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大人!」

「這是要欺老夫老邁孤寡不成?」

盧守成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的血漬,在衙役的攙扶下這才艱難的起身,望向駱粥的目光悲憤交加。

「老夫家境平寒起於微末之間,為官三十餘載從未結黨營私,雖是孑然一身,可還未曾遭受他人如此屈辱過!」

「而今官至上京府尹為朝廷三品大員,與你品級相當不說,更是統轄上京城內治安與政務,有直達天聽之權,你安敢如此?」

「不怕老夫入朝死諫嗎?」

盧守成推開攙扶的衙役目露凶光道。

「本官自然知曉……」

「若是盧大人勾結後黨,」

「今日便不是讓你跪迎那麼簡單了!」

駱粥不疾不徐道。

畢竟往後錦衣衛少不了和上京府衙打交道,若是不強壓一頭,方才所說豈不是空口白話?

不過眼前這上京府尹雖找過不少錦衣衛的麻煩,可也算秉公執法,遂,只是折辱,沒有動刀。

「本官,乃是奉陛下之命查案,說是一句欽差也不足為過吧?」

「只要是案情相關,便在旨意之內,盧大人難道不明白見欽差如見君這個道理?」

「又或者說是盧大人沒把陛下的旨意放在眼裡……」

駱粥從懷中掏出一道聖旨玩味道。

「非要如此?」

盧守成看著駱粥手中的聖旨怔了怔,長吸一口氣定下心神後質問道。

「跪是不跪?」

駱粥掀開聖旨策馬向前道。

「老夫……」

「老夫,參見欽差大人!」

盧守成看著那少年郎手中明黃的綢緞,最終還是跪倒在地哀呼道。

他或許不懼一死,可刻在骨子裡的君臣之道還是讓他不得不跪。

駱粥目光從跪地的老者落到了身後的一眾錦衣衛身上,看著他們高昂的頭顱,挺直的脊樑,無聲的笑了笑。

「大人,大人……」

盧守成跪完想要起身的時候,餘光看到周遭圍觀的同僚只覺得莫名的胸悶,腦子一陣天旋地轉後,竟是直接撫額倒地。

「快送去醫家……」

門內的衙役亂做一團。

「人病倒了,可事還沒辦完,」

「都隨本官入府衙吧!」

駱粥沒有理會場中的慌亂,

竟是直接策馬往府衙內而去。

「駱大人,此事會不會唐突了些?」

身後一個年輕的百戶看著衙門內無數道仇視的目光低聲問道。

「唐突嗎?」

「看樣子你們還是被關在籠中太久。」

「剛放出籠,反倒是有些不習慣了。」

駱粥頓了頓後繼續道,

「爾等可知,」

「聖旨上這兩個「凡」字意味著什麼?」

駱粥笑問道。

「還請大人見教!」

「那便是但凡能和案子扯上丁點干係。」

「本官說他有罪,便能稽拿入獄!」

「本官說要殺他,便能先斬後奏!」

駱粥環視眾人擲地有聲道。

「本官再告訴爾等錦衣衛又當如何行事,不在乎於,以勢壓之,以權欺之,以刀殺之……」

「要讓這天下!」

「人人懼之入狼,畏之如虎……」

餘下的話還未說完,整個府衙內的官吏已經噤若寒蟬,身後的錦衣衛眾人確是心馳神往。

「都莫要傻站著了!」

「來個人,去拿紙筆來。」

駱粥泰然自若的坐到那大堂的主位上吩咐道,不多時一位頭髮花白的治中顫顫巍巍地遞了上來。

「把這幾位大人府中所有家眷的戶籍都拿過來。」駱粥提筆蘸墨寫下幾個人名道。

「嘭……」

剛泡好茶給駱粥端去的老者,看清上邊的人名後嚇得茶壺打翻在地。

「馮尚書,張侍郎……他們也涉案?」

「這這這……」

老者的嘴皮子打著哆嗦,要知道上邊這幾個人名的可都是當朝二,三品的大員,說是國之重臣也不足為過。

「你只管取來便是。」

駱粥拍了拍老者的肩膀寬慰道。

在不多時幾沓厚厚的書冊便堆到了駱粥面前,後者隨手翻了翻確定沒有問題這才離開府衙。

「大人,咱們現在去哪?」

「本官自然是去拿人。」

「難不成他一個小小的指揮同知,還有膽子動那六部尚書不成?」

駱粥嗤笑道。

「可要這戶籍又有何用?」

有人不解道。

「到地方便知道了!」

駱粥沒有解釋揚鞭策馬而去,錦衣衛眾人默默隨在身後,不過此時看向前方的少年郎目光已經從最初的熱血上頭,隱隱變成了如今的堅定。

一開始駱府門前駱粥強逼王如齡去拿人,繞有私怨,也難免讓人心生間隙,畢竟是要屬下去做得罪人的差事,若是東窗事發,免不得被當成替罪羊。

可眼下才知道那些不過是些許聒噪的蒼蠅罷了,真正的斑斕猛虎還在後邊。

……

駱粥不知道身後眾人的心思,自顧自的坐在馬背上快速的查閱起起各府的戶籍。

自己方才寫下的幾個人名大多都是兵部的高官,至於為什麼拿他們開刀,自然是和駱瘸子身死之前所辦的差事有關。

近些年邊境戰事接連失利朝廷已經覺得有些蹊蹺,畢竟有城池之利,便是不敵,也不至於如此不堪。

以至於年年上奏要兵要糧。

而最近一次大敗,竟是被誘敵深入與燕國鐵騎在平地遭遇,被殺得十不存一,以至於肆虐在大離數州之地。

顯然邊境戰事已經觸碰到了朝廷的底線,駱瘸子身為錦衣衛的頭子,不得已被派了過去暗中調查。

雖然在駱瘸子上京城中隱忍了許久,可依照他的手腕,和各地埋藏的碟子,此行必然是有所收穫的,不過半月的功夫便請命回京,偏偏在回京復命的檔口出了意外。

駱瘸子的死固然是那毒婦的授意不假。

可要知道駱瘸子近年來偃旗息鼓,收斂爪牙,依照那婦人的性子還遠遠不至於直接動手。

那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駱瘸子這趟去邊境的差事定是知曉了天大的秘密,這才讓人不得不冒險截殺。

而兵部尚書,侍郎等一眾官員雖是文臣,亦無直接指揮封疆大吏的權力,確是有統轄天下衛所日常軍事,行政,後勤之職和軍官升遷任免之權。

這事兵部要是沒有直接參與,

駱粥是說破了大天也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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