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輕白掃了她一眼，淡淡道：「疼就叫出來，不用強忍。」
墨織雲低垂的眼瞼掠起，黯淡無光的眸子看著他，沒有發出一點聲響，紅著的眼角又垂下頭。
沈輕白沒有再說話，熟練又迅速的將傷口包紮好了。
「你可以走了。」
墨織雲緩緩抬起頭乾澀的聲音說了聲，「謝謝。」
沈輕白將沾著血跡的消毒棉丟進垃圾桶，睨了她一眼，沉默不語。
她知道他的意思，猶豫了下，小聲地問：「我……可以在你這裡留一晚上嗎？」
沈輕白劍眉微蹙，不假思索的拒絕她的請求，「不可以。」
醫生與患者應該保持距離。
墨織雲垂下頭，低聲道：「謝謝，治療費我回頭再給你。」
用著受傷的手遙控輪椅，準備離開。
沈輕白看著她身上穿著的禮服，又不見她拿手機，平日送她的司機也沒跟著。
「等一下。」
還是叫住了她。
墨織雲轉動輪椅，抬起頭看他。
「休息室你可以用一晚。」沈輕白面無表情道。
墨織雲愣了下，反應過來感激地說了聲，「謝謝。」
沈輕白沒有接話，將東西放回原位，又從自己辦公室的冰箱裡拿出一瓶水遞給她。
又是一聲「謝謝」。
沈輕白轉身要走，平日裡他不會住在醫館。
墨織雲待在空間狹小的休息室里，擺了一張單人床，一張小圓桌放著一本中醫書籍，門後一排掛鉤，再也沒有其他東西了。
折騰了一晚上，身心俱疲，她躺在單人床上，閉上眼睛腦海里浮現的就是陸鶴雲抱著聞星辰離開的畫面。
那樣的著急擔心，仿佛天都要塌了。
眼淚無聲無息的從眼角流下來，濕潤了枕頭。
一夜未眠。
天微微亮的時候，她坐起來蜷曲在床角，眼睛又紅又腫，臉色也憔悴至極。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響起叩門聲。
她連忙從床上下來，坐回輪椅上上，沙啞的聲音道：「請進。」
沈輕白推開門，走進來將手裡的早餐放在圓桌上，「吃完早餐就離開，我一會有病人。」
「謝謝。」墨織雲這一晚上都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謝謝。
沈輕白還是沒有回應，甚至從頭到尾都沒有把視線放在她身上。
墨織雲沒有胃口，沈輕白買的粥吃了沒兩口就吃不下了，將凌亂的被子摺疊整齊，又將垃圾帶了出去。
沈輕白叫了車子，送她回去。
身上的禮服穿了一夜早就皺巴巴的，加上墨織雲神色憔悴，上車的時候司機忍不住多瞅了一眼沈輕白。
嘖嘖，長得一表人才，沒想到是個衣冠禽獸。
司機發動車子開遠了，不時透過後視鏡看墨織雲，好心地問，「小姐，需要送你去醫院嗎？」
墨織雲回過神來，以為他是見自己臉色不好，擔心自己的身體不舒服，「不用。」
司機收回視線暗暗咋舌，現在的女孩怎麼就喜歡在垃圾桶里找男人！
車子停在墨家門口，司機下車從後備箱拿出輪椅，扶著墨織雲下車坐在了輪椅上。
傭人走出來迎接，「小姐，你回來了。」
沒看到陸鶴雲，只看到一個陌生的司機，傭人還有些詫異。
墨織雲讓傭人支付車費，自己則是先進了屋子。
浴室，她坐在花灑下，任由熱水淋透自己，覆蓋自己的每一寸肌膚。
可還是覺得冷，有一股寒意是從心底深處湧上來，蔓延四肢百骸，遍布全身的每一根神經。
這一股寒意叫：不被愛。
……
陸鶴雲回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墨織雲從浴室出來換上了一套休閒的居家服，只是頭髮還濕漉漉的，發梢的水一滴滴暈染了衣服。
「怎麼一大早的洗澡，頭髮也不知道擦乾？」
他一邊皺眉，一邊去拿毛巾想要幫她擦乾頭髮上的水。
「啪」
毛巾還沒有碰到她的頭就被用力的拍開了。
陸鶴雲怔了下，反應過來，蹲下身子神色真誠的道歉，「你是不是生氣我昨晚把你丟下了？」
墨織雲垂著頭，沒有說話。
「昨晚突然出了點事，我……」
「我都看見了。」墨織雲忽然開口打斷他的話，聲音機械的沒有一點情緒波動。
陸鶴雲眼底有什麼快速閃過，「那你應該知道，星辰受傷了，我當時要送她去醫院。」
星辰，星辰，他的眼裡就只有聞星辰。
墨織雲不由自主的攥緊了拳頭，指尖掐到了掌心的傷口，疼痛拉回了逐漸崩潰的理智。
「是啊，她受傷了。」她抬頭笑了笑，暗淡無光的眸子與他對視，「所以你擔心她，擔心到連我在旁邊你也看不見，你擔心她所以一晚上也想不起來我還在酒店，一個人沒有司機也沒有手機……」
陸鶴雲薄唇翕動，想要解釋卻被她率先搶斷。
「你擔心她，所以沒有看到……我也受傷了。」
最後一句話聲音不由更咽起來，連同掐緊傷口的手心鬆開，鮮血染紅了紗布……
陸鶴雲這才注意到她的手在流血，「織織，你的手……」
他緊張的想要去查看她手上的傷。
墨織雲卻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緒，近乎歇斯底里的吼起來，「你別碰我……」
陸鶴雲猝不及防被她推坐在地上，眼神還緊張的看著她流血的手……
淚水止不住的從眸底湧出，蒼白無色的唇瓣機械地重複著一句話。
「你別碰我……別碰我……」
別用這雙抱過聞星辰的手來碰我。
「織織……」他起身不敢再碰她，怕刺激她的情緒更加激動，只是緊緊扣住輪椅，「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墨織雲已經失去了理智，根本就聽不見他說什麼，崩潰的大哭，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陸鶴雲幾欲伸手卻遲遲不敢觸碰到她，漆黑的眸子裡湧上無奈和心疼。
就在墨織雲哭成淚人兒的時候，門口傳來傭人的聲音——
「小姐，陸先生，墨先生回來了。」
一句話引得墨織雲淚如雨下，更咽的叫著，「大哥，大哥……」
房門被人推開，墨深白一身休閒的衣裝站在那兒，看著墨織雲滿臉淚水的奔向自己。
神色不動聲色的沉了沉，不怒自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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