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陛下還站在本官的身後!」

「天下人又敢如何?」

那身穿蟒袍的少年郎盛氣凌人道。

「姜大人,你且回答本官!」

駱粥咄咄逼人道。

「這……」

方才那言語譏諷的老者變得吞吞吐吐起來,始終沒能提起勇氣反駁,只得如同鵪鶉一般躲到文臣隊列中,

「諸位大人,皆是學富五車。」

「要不要,替姜大人辯駁一下?」

駱粥繼續往前邁步,那蟒袍上紋繡的蛟龍仿佛活過來一般,張牙舞爪,興風作浪,單單那氣勢就壓得眾人不敢直視。

前者目光所過之處眾人皆是埋頭不語,只得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心靜自然涼,心涼了,自然也就沒了那股子繼續爭辯的勇氣。

反觀武將那邊則是氣得直跳腳,心裡止不住想要問候一遍那姜左都御史的已經下去的雙親,明明大傢伙都曉得他身為錦衣衛乃朝廷鷹犬,受命於陛下一人,還老想著給人家挖坑。

這下倒好了,

人家不僅把坑給填了,

還挖了一個更大的坑,

逼著大傢伙往裡邊跳?

……

龍椅上那身穿龍袍的男子聽罷也是停下了敲動的指節,望著那少年郎挺直的脊背,和那囂張至極的模樣,不僅沒有方才的反感,心也是莫名的平穩了許多。

「怎麼,沒人說話嗎?」

「那本官便厚著臉皮,」

「繼續給諸位大人說道說道吧!」

駱粥從容道。

「這……」

方才和駱粥置氣的那官從一品的榮祿大夫看著那不依不饒的駱粥,又惡狠狠的瞪了那左都御史一眼,忍不住將他的雙親和家中女眷又問候了一輪。

非要論你老母的背景,

你奶奶個腿的,他身後那背景可不僅僅是通天,簡直是直接住在那天上了,原本還想著借陛下的手,壓一壓他的囂張氣焰,沒成想,反倒是助長了不少。

「本官知道我錦衣衛在天下人心中可謂是臭名昭著,即便在諸位同僚心中也是羞於與我輩為伍,將我等視之為襟裾馬牛,衣冠狗彘!」

「私底諸如下,朝廷鷹犬,帳下走狗的話,也沒少罵過……」

駱粥沒有理會眾人精彩的表情,自顧自的在場中度著步,語氣依舊是不疾不徐,說到痛處依舊是神色平靜。

「便是我錦衣衛內部高官也是如此,自甘墮落,自認輕賤,以至於幫著外人來辱罵自家人,何其嘲諷?」

「劉僉事,你說對吧?」

駱粥的步子行至於右側群臣中列停了下來,望著那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指揮僉事,眯了眯眼睛道。

近年來這人也沒少在外面捧那些迂腐的臭腳說錦衣衛自家人的壞話,自然也是在被攆走的名單里。

「下官,不敢!」

後者聞聲冷汗直流,也顧不得這是朝堂,竟是直接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便是頭破血流,也不敢稍有停歇。

「不敢?」

駱粥沒有制止只是靜靜地看著,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昨日早朝就是自己給這幫錦衣衛老人下的最後通牒。

便是養老錢都已經給了,

可唯獨他一人卻依舊沒有離開。

駱粥抬頭在武官隊列中搜尋著,好在其他人都是知趣的,目前為止也只看到了他一人是錦衣衛出身的。

存有僥倖之心?

又或者是想趁著文武百官排擠壓制自己的檔口矇混過關?

還是說與那反賊有勾結,自知逃命無望,相反其道而行之?

駱粥不動聲色心底暗自思索著。

「起來吧!」

望著從那人額頭流下殷紅的血液,和四周靜若寒蟬的群臣,駱粥最終還是抬手制止道,雖然是自己錦衣衛的家事,可畢竟皇帝還在上邊看著的,總得賣自己這個靠山幾分面子。

「謝,謝過駱大人!」那人鬆了一口氣,從地上掙扎著爬到駱粥腳邊,嘴皮子打著哆嗦仍舊是一個勁的道謝。

「陛下,微臣罪該萬死,不該詬病同僚,幸得駱大人指點,如今幡然醒悟,自知德行有虧,實在沒有臉面繼續在錦衣衛中當差,還請陛下恩准微臣告老還鄉……」

那人說完又掙扎著跑到前邊對著龍椅上那人磕頭道,語氣中透著一股子濃濃哀求的意味。

「這件事,駱指揮使你看著辦吧。」

朱明聽完事情的始末,皺了皺眉揮手道,於自己而言也是見不得錦衣衛的內部出現這樣吃裡爬外的人。

「嗯!」

「既然無顏面對同僚。」

「劉僉事便回鄉去吧。」

「下官,謝過駱大人的體諒!」

後者聞聲如蒙大赦,

這才抬手擦了擦額頭流下的鮮血。

「嗯,不過話又說回來,劉僉事你好歹也是我錦衣衛的老人,不能因為幾句話就淡了情份……」

駱粥頓了頓繼續道。

「如今都要回鄉了,往後怕是見不到面了,本官於情於理都免不得還要來劉伯府上,替我錦衣衛眾人送上一遭……」

說罷駱粥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後者聞聲如遭雷擊,雙目呆滯,原本抬起的手也是停在了半空。

「諸位大人,看了半天熱鬧。」

「也曉得這話聽起來……」

「很糟踐人……對吧?」

駱粥沒有理會愣在當場的指揮僉事,而是如方才一般繼續說道起來,至於此人到底為何留在上京,去他府上走上一遭便全都清楚了。

「可當真如此嗎?」

「本官倒不這麼認為!」

駱粥繼續自問自答道。

「爾等可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駱粥語調陡然拔高對著群臣厲聲喝道。

便是龍椅之上那人聞聲,也是下意識的挺直的脊背,望著那訓斥百官的少年郎心中竟是隱隱有幾分舒暢。

「而我錦衣衛身為天子親軍,即便被天下悠悠眾口罵作鷹犬,走狗,那又如何?」

「我錦衣親軍當為陛下肩上之蒼鷹,為陛下巡視山川百岳,五湖四海,為陛下帳下之走狗,為陛下效犬馬之勞,牧天下之民……」

「此番,如何輕賤?」

駱粥語調越發拔高,在大殿之上隱隱有回聲交和,言語雖有逾越之嫌,可聽在朱明耳中確是如同仙音。

「如天下人戲謔之言一般,本官確實是陛下帳下頭號走狗,可,身為走狗,又怎能不生尖牙利齒?」

「不然憑何撕碎不尊不敬陛下之人?」

駱粥帶著滿身的戾氣望向眾人道。

「臣,駱粥!」

「錦衣親軍都指揮使司指揮使,」

「只願,」

「錦衣所過之處,」

「皆是大離國土!」

駱粥說罷猛然掀開蟒袍跪倒在地,

「嘭……」

隨即又再度叩首道,

「陛下所指之處,臣必揮刀所向!」

駱粥抬起頭目光灼灼望著龍椅上那人。

朱明看著那跪伏在地,滿身戾氣卻是眼神誠摯的少年郎怔神良久,滿心的忌憚也隨著那一叩消散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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