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些原料都對吧?」

兵仗司。

王崇捧著白色的砂子,對趙煦說道。

自燕王交代原料的事後,他親自和燕郡商行的商賈接洽,讓他們前往代郡販賣白色砂子。

至於大量的純鹼則要去豫州,路途有些遠,過幾日才能回來。

所以他直接從本地的鹼商手中買了一些鹼,想要先把玻璃給研造出來。

「原料都對,蓄熱室建好了嗎?「趙煦問道。

王崇手上的砂子乳白色,半透明,的確是石英砂。

只有這種砂子能燒制出透明的玻璃。

至於純鹼則是為了降低熔點,而石灰石在高溫中會生出氧化鈣,也就是生石灰。

生石灰能夠提升玻璃的純凈度以及穩定性。

「按照殿下教的,建好了。」王崇將趙煦引到一個院子裡。

他看見院子裡有類似於高爐和風熱爐的建築。

不過這建築不高,而是矮平。

其實蓄熱室和風熱爐的作用類似,都是輔助旁邊的熔爐升溫。

原理也類似,都是先在裡面燒炭,再把熱風吹出。

而且巧合的是,玻璃的熔點和煉鐵的熔點差不多。

可以說,高爐便可用來熔煉玻璃。

只是,玻璃不像鐵水,流下來凝固就行了。

而是要持續加熱,保持一直融化的狀態,這樣才能不斷吹制。

「既然如此,今日就試試。」趙煦精神上來了,他對玻璃可也是充滿期待。

得了趙煦的命令,王崇立刻興奮起來。

指揮匠人按照燕王給的比例將原料依次放入,隨後燒火。

和煉鐵一樣,王崇用的也是焦炭。

所以玻璃熔爐的溫度很快就升了上來。

三米之內,熱浪就往人的臉上撲。

靜靜等待了一個多時辰,熔爐的溫度達到頂點。

這時攪拌原料的匠人叫道,「砂子融化了。」

王崇大喜,不顧炙熱,沖了過去,果然看見最低面有紅色粘液一樣的粘稠液體流動。

見到這個,王崇就不走了,一直待在熔爐邊,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汗水浸透。

趙煦坐在椅子上嘴角帶著笑意。

又等了一會兒,待熔爐中的原料全部變成了紅色的半透明粘液,他站了起來。

「把空心的陶管拿來。」趙煦對王崇說道。

這也是他讓王崇準備的東西之一。

作用自然是用來吹制玻璃。

王崇一路小跑,拿來一根一米多長的管子。

現在玻璃燒融了,但王崇和匠人們俱都不知道下一步要幹什麼。

於是一個個的盯著燕王,看他拿這根管子幹什麼。

搓了搓手,趙煦興致盎然,畢竟古代嚴重缺乏娛樂,也不能總是造孩子。

拿著陶管子,他來到熔爐前,用罐子一頭從裡面挑出來一團紅色的玻璃液。

玻璃液是十分粘稠的,自然地掛在罐子的一端。

這時候,他鼓起腮幫,像吹氣球一樣吹起來。

氣體進入玻璃液內部,裡面頓時空鼓起來,玻璃液也變了形。

因為厚度不均勻,望一邊鼓脹起來。

趙煦見狀,將玻璃液鼓脹的一面在王崇準備好的一面鋼板上滾了一下,那面立刻癟了下去。

接著他一面吹一面滾,不多時一個圓鼓鼓的形狀出來了。

不過他也是第一次做,瓶子並不是很標準。

這時,他不禁感慨,懂得理論和實踐之間還隔著一片海洋。

他全程可是暗中腦中的流程吹的,當還是這個樣子。

他感慨的時候,餘光掃過王崇和匠人們。

只見他們不但一點鄙夷之色沒有,反而一臉的崇拜。

待玻璃逐漸冷卻變成澄清的透明色,他們更是嘴巴長得大大的,完全陷入呆滯。

「天啊,這就是玻璃嗎?太美了。」一個匠人伸出手,虛空中似要把玻璃瓶抱在手裡。

「從生下來到現在,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漂亮的東西,即便是玉佩,黃金都不如啊。」又一個匠人說道。

