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婦女，哦不，蓋亞微白的眼中，仿佛倒映著一整個世界，藍天白雲、牛羊成群、全天然的生態系統，仿佛文明時代的大草原。
就連韓教授都被吸入其中，舊文明時代普普通通的一切，放到如今都是這麼的美好。
蓋亞看向高工，高工眼神如鏡，高達56點的感知讓他直接通過了『豁免』。
高工知道，這不是對方有意而為之，而是精神體降臨自然會附帶它的『世界觀』。
不愧是『宇宙三傻』，高工有些感慨，缸中之腦只要度過了新生期，它的升級速度是很恐怖的，就像是病毒，可以自發的人傳人。
現在整個鐵砂沙漠，被它感染的生物，恐怕比沒被它感染的還要多。
在這個宇宙中，總會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生命體非常變態，泛星系生命體、史前巨構、宇宙黑暗潮汐等等，跟它們相比，缸中之腦還不算特別變態，只能算是小變態。
『這傢伙快60級了吧，是該找錨點了。』
信息生命接收各種信息的強度是正常生命的千倍萬倍，這也造成了它們的『三觀』經常崩塌，所以隨著等級的提升，它們也必須尋找自己的『信息錨點』。
這個錨點可以是某種世界觀、也可以是某種xp愛好，又或是某個能夠承受它龐大信息量的載具，比如星球級的主腦之類的。
蓋亞看向高工，突然道：「高先生身上，似乎有一個奇異的東西。」
高工看了看兩腿之間，認真道：「如果說你身上沒有，而我身上有的，那的確是有這麼一件。」
蓋亞輕飄飄的落在了高工身前，手掌冒著白光，居然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膛，抓住了他體內那顆『協同進化種子』。
高工手掌突然變的鮮紅，反手握住了對方的手腕，『紅液』瘋狂的蠕動著，它雖然無法阻擋對方的信息入侵，但卻可以吸收對方的能量，讓手臂無法虛化。
「小婦女二號，雖然我跟你這具身體的主人很熟，但也沒好到掏心掏肺的程度，沒必要這麼『走心』吧。」
蓋亞歪了歪腦袋，輕輕的解釋道：「你身上有一個特異的存在，這種存在會讓你漸漸失去對身體的掌控。」
「我自己有處理的辦法。」
蓋亞思索了一下，道：「原來如此，是我唐突了。」
蓋亞緩緩收回手臂，小婦女的手臂前半部分突然消失，等她放下的時候又恢復了原樣。
『信息化啊，在30級以下幾乎無解的存在，幸好這傢伙沒有完全信息化，不過小婦女二號要想在這顆星球完全信息化恐怕也很困難。』
徹底信息化就相當於化身這顆星球的『蓋亞意識』、『大地之母』，而要想當這顆星球的管理員，首先便要搬走『賽博坦』、『深網』、『要塞』這三座大山。
這是無解的。
等級上限直接被鎖死了。
就在這時，韓教授也回過神來，大口大口喘了幾口氣，鐵青著臉道：「你拉我進虛擬世界！？」
高工幸災樂禍，道：「真是名師出高徒，一代更比一代強。」
蓋亞道：「我以為，你會很喜歡過去的時光。」
「我不喜歡假貨！」
「這話從你的嘴裡說出來，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韓教授憤怒的盯向高工，高工乾咳一聲，趕緊扯開話題：「二號，你應該清楚我們把你叫來是幹什麼的，還愣著幹啥，還不快點幹活，你不想回家了嗎？」
蓋亞平靜的點了點頭，伸出了雙手，下一刻，陰森黑暗的森林開始一閃一閃，大量電信號的流光出現在各種實物之中，而隨著時間流逝，這些樹木、泥土、地面開始褪去，一座龐大的實驗基地顯了出來。
大門口的金屬門牌上刻著一行大字。
人體運用科技研究所
蓋亞五指彎曲，做撕拉狀，好似在扒拉著什麼，下一刻，上百道電流在外圍不斷炸裂出電火花。
等蓋亞手放下來之後，高工身上毛骨悚然的感覺消失了。
「這是什麼，環境仿生？」高工好奇的左右張望。
「這不是環境仿生，而是人體防禦系統仿生，剛剛那是生物電現象，你們兩個怪物不該是最清楚的嗎？」韓教授冷冷道。
「韓研究員的甲狀腺在分泌過量激素，腸胃不正常收縮，血流加速，心跳加快，這是人類情緒變化中，一種名叫『生氣』的現象。」蓋亞突然道。
「這一看就是你引起的。」
「你是說我是病原體？」
