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製人不是只有一個,螢幕上,十幾個長相相似的複製人或激動、或竊喜、或強裝穩定,在豪車美女的服務下,駛向一個城堡一樣的地方。
城堡外圍是一片綠色的攝影棚。
「上一期4台的『霸道總裁愛上我』收視率不高,所以這一次他們打算玩些刺激的。」
叼煙青年指了一下螢幕左上方的人數,是13。
「這個節目過後,這個人數會變成1位。」
「說實話,沒什麼意思,不如去看雲端電視台的逃亡者遊戲,把那些從殖民地選出來的怪胎放入一場死亡遊戲之中,讓他們自相殘殺,那才血腥、暴力、夠勁!」
高工看了一眼窗外,淅淅瀝瀝的電子雨從天上落了下來,打落在窗戶上,電子雨和普通雨水不同,一旦落到什麼東西上,就會產生『同色效應』。
一時間,灰色的雨水、青銅色的雨水、紅色的雨水到處濺射,絢爛又奇妙。
車中再一次安靜了下來。
過了片刻,叼煙青年又開了口。
「因為屠夫這一次給的錢格外的多,所以我決定免費送你幾個不夜城的生存指南,當然了,聽不聽隨你。」
「說說看,」高工轉過頭,道。
「第一,永遠不要相信廣告,不要點擊任何廣告,那玩意就是大企業的賣身契。」
「第二,殺人可以,搶劫可以,坐牢可以,唯有一點,別違反機械城法律。」
「殺人不違法麼?」小野呆呆道。
叼煙青年沒有搭理對方,伸出了第三根手指。
「第三條,得罪誰都可以,別得罪賽博黑客。」
「很有用的建議。」
高工表示贊同,隨即閉上了眼,在不見天日的船底呆了快10天,就算是他,也有些精神疲憊,坐在前座的『高管弟弟』已經開始呼呼大睡了。
只有鼾聲和雨水滴答的聲音不時響起。
不知過了多久,就聽到叼煙青年的聲音再次響起,「到城區了。」
高工睜開雙眼,發現小野的腦袋都快伸到窗戶外面了,只見一個巨大的虛擬投影,正緩緩的舒展著她的身形,這個超級美少女身穿弔帶衫,一頭粉毛,五官精緻到不可思議,一隻手指輕輕按在粉色嘴唇上。
「愛朵露第999場真人互動演唱會,粉色天堂歡迎你哦~」
不僅是小野,就連高層弟弟都看直了眼。
『叮——』
[你受到潛意識控制技術影響,意志判定中,你的意志超過三十點]
[判定成功,你完成對『虛擬偶像愛朵露』的豁免]
「這姑娘是誰啊?」高管弟弟呆呆的問。
小野精神一振,「愛朵露,虛擬世界最成功的擬感偶像,具有高級智能、人機互動、觸感調節、完美人格等15種頂級技術功能,是新生命的象徵。」
「要是能睡一睡她,該有多好。」
小野漲紅了臉:「你怎麼能這麼的齷齪。」
高層弟弟撇了小野胯部一眼,不屑的哼了一聲,小野頓時臉色更紅。
「我記得某人說過,進城的目的,就是為了享受和偶像翻雲覆雨的體驗,那個人不是你吧?」
甲殼蟲汽車穿過了愛朵露的腳下,三人幾乎同時抬頭,可惜上空是像雲層一樣的馬賽克。
「好厚的馬,」高工感慨,「簡直是天馬行空。」
「對了,你們有沒有裝耳蝸?」叼煙青年突然問。
「耳蝸是什麼?」小野呆呆道。
叼煙青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耳根部位明顯經受了改造,一圈一圈的隔音壁。
「記住,要想在不夜城裡生活,三種改造是必須做的。」
「耳朵改造、眼睛改造、生殖系統改造,這三種改造不做,哪怕你是殖民地總督的兒子,也擋不住這城裡的光怪陸離。」
「既然沒裝耳蝸,那就捂緊耳朵吧,反正就一段路。」
「捂住…耳朵?」
高管弟弟回頭,發現后座的高工和小野都乖乖堵住了耳朵。
下一刻,一道道虛擬人影化作人潮,對著車子就撞了過來。
『您好,美好互聯誠摯邀請您進行『道德模板』的實驗,這是向偉大社會邁進的必要階段。』
一個紫色唇膏的西裝美人微微彎腰,露出一大抹白皙。
『深度形象邀請您進行頂級的五官設計,重塑形象,重塑美好。』
『尼康派移植體讓您擁有高精度視野,以及視覺解衣的功能。』
『您的腎不好嗎?您的腰不好嗎?您的精力不足嗎?合成腺體提取劑,讓你忘記一切煩惱。』
『最新型號的虛擬體驗機,增加了106位男女明星的肖像使用權,想要和您的偶像一起共赴巫山嗎?』
高管弟弟呆住了,一下子就被視覺浪潮淹沒,幻想之中,自己仿佛成了大人物,無數女秘書、女下屬、女明星在耳邊對他竊竊私語,魂都飄到天上去了。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發現高工與小野二人直勾勾的看著他。