「這樣美的東西竟然是砂子燒出來的,簡直不可思議,燕王殿下真厲害啊。」一個匠人幾乎要哭出來。

「」

耳邊響起匠人們的驚嘆聲,王崇才從呆滯中回過神來。

此時,他看向燕王的眼神不同了。

對他來說,這個天地之間,仿佛只剩下燕王一人,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殿下,下官對您的敬仰真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王崇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殿下,雖然下官這個請求是奢望,但請殿下能將所學教授給下官,為此,下官任何代價都願意付出。」

激動之下,王崇忽略了生死。

即便燕王生氣,他也要說出來。

見了玻璃,他頓時覺得一生無所求,只想跟著燕王學習這些高超的工藝,即便不娶妻,像個和尚一樣孤獨終老,他都願意。

「起來。」趙煦把王崇扶起來。

其實不能怪王崇。

煉鐵,造火藥,造炮在大頌都有雛形。

他的法子不過提升了質量而已。

而透明的玻璃在王崇眼中便真如點石成金的仙法一樣震撼了。

所以王崇才會如此失態。

「過段時間,本王會建立官學,到時候本王你會有機會學的,不過教你東西之後,你就要失去一樣東西。」趙煦說道。

「殿下請講,下官什麼都不怕。」王崇說道。

「凡是向本王學習技藝者,沒有本王命令,不得離開燕城,還有受到監察,你願意嗎?趙煦道。

「我願意。」王崇幾乎沒有猶豫,斬釘截鐵地說道。

「好。」趙煦十分滿意。

他可不想自己教的東西傳到勢族手中。

否則自己的優勢可就沒了。

「就這麼定了,現在,還是先把這一池子的玻璃液吹出來了吧。」趙煦笑道。

說罷,他同匠人們講解起了吹制的技巧。

今後這些匠人就負責玻璃器具的生產了。

半日的時間,玻璃液在試手中消耗的一乾二淨。

院子裡也多了許多歪七扭八的玻璃容器。

也有幾個匠人比較心靈手巧,吹出了幾個不錯的漂亮玻璃瓶。

帶著其中三個漂亮的玻璃瓶,趙煦回了王府。

頓時在王府引起軒然大波。

「殿下,這是什麼?真漂亮。」

王府的家丁和婢女一窩蜂都湊了過來觀看。

鳳兒和鸞兒眼睛也都閃爍著小星星。

人類喜歡亮晶晶的漂亮事務,這是生物的本能。

正因此,黃金,寶石,珍珠成了名名貴的奢侈品。

而玻璃這種東西的美麗與這些東西不相上下。

在當代之所以廉價,就是因為其可以工業化生產。

但是在大頌不一樣。

除了他和自己人,沒人知道玻璃的原料很廉價。

利用這種信息差,他便可以讓玻璃為王府謀取巨額的利潤。

「應該是一種寶石吧,不過怎麼長成這個樣子?」有家丁奇怪道。

「一定是寶石,不過這種寶石怎麼比冰還透明。」一個婢女捂著胸口,一臉的迷戀。

「所以一定是寶石里最珍貴的。」

「」

眾人七嘴八舌說著。

「殿下,這到底是什麼嘛?」鳳兒撒起了嬌。

她在宮中待過,不像家丁和婢女那樣沒見過珠寶。

在她看了,這東西絕對不是珠寶。

鸞兒歪著頭,想了想她道:「這定然又是殿下研造出來的東西。」

趙煦捏了把鸞兒的腰肢,「還是鸞兒聰明。」

「奴婢也猜是這樣。」鳳兒緊接著說。

燕王殿下總說她胸大無腦,前面她承認,後面她可不認。

趙煦嘿嘿笑了兩聲,「不逗你們了,這東西叫玻璃,這個瓶子形狀是吹出來的,的確是剛剛研造出來。」

眾人聞言,比知道前還驚訝,俱都倒吸一口涼氣。

這麼漂亮的東西竟然是燕王殿下研造出來的,簡直不可思議。

「殿下的意思是,這個東西可以隨便就造出來,和香水一樣?」鳳兒捂著嘴說道。

鸞兒一對美目也是撲閃,撲閃的。

趙煦點點頭,算是承認的。

鳳兒怔了半晌,忽然一陣歡天喜地的。

「殿下,這個瓶子給奴婢好嗎?」

鸞兒沒說,但是眼中的渴望說明了一切。