「當然，不然韓教授為什麼別的仿生怪物不對付，偏偏對付你呢，這是要將你提前扼殺在萌芽之中呀。」
「是這樣麼，」蓋亞開始思索：「莫非是我的生命形態產生了大型恐怖谷效應？」
韓教授嘴角抽搐，這二傻子，一個敢說，一個敢聽，深吸了一口氣，直接走到了門口，輸入了一連串數字。
厚重的金屬大門『吱呀』一聲，緩緩向內打開，韓教授轉頭，冷冰冰道：「這只是最外圍的防禦系統，我的記憶中，這樣的防禦系統還有兩道，你們要是想死的話，可以在這裡等著。」
「教授別生氣嘛，放鬆點，回家要保持好心情。」
高工樂呵呵的跟了上去，蓋亞雙腳離地，也飄了過去。
整座研究所是一個巨大的橢圓形結構，像是封閉式的鳥巢，而且是分段式結構，這樣一旦出現實驗事故，可以同時封閉研究所和實驗單元，將危害降到最低。
這個研究所應該是有能源循環系統，哪怕隔了幾十年，依舊有充足的電能。
三人在這個大研究所內部不斷移動，攝像頭忠實記載了這一幕。
……
在宇宙中，一級文明被叫做『衛星系文明』，也就是說，這種等級的文明雖然無法實現星際移民，但已經可以實現初步的太空探索。
在此之上，二級文明又叫做『行星系文明』，這類文明的形成標誌，便是建立行星基地，開採其它星球資源。
當然了，宇宙之大，無奇不有，有可能一整個星系中，就只有一顆宜居行星，在這種星系中的文明就比較悲催，抬頭便能看到天花板。
這類文明要想突破，花費的代價恐怕是其它文明的百倍。
而在同一顆行星上，誕生三種不同類型的二級文明，其實是一個很罕見的現象。
因為文明不是國家，同一種文明下，可以是大國爭霸、也可以是種族戰爭、網絡戰爭、乃至於企業爭霸，這都是常見情況。
但這種爭鬥一般都是在同一種科技樹下進行的。
三種不同體系的文明出現在同一顆星球上，這種事非常罕見。
帝國、聯盟、聯合體。
這是文明時代的三個超級大國，走的是三種不同的路線，這是上一世高工便知道的事。
但以一個過來人的角度，這三個二級文明出現在同一顆星球上，很可能是人為操縱的結果。
『賽博試驗場』也不是天生便是『賽博試驗場』的。
這個星球得先有被高級文明看中的價值，才會被進行文明實驗。
所以高工懷疑，這個研究所的外星人，很可能是在『賽博試驗場』建立之前，便已經對這個星球進行微操了。
就像是小投資人入股了某個初創團隊，然後連人帶團隊，一起被某個超大型資本兼并。
這其中的某場利益糾紛，恐怕便是『外星人扮演機裂星人』的原因。
高工忽然腳步一頓，猛的回頭，走廊上空空蕩蕩，一個人影都沒有。
「別看了，我們的確被追蹤了。」韓教授頭也不回道。
「剛剛她撕裂的，只是第一層防禦系統，也就是『人』的皮膚，我們現在進入的，則是『人體』內部。」
「所以現在追蹤我們的，是研究所的『免疫細胞』？」
高工摸了摸下巴，「那它們為什麼不動手？」
「因為我帶你們走的路線是安全通道。」
韓教授看著躍躍欲試的二人，警告道：「別胡亂動用你們的能力，這裡和其它地方不一樣，你們想驚動整個防禦系統嗎？」
蓋亞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道：「我離開這裡的時候，很多實驗品大多數死亡了，要麼便是提前逃走了。」
韓教授帶著二人七折八繞，終於來到了一座大型實驗室門口，韓教授將瞳孔對準監測設備，很快，機械聲音便就響起。
「早上好，122號研究員。」
封閉式大門『吱呀』一聲，從中間分開，韓教授率先走入。
這座實驗室很大，兩側是各種各樣的儀器，最多的便是營養艙，裡面是各種各樣的腦花，放眼望去，差不多有上千種。
蓋亞指著最大的一座營養倉，有些懷念的道：「我原來就睡在這裡。」
「你床挺大，好幾個平方呢。」
「我以前趁著研究員不注意，偷偷到別的地方去玩耍，去『看』它們的人生經歷，可惜能夠去的地方越來越少。」
高工看向別的營養艙，發現裡面的腦花大多腐爛，有些甚至長了綠毛。
能源系統可以循環，營養液卻沒有及時更換麼。
高工看向另一座營養艙，這座營養艙的豪華程度還要超過蓋亞那座，只不過裡面空蕩蕩的，營養液也被抽空。
「教授，這裡之前放的是誰的腦花？」
「太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