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了好一會控制住好自己的情緒,然後繼續翻著相冊,想要找一張哥哥最好的照片拿去複製。

最後她選了一張哥哥上大學時的照片,穿著白色的襯衫,淺色的長褲,露出笑容猶如燦爛的太陽。

她將照片放好,戀戀不捨的繼續翻看相冊。

哪怕相冊大多都是哥哥和爸媽的照片,沒有她的一點影子,就好像這個家從來沒有她的存在。

她看得入神時,門口忽然傳來聲響,不等她反應過來已經有人走進來了。

曲正國一隻手提著一大袋子的菜,一隻手扯著因為中風半邊身子中風走路不便的劉茹。

「讓你別去非要跟著去,走路慢吞吞的,耽誤時間。」曲正國一邊放下菜,一邊罵,「老趙他們還約是我去打牌,你這不是耽誤我事!」

被罵的劉茹也不敢反駁,只是注意到兒子的房門被打開了,顫巍巍的指著道:「人,有人……」

曲正國一愣,反應過來快速走到門口看到曲槐安時眼神里沒有欣喜,也沒有任何親情可言,而是嫌棄道:「你怎麼回來了?」

劉茹看到她手裡拿著相冊,哪怕是腿腳不旁邊也是快速過去,一把奪過相冊,緊緊抱在懷裡,眼神里絲毫不掩飾對她的厭惡,「你、你別碰……淮南的東西……」

曲槐安手裡一空,迎上她厭棄的目光,心裡說不出的冰冷與鈍痛。

這麼多年,早已習慣了,怎麼可能還會疼啊。

「我走了。」

她轉身走出房間,曲正國想想覺得不對勁,叫住她,「你突然回來做什麼?你翻淮南的相冊做什麼?」

曲槐安像是沒聽到一樣,繼續往門口走。

曲正國直接上去拽住她的手,「死丫頭,我跟你說話呢!今天你要是不說清楚就別想出去!」

曲槐安掙扎想要甩開他的手,奈何力量懸殊,不但沒有掙開,反而是手裡的包摔在地上。

包口敞開,手機,照片灑了出來。

劉茹看到地上的照片,愣了幾秒,反應過來上來一巴掌就甩在了她的臉上。

明明是一個中過風的人,力氣卻大的直接將她的臉頰打偏,指甲划過她的臉,硬生生刮出一條血痕。

「你,你害死淮南還不夠,還,還想拿他的照片做什麼?」

劉茹手指著她,口齒不清的質問,唾沫橫飛。

曲正國也隨即質問,「說,你偷淮南的照片做什麼?」

曲槐安被她這一巴掌打的頭暈目眩,眼眶漲澀,卻強忍著情緒,啞著聲音說,「哥哥有墓地了,我想選一張照片,立碑的時候需要。」

劉茹和曲正國對視一眼,儼然不相信她的話。

「你給淮南買墓地了?你哪來的錢買的?」曲正國眼神在她身上來來回回打量,見她跟以前穿著的不太一樣,「你該不會是出去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吧?」

不等曲槐安回答,劉茹又吐沫橫飛道:「早該出去賣了,拖了這麼久,讓淮南一個人在山上孤零零的……」

曲槐安猛地抬頭看她,眼神里含滿涼意,「你、說什麼?」

劉茹被她突如其來的眼神嚇得一哆嗦,隨後又理直氣壯道:「我、我說什麼了?你做都做了,還、還怕我說什麼!」

曲槐安看著他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噁心,一股極冷的寒意從心底躥出來,蔓延四肢百骸。

「你們、還是人嗎?」

她開口,聲音帶著明顯的哭腔。

怎麼會有親生父母希望自己的女兒出去賣的?