「拿去吧,拿去吧。」趙煦對兩人說道。

他可經不住鳳兒的胡攪蠻纏。

鳳兒聞言,搶過一個巴掌大的玻璃瓶在手裡就不撒手。

趙煦又拿起一個塞到鸞兒手中。

剩下的一個他望向一臉羨慕的家丁和婢女們,「給你們了,先過過眼癮,過段時間送你們一人一個。」

「謝殿下。」家丁和婢女們聞言,一陣感動。

他們同鳳兒鸞兒不一樣,都是粗使的下人。

這麼珍貴的東西,燕王都能想到他們,他們為燕王死也願意了。

鬧了一陣,趙煦去了書房。

玻璃雖新奇,現在也沒必要遮遮掩掩了。

畢竟馬上就要面世了。

而且價格上也不宜太離譜,否則容易有價無市。

當然,搞一些玻璃藝術品當珠寶賣除外。

他正琢磨著,忽然有人來報劉福回來了。

「殿下。」劉福得臉上有一絲疲憊,也有一絲興奮,進了書房向他行了一禮。

「上谷郡現在如何了?」趙煦問道。

「回殿下,上谷豪族被連根拔起後,上谷郡如同新生,百姓對殿下那是歌功頌德,對府衙的政令也是積極響應。」

「因為府衙缺乏官員,不少百姓主動幫府衙丈量田畝,田產分的也是行雲流水般,不出這個月差不多就能分完了。」

「還有燕郡的里長,保長制度,各縣百姓也都自己推選了出來,本官交代了他們如何在鄉間督促協調生產,以及組建鄉兵的事。」

「末將軍招募士兵也很順利,不僅上谷的青壯打破頭要進王府親兵,落難到上谷郡的晉州百姓也聞訊而來,現在據說就要滿員了,墨將軍高興壞了。」

站在趙煦面前,劉福連珠炮似地不斷說起,像是說不完一樣。

趙煦望著劉福,靜靜聽著。

這小子雖然是馬屁精,但他知道劉福心裡是有大志向的。

正是這個志向讓他死心塌地跟著自己。

為此付出多少都心甘情願。

一連說了一刻鐘的時間,劉福似乎累了,笑道:「殿下,這次下官回來,是把從豪族家中搜集的財富送到府庫的,裡面現銀有二百二十萬兩,其餘便是珠寶,瓷器字畫等物,還有豪族們在各縣城的店鋪之類,估算起開,也是不小的數目,至於糧草就留在上谷郡賑濟百姓了。」

趙煦聞言,一陣咋舌。

幹掉這些上谷豪族,真是肥了王府府庫。

這些東西足夠上谷郡自給了。

而通過這點,他也理解了為什麼北狄人和袁家都把他當做肥羊了。

他拿下一個上谷郡尚且如此。

若是他們侵占了自己的一切,他們還不直接撐死。

「嗯,不錯,只是辛苦你了。」趙煦道。

下屬給自己幹活,賞賜不提,暖心窩的話還是要說的。

不能讓人家流汗還要心受委屈。

劉福露出笑容,「為殿下效力,下官一點都不辛苦,不過上次殿下說考試的事」

趙煦無奈一笑,他就知道劉福會提這事。

畢竟這是想他這樣的寒門讀書人的夢想。

「這個,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裡吧,本王不會騙你的。」趙煦說道,接著,他又把糜家的事和劉福說了。

「糜老,不,糜國丈?」劉福眼睛頓時分外有神,「這太好了,下官雖遠在燕州,但也從朋友處聽過糜國丈的名聲,如果糜國丈能振臂一呼,定然能給殿下送來讀書人。」

趙煦莞爾,他倒是沒想到劉福也知道糜莊。

兩人正聊著,忽然有人報常威過來了。

趙煦以為是學堂的事便令他進來

「殿下,北狄人最近小動作不斷。」常威一進書房,面容凝重。

「怎麼了?」趙煦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北狄斥候襲擊了棱堡營地,而且出現的斥候越來越多,末將擔心」常威有些猶豫。

趙煦皺了皺眉頭,他猜到北狄人會發現正在營造的棱堡。

只是沒想到他們會這麼快進行騷擾和破壞。

常威擔心的怕是北狄人大舉出兵破壞。

若如此,那可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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