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覆蓋了山居村,在櫻花不能盛開的日子裡,初歸還她從前留在這裡的願望。她希望櫻子可以忘了她,可以忘了那段復仇的過往。

可惜,她投的銅錢是由惡凝成的,又如何向神明祈求心愿呢?

初離開之前,櫻子念了一句佛語,白色的雪花落在她身上。

她會繼續等,只是沒有人會回來而已。

初走出門外,在越來越大的雪裡,她的身影漸漸消失。

······

人類沒有回歸地球,不知道是他們沒有接收到B3068的消息,還是他們已經迷失在了無邊的宇宙里,又或者,他們已經找到了新的宜居環境,不準備在回來了。

總之,人類沒有回歸地球。

這顆孤獨的行星依舊孤獨,靜默無聲,漂泊在空曠的星空之中。

唯一不同的是,這裡已經是一片綠色,新的生命已經將廢墟覆蓋。

初來到這裡的時候,四周的環境已經變得陌生,她應該是又回到了曾經和B3068一起居住的城市,但是這裡已經完全不是她記憶中的樣子了。

綠色的藤蔓和灌木攀附生長在高樓和馬路的裂縫之間,路邊還是能看到人類從前留下來的痕跡,但是它們都已經太過破舊了。比如汽車的殘骸,銹跡斑斑的水栓什麼的。

初憑著自己的記憶,沿著道路往下走著。

她有路過了那個廢墟里的教堂,不知道為什麼,教堂上的禮鐘沒有被時間風華,依舊保存完好,在偶爾吹過的風裡,還會發出那渾厚神聖的鐘聲。

初教堂的門口站了一會兒,直到又一聲鐘聲響起,她走了進去。

教堂里幾乎沒有一點改變,七零八落的長椅,從兩旁的窗戶里落盡來的光,還有那牆上的壁畫,荒原上七彩的霞光。

壁畫前依舊擺著那個支架,支架上放著那本厚重的書。

初還依稀記得書中的內容,書中講述了一個被神的意志創造出來的惡徒成為了使者,就像是她的來歷一樣。

初走到了書前,再一次將書翻開,這時她發現是這本書居然有了後續。

後續如此寫道:

「直至惡徒背負了一個世界的罪惡,神的意志給了惡徒一個選擇,它允許惡徒離開,並許諾將給予惡徒所有的美好和最是幸福的生活。但是,當通向新生的大門被打開之時,惡徒卻做下了一個令神意不能解的決定。

惡徒選擇了留下,因為罪惡還未消泯。

惡徒因為背負罪惡而被成為惡徒,但是她真的是一個惡徒嗎,又或者那些無罪之人就都聖潔高尚嗎,這一點無人知曉。

哦,偉大的主,是否有人為那惡徒禱告,哪怕只是讓它少些承受您那給予罪惡的責罰,若是沒有,請允許我在此向您祈禱。」

不知道是什麼人寫上的在這篇後續,理論上這座城市應該已經沒有一個人了才對。

初輕輕地合上了書,沒有去深究,她也相信留下會是那個惡徒正確的選擇。

因為那也許才會是一種救贖。

初在教堂里靜默的站了一會兒,然後穿過落在地上的光走向了外面。畢竟她這次來不是來禱告的,而來見一個人的。

跟著那已經不太清楚的記憶,初走了很久,終於,她找到了那座草地上的小屋。

小屋裡面的擺設還是和從前一樣,只是堆積上了一些灰塵和時間的印記。

屋子邊,那個巨大的戰爭機器人仍然躺在那裡,帶著生長在它身上的生命。

初順著小屋門前的小路往下走著,最後在一片草地的中央,她見到了她來見的人,她的一個老朋友。

B3068靜坐在那,眼睛裡沒有那初次見面時的淡綠色光芒,它更加破舊了,畢竟已經不知道又過去了多少年,就連它身上的零件都已經銹得不成模樣。

初在四周找了一下,沒有找到那張她離開時落在這裡的畫,大概是被風吹走了吧,誰知道呢。

總之,找不到了,也就找不到了吧。

初坐下來,在B3068的身邊。

這時的天色已晚,她抬起頭,看到了夜空里漫天的繁星,這是這片廢墟里最美的景色,至少初是這樣想的。

眼裡帶著一些懷念的神色,初微微側過身靠在B3068的肩上。

「哼,哼~」

她用那沙啞的聲音,輕輕地哼起了記憶里的那個小調。

淺風吹得草葉作響,輕哼聲在風裡顯得沙啞動聽。

直到第二天的清晨,老舊的機器人又像以往那樣,獨自迎來了陽光。

這一晚,初歸還了它的陪伴。

······

霧之都永遠是那麼的神秘而且美麗,特別是它的河畔,淺涼的河風總是吹得人心拂動。

縈繞著霧氣的河流是那樣浪漫,以至於這裡幾乎成了年輕人們約會的聖地。

當然對於一些老人來說,這裡可不是那樣浪漫的地方。

曾幾何時,這裡的每天都會有屍體和鮮血伴著河流流過,只不過那已經是很久很久的往事了。那些時候的東西,也沒有什麼是留下來的了。

不過第二大道的那個老教堂,應該算是少有的被時間留下來的東西了。

無論是教堂,還是教堂里的老神父都可以稱得上是老古董,幾乎已經沒人記得他們是什麼時候開始就在那的了,更沒人知道他們已經在那多久了,只知道至少已經過去了近一百年。

教堂里空無一人,只有聽不太見聲音的老神父站在懺悔室的小隔間裡。

一個人從外面走了進來,她披著一件寬大的黑袍,默默走進了懺悔室的隔間裡,與老神父只有一窗之隔。

她似要懺悔卻又一言不發,她只是靜靜地站在那,百花窗遮著她的臉頰。

應該是又過去了一會兒,又一個人從外面走了進來,今天的教堂還真是熱鬧,居然有兩個人前來禱告。

這次進來的是一個老人,他的頭髮蒼白,手裡佇著一根拐杖。

他叫勞倫斯,是這間教堂的老熟人,很多年了,他總會來這裡禱告,也總是念著一段同樣的告詞。

即使是老神父可能都已經認識他了。

這位叫做勞倫斯的老人坐在教堂的長椅上,如同往日一般,閉目開口。

「慈愛的天父,我感謝您,在我還是一個罪人之時,差遣你的使者將我救贖。如今的我已蒼老,但我仍將繼續禱告。我祈求您,為那位使者賜予明光;我祈求您,為那位使者開解迷惘;我祈求您,寬恕那位使者的過錯。我祈求您,阿門······」

老人禱告著,教堂里除了他那低低的聲音之外再無其他聲音。

懺悔室里,兩個人聆聽著他的告詞。

只是一者耳不能聽,一者口不能言,都無法為他寬解。

靜默的教堂里,使者站在懺悔的窗後,歸還了神對她的寬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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