曲正國還沒有開口就聽到她又說,「哥哥是你們的孩子,難道我就不是了?為什麼你們要這樣對我?我究竟做錯什麼了?」

「你怎麼能和淮南比?」曲正國想都不想的反駁,「淮南是我們的兒子,你就是一個賠錢的東西,遲早是別人家的……」

「是你害死淮南的,掃、掃把星……」劉茹在旁邊附和。

「不是我害死哥哥的。」曲槐安扭頭,漲紅的眼紅看向她,一字一字堅定不移的反駁,「我不是掃把星。」

「有時候我真希望自己不是你們親生的,我甚至還偷偷去做過DNA鑑定……」

那樣的話,她至少可以原諒他們對自己的惡意。

可惜,事與願違。

他們就是她的親生父母。

曲正國眼神里划過一絲詫異,隨之暴跳如雷罵道:「死丫頭,你還偷偷去做DNA鑑定?你想幹什麼?造反啊……」

他揚起手又要甩她一巴掌。

只是巴掌還沒有落在她的臉上,就被人扣住了。

劉茹和曲正國不約而同的看過去,看見的是一個穿著不凡,樣貌俊朗的年輕人。

「你、你是誰?」劉茹質問。

謝庭西沒有回答,扔開曲正國的手瞬間眼底閃過厭惡,低頭看著臉色難看至極的曲槐安,「東西拿到了嗎?」

曲槐安沒有抬頭看他,也驚訝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蹲下身子撿起地上的照片和手機放進手提包里。

她低著頭沒有看任何人,低低的聲音道:「周三哥哥會下葬,事情結束了,我和你們就沒有任何關係了。」

說完,不看劉茹和曲正國是什麼反應,跨出了門口。

「你個死……」

曲正國側頭看了他一眼。

只是一眼,冰冷而鋒利,強大的氣場直接讓憤憤不平的曲正國閉了嘴。

謝庭西轉身追出去。

劉茹扯了扯老公的袖子問,「他、他是誰?」

曲正國也是一臉的狐疑,「不知道,會不會是包養那個死丫頭的金主?」

「去、去打聽打聽……」

曲槐安走出破舊的小區,迎面的寒風刺骨,吹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哪怕她努力抬起頭想要抑制住想哭的情緒,卻怎麼都控制不住。

怎麼可能控制得住?

心再涼,那也是肉長的,一次次被刺穿,怎麼會感覺不到疼。

她和哥哥一樣,都是十月懷胎辛苦生下來的,但哥哥就是他們的心頭肉,掌中寶,他們可以所有的愛,一切的好都給哥哥,而她呢?

只因為算命的說了一句她克兄克夫克父便對她百般厭惡。

只因為她是一個女孩。

曲槐安哭著哭著就笑了,步伐蹲下,笑容蒼涼,滿目瘡痍。

生而為人,性別是她的原罪。

謝庭西走到她面前,低頭看著她蒼白的臉上布滿淚痕,輕輕嘆了一口氣,「為那樣的人傷心,不值得。」

對她,他不只會心軟,還會心疼。

曲槐安神色呆滯,啞著聲音道:「是嗎?」

謝庭西蹲下身子,拭去她臉頰上的淚水,「不是所有人都配被稱為父母的。」

曲槐安淚水漣漣的目光沒有焦距落在他的臉上,「謝庭西,我不恨你了。」

她連活下去的力氣都沒有了,哪還有力氣去恨他。

謝庭西的身子微微一僵,嘴角牽著一抹淡笑,「你還是繼續恨我吧,沒關係的。」

誰讓他心善,不願意看她去死。

曲槐安眼神越發暗淡了,不等她再開口,謝庭西已經將她打橫抱起,轉身鑽上了停在路邊的賓利。

曲正國追下來看到開走的豪車,眼神簡直像是看到了財神爺。

***

謝庭西將曲槐安帶回落雲居,讓管家送來醫藥箱。

掰開消毒棉的一頭,藥水進入棉簽小心翼翼的擦拭她臉頰上那道血痕。

曲槐安靠在床上,眼神空洞無神,猶如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謝庭西幫她處理好臉上的傷口,視線落在她的包上,「照片給我,我讓人去處理。」

曲槐安靜止的睫毛微微顫了一下,扭過頭看他一眼,動作遲緩的拿起包,拿出兩張照片,將其中一張遞給了他。

謝庭西接過曲淮南的照片,餘光掃到她手裡的另外一張照片,眉頭微微蹙了下,「另外一張也給我。」

曲槐安捏著手裡的合照,輕輕搖頭,「不用了。」

謝庭西沒有隨她,直接抽走她手的照片,搶在她前面開口,「我會讓管家送慕慕去攬月居,免得他看到你臉上的傷以為我家暴你。這兩天你在家好好休息。」

曲槐安張了張嘴,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謝庭西拿著兩張照片回到了書房,打電話叫曹秘書來一趟。