「怎、怎麼了?」
「你剛剛說了好多次『是』、『同意』。」
高管弟弟呆了一下,發現剛剛的記憶已經非常模糊,只有一張張電子合同出現在記憶中。
「你完了,十六份合同,除非你是深網的親兒子,不然就等著賣身吧。」叼煙青年幸災樂禍道。
「這、這,這些合同能解除嗎?」
看到這些合同中各種苛刻的條件,高管弟弟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以啊。」
在高管弟弟期盼的眼神中,叼煙青年從收納袋裡掏出一支手槍。
「現在自殺,還能解除合同,一旦合同進入執行期,死都死不了,因為這是違反合同規定的。」
看著帶著漆黑金屬光澤的槍口,高管弟弟咽了口吐沫,渾身發抖。
小野不忍心道:「這位大哥,你不是有親戚在虛擬置業做高層嗎?讓他想想辦法。」
「對啊,我還有大哥,我可以讓大哥幫我。」
不知為什麼,這話說的相當沒底氣。
叼煙青年突然一踩剎車,將車停在一個十字路口,高速公路上人流如織,每一個人都像是被狗攆一般,反重力計程車雖然沒有發動的聲音,但是帶起的風聲卻是鬼哭狼嚎,配合著陰沉沉的天氣,格外的瘮人。
「怎麼樣,天堂好玩不?」叼煙青年咧嘴一笑。
小野和高管弟弟對視一眼,不知為什麼,才進城沒多久,就有一種非常疲憊的感覺。
「下高速往前走,就是下中城區,那裡既是企業區,也是安全區。」
「看在你們還算聽話的份上,給你們最後一個忠告,怕死就別去老城區,要命就別去外城區。」
叼煙青年將煙頭彈了出去,地面自動裂開一道縫,將煙頭吸了進去。
然後這位一轉車頭,消失在茫茫車海之中。
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小野和高管弟弟不知說了什麼,似乎產生了意見分歧,片刻後,二人頂著雨水往兩個方向跑去,很快就消失在茫茫雨水之中。
萍水相逢,高工也沒打算多說什麼,摸了摸手臂,「有點冷啊。」
這是一種濕冷,不是乾冷。
「環境就這樣,過一段時間就習慣了,」青年遞過來一份文件,居然是罕見的紙質材料。
「重要的都在這裡了,現在這些老項目越來越少,你可能是最後一批了。」
文件夾里有一個晶片插件、一把鑰匙、一張照片,還有一疊資料。
資料的內容是《關於機械城員工的子女安置情況》
「不是說是企業的麼?」
「沒啦,企業家屬有返聘名額,早被人搶光了。」
高工又拿起照片,是一個面色蒼白的少女,引人注意的是她的眼神,又大又白,貞子同款。
至於年齡嘛,大約在十六歲上下。
反正當女兒是肯定不成了。
高工又拿起晶片。
「這就是你的電子身份證,自己給自己裝一個植入孔,把它插進去,能在晚上保你的平安。」
高工抬頭,望向越來越遠的市中心。
「我們不是去市中心?」
「上中城區是主腦區、下中城區是企業區,私下義體改造在大部分城區都是違法的,你想被人查水錶?」
「那我們去的地方不違法?」
「外城區和老城區當然不違法,那裡是自由區。」
「那我們現在去的是老城區還是外城區?」
「外城區。」
「哦,不要命的地方。」
漸漸的,高速公路越來越曲折,各種奇怪的建築也來越多,給高工的感覺,這裡仿佛完全沒有經過規劃一樣。
「你去的地方是吊頸街,雖然在外城區,但距離老城區很近,沒事別亂跑,給你準備的地下診所就在那裡,還有,你領養的那位,也住在那裡。」
「儘量在外城區混,那裡幫派雖然多,但一般不會對義體醫生下手,老城區就不一樣了,那裡的怪物比較多,我就送你到這裡了。」
青年一踩剎車,將車停在一個移動小攤前,將汽車設定為自動駕駛後,下了車。
甲殼蟲汽車一個倒轉,原路返回。
「你跟我一起去?」高工問。
「算了吧,我這身份,擔心被人砍死,」青年握住手槍,嘿嘿一笑:「不管如何,歡迎來到不夜城。」
隨即將槍口對準太陽穴,『砰』的一聲,一具屍體倒了下來。
不遠處的攤販目光一亮,連忙小跑了過來,大吼道:「小子,見者有份,這塊熟成人排你得分我一半!」
高工翻開對方的腦袋,沒有看到腦機插口,皺了皺眉,自言自語。
「人腦駭入麼,沒想到居然是一個賽博黑客。」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