解,但卻沒有立馬轉身往屋後去,抱了兩捆玉米杆杆出來。

「給水花和兩個娃娃補身體啊!」

「羊奶可是好東西,我費了不少力氣,才找到這兩隻正在下奶的母羊嘞!」李老栓點了點頭,幫著王重圍了個簡陋的羊圈,鋪上一層厚厚的玉米杆子,給母羊取暖。

李老栓跟著從屋裡拿回一個洗乾淨的鐵桶,看著王重蹲在兩隻母羊身邊,動作嫻熟的把羊奶擠到鐵桶裡頭。

擠好了奶,還不忘讓李老栓幫著喂羊。

王重則進了廚房,把羊奶用文火慢熬。

半個小時後,熬好的羊奶被盛進暖水瓶。

王重領著暖水瓶回到正屋,給水花倒了半茶缸,水花嘗了口,有些意外的說:「這羊奶還蠻香的嗎!」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做的!」王重一臉自得的道。

水花斜斜的看了王重一眼,雖沒說什麼,但臉上笑容卻更甚幾分,王重又給李老栓倒了半缸子,讓李老栓嘗嘗。

「給水花和娃娃喝的,我喝它幹啥子!」李老栓搖頭連連搖頭。

王重說:「兩頭羊呢,水花和平安平順又喝不完,再說了,這是第一次做,我還掌握不好,你幫著嘗嘗味道,給點意見,看看有什麼地方需要改進的!」

李老栓想想也是,端起茶缸喝了一口,味道竟然還不錯,不知不覺間,半缸子羊奶就給喝光了,喝完了李老栓才反應過來。

至於意見,就是剛倒出來的時候太燙了點。

「對嘞,那五百多畝地的事,你多上上心,地都承包下來了,可不能放到哪裡不管,再過幾天我就出月子了,還有爹在,照顧兩個娃娃完全不成問題。」

「行!」王重知道水花的心思,不想讓自己因為她耽擱正事,殊不知,在王重心裡,她可比那五百畝地重要,比掙錢重要。

「我明天就去一趟市裡,先買一輛拖拉機回來,等再過些時候,天氣暖和些,就先把地給耕一遍。」

現在進村的路雖然還是土路,但走了好幾年了,夯的也越來越實,那些小汽車不好跑,但拖拉機這樣的車子,還是可以跑的。

而且五百多畝地,想靠人力來耕種,肯定是不可能的,只能通過機械化,才能把這五百多畝地給合理利用起來。

「再買個拖拉機也好!」水花也是個目光頗為長遠的,知道機械化和人力之間的區別,現在磚窯那邊,光是拉磚的貨車就有兩輛,一輛平時王重開著,一輛是水旺負責開。

當初就是因為王重買了這兩輛貨車,一次可以拉兩大車磚,量大而且送的速度快,才能在張主任他們的幫扶下,迅速打開市場,在短短兩年多的時間裡,每年的產量直趕鎮上的老窯廠。

王重從來都不是拖拖沓沓的人,說干就干,第二天一大清早,就騎著摩托車去了市裡,直接提了一輛大型的農用拖拉機,裝了好幾大油罐的柴油,拖著摩托車,噠噠噠的開回了金灘村。

還沒進村的,遠遠地就有不少村民見著了,紛紛撂下手裡的活,急急忙忙的跑出來看,見開車的是王重,倒也沒覺得有多奇怪,王重承包五百多畝地的事兒,早就在村裡傳開了,鄉親們也都猜到了,這麼多地,要是不用拖拉機的話,根本整不了。

不過突然看到這麼大的拖拉機,鄉親們的好奇心肯定少不了,王重雖然不想炫耀,但耐不住鄉親們圍在一起,他就是想開走也沒有法子。

王重又買了個拖拉機的事兒,不到半個小時,就傳遍了整個金灘村,那些個剛才沒趕上的鄉親們都好奇的感到王重家外頭,圍在拖拉機旁邊,仔細的打量。

王重買了拖拉機的事,自然也就傳到了馬得福和張主任他們耳朵裡頭,張主任都專程騎著自行車過來看了一下,心裡懸著的石頭也總算是落了地。

畢竟把五百畝地給王重承包,張主任心裡難免放不下心,現在看到王重買的這輛拖拉機,說明王重是真的打算好了,想把這五百多畝地給正好,心裡也就有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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