曹秘書來的很快,「謝總,有什麼事要我去辦的?」

謝庭西將曲淮南的照片遞過去,「墓碑上用這張照片。」

曹秘書接過來,「我知道了,等下我就找人去調尺寸。」

謝庭西又將一張照片遞給他,「找個人把照片復原。」

曹秘書看著泛黃的照片,其中一個人的臉還被人用墨水筆塗畫了,根本就看不清五官。

「這怕有些難。」

謝庭西面色緊繃,不容置喙的語氣,「不管你找誰,也不管要花費多少錢,我一定要這張照片恢復如初。」

能讓謝總說出「不管要花費多少錢」這樣的話,曹秘書就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了。

「我明白了,我一定會找人復原照片的。」

他已經是一個成熟的秘書了,老闆的一切要求,他都能做到。

就算做不到,也要做到。

-

周三,陰天,漫天的烏雲壓低,讓這個寒冽的冬天顯得更加壓抑。

曲槐安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襯托得她臉色越發蒼白,而臉上那道細長的傷口結痂,在她雪白的臉頰上顯得格外明顯。

管家和康媽都擔心會留疤,做飯都不敢放太多調料,怕色素沉澱,倒是曲槐安自己不太在意女人最在意的容貌。

曲正國和劉茹也來了。

劉茹看到兒子的墓碑,抱著冰冷的墓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好像曲淮南才死沒兩天一樣。

而曲正國站在旁邊,眼神不停的在謝庭西的身上打量。

他這兩天打聽過了,知道眼前這個人就是復謝集團的總裁謝庭西,富可敵國。

真沒想到死丫頭竟然這麼好命,攀上了這樣一個高枝。

曲槐安站在旁邊面無表情,看著劉茹哭得肝腸寸斷也沒有任何的反應。

眼前這個女人只愛她的兒子,一天,甚至一分一秒都沒有愛過自己。

哥哥走了以後,她與這兩個人就是這個世界上有著血緣的陌生人,她都沒有力氣去恨謝庭西,又怎麼會有力氣去怨憎他們對自己的種種不公。

曲正國趁她們都沒注意的情況下,走到謝庭西的身邊,低低的說了一聲,「謝總,能不能去那邊說幾句話?」

知道謝庭西的身份後,跟他說話的態度自然也變了。

謝庭西淡淡的睨了他一眼,轉身走向了遠處。

曲正國跟在他的身後,不停搓著手,眼神里充滿了精明和算計。

「你想說什麼?」謝庭西停下腳步,距離曲槐安有些遠,但能看得見她。

曲正國輕咳了一聲,露出訕訕的笑容,「謝總,我是個粗人不會說話,之前的事你別見怪。」

謝庭西向來是一個情緒掌控高手,縱然再不高興也不會表露出來,但此刻面對曲正國,他緊皺著眉頭,不耐煩三個字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說重點。」

「誒。」曲正國知道他是大人物平日比較忙,索性開門見山,「謝總你和死……」

丫頭兩個字還沒出來,謝庭西掠眸,一個冷光掃過去,曲正國後脊骨瞬間爬滿寒意,連忙改口,「你和槐安在一起了,那自然也知道我們家的情況。淮南死了,她媽又中風,我為了照顧她媽工作也丟了,這幾年日子過的實在苦啊……」

「所以?」

曲正國搓手,「你能不能照顧下我和她媽,反正大家以後都是一家人。」

謝庭西眼底閃過譏諷,用詞比曲正國還直白,「你想要多少?」

曲正國沒想到他這麼大方,心中大喜,立即豎起手指頭,「三百萬。槐安之前沒跟你說吧,為了淮南出國留學,我和她媽把房子賣了,如今住的地方是租的,價格高就算了,環境也不好,不利於槐安她媽休養,我想著能買套房子……」

「當然了,謝總你家大業大,名下應該有不少房產,要是有合適的讓我們住也可以,那三百萬我可以去開個店,以後……」

不等曲正國把自己的算盤打完就聽到男人輕嗤一聲道:「三百萬?你覺得她值這個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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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合一。明天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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