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雲層極為厚重,不斷匯聚的烏雲堆疊在一起,就像是一塊幕布蓋在上方,便是清冷的月光也被遮住,夜色濃如稠墨,說是伸手不見五指也毫不為過。

不知何時,那身負木匣的男子已經到了高牆大院之內,輕輕一躍,便到了一座三層閣樓的頂上。

「轟隆隆……」

沉悶的雷聲響起,

隨後有電光落下,

借著這一瞬的光,

青龍從高處往下看去,那占地百畝有餘的謝府如同一頭正在蟄伏的黑暗中的巨獸,只能隱隱看到些許輪廓。

或許是夜太深了些,又或許是雨太大了些,依舊沒有絲毫甦醒的跡象。

便是提著燈籠巡邏的家丁,也是只顧著躲在就近的屋檐下避雨,尋常家眷,侍女更是睡得深沉。

青龍沒有貿然動手,而是靜靜感受著四周的氣息,尋常死士身上的殺氣是掩蓋不住的,同樣那些氣血如龍的修行者更是如同黑夜中的火炬。

在屠盡謝府之前需要儘可能的避開這些人,用最快捷,最高效的方式完成任務,這是自幼刻在骨子裡的習慣。

而死士和門客斷然是沒有資格住在謝家各脈家眷所居住的後院的。

青龍自然能夠輕易避開,本就是特務機關的殺手頭子,收斂自身的殺氣,和隱藏行蹤是在基礎不過的東西,借著這厚重的雨幕,便是同境之人,也絕無發現的可能,

「靈堂嗎?」

青龍望著謝府靈堂架設的地方心中暗道,那房梁下掛著的白色的燈籠如同夜色中的火炬,瞬間便吸引了他所有的心神。

他不知道謝家近來有沒有死過其他人,可值得如此操辦的人不多。

兵部侍郎謝文淵算是一個,而靈堂所在的院落,不出意外便是他的遺孀所在,也是駱粥交代的首要目標。

青龍念頭通達沒有絲毫猶豫,徑直殺了過去,腳尖踏在屋頂的綠瓦之上,沒有清脆的聲響,只有靴底踏地又抬起時和瓦片上水漬接觸的極其細微的嗒啪聲。

靈堂外,

青龍俯身望去靈堂中只有一個面色頹然的老者正趴在空無一人的棺槨前,自言自語著什麼。

「嗡……」

這是箭矢被繃緊的弦推出時空氣震動的細微聲響,青龍來此之前便看過謝家眾人的畫像自然認識此人,極為熟絡的從木匣中拿出了手弩。

「嘭……」

這是精鋼箭矢穿透頭顱後釘在棺槨上的沉悶聲響,大明十四勢本就是集一王朝能工巧匠傾力打造的殺人兵器,便是作配的手弩也有洞穿之甲冑之利。

謝恆安死了,和青龍往日完成任務所殺的尋常小卒沒有任何區別,所有計謀和盤算,在滔天的狠戾,和那天下無不可殺之人的果決面前不值一提。

現實也遠遠比想像中更加荒誕,他至死也沒有想到,那遠在上京城裡的賊子會這般果決的派人來到清河郡殺人。

這般的肆無忌憚,竟是為所欲為之為所欲為,要知道這可是他謝家的老巢,清河郡勢力的中心。

青龍望著棺槨前慢慢滑落的屍體,

沒有絲毫的停留也沒有半分波瀾,

對於自己而言,先殺他,又或是先殺一無關緊要旁系子弟沒有區別,因為自己接到的命令是,

全都屠了,一個不留。

半盞茶後,

當青龍離開這座院落之時,他手中那柄後六把之一用以處決鋼刀已經沾滿鮮血,便是木質的刀柄都已經被浸透,呈現出暗紅色的色澤。

上上下下近百口人,都倒在這柄鋼刀之下,過程中沒有發出刺耳的慘叫和哀嚎,因為他手中的鋼刀很快,快到足以讓他們都走得很安詳,以至於大多數人都在睡夢中便已經不知不覺的離去。

即便有氣血旺盛生命力頑強之人也發不出任何的聲響,因為當刀割破喉嚨的時候,湧出的血液會瞬間堵塞住氣管,至多也只能發出類似於「嗬嗬嗬……」的細微聲響。

在滂沱的雨夜大多的聲響會被掩蓋,那濃郁的血腥味剛剛順著窗戶門縫飄出也會被雨滴帶來的水汽沖淡,便是留下的痕跡也會被雨水沖亂,讓人無處可尋。

所以自古以來,

下雨天便是一個殺人的好時節,

一身黑衣如墨的青龍在次消失在滂沱的雨夜中,往下一處院落而去,直到從第七處院落出來,他手中已經不下五百條人命,他殺人的方式很質樸,同樣也很高效。

「你是何人?」

夜間巡邏的人手離得近些,鼻翼微動嗅到了這被雨水沖刷得極淡的血腥味,右手壓刀的同時,左手中的燈籠也提舉了起來,最末那人轉身跑去想要預警。

青龍沒有回答,而是按動大明十四勢上的機關,轉瞬間,一排鋼針便從木匣頂端疾射而出,在黑夜和雨幕的掩蓋下,鋼針穿透雨滴,往各處要害而去,手中的鋼刀也是一同擲出透過逃跑那人的心窩而出。

那一行人甚至都沒有看清青龍的面貌便已經倒地不起,而青龍自始自終都沒有在活人面前暴露過自己。

「家主遇害了!」

「有賊子入府!」

「有賊子入府!」

……

可靈堂那邊實在是沉寂得太久,終歸還是被另外一隊巡夜的人發現,驚恐的喊叫聲響起,依舊無人應答,有人推開門望著一院接一院的屍體,嚇得魂不附體,可還是強忍著恐懼爬上了鐘樓。

「咚,咚,咚……」

青銅古鐘的聲音很是沉悶,接連響起之下,穿透了厚重的雨幕,這時,這座蟄伏的巨獸方才活了過來,五百餘名輕衣死士利落的收拾起兵器,從前院各處向鐘聲敲響的方向匯聚而來。

青龍在另一處閣樓之上細細地感知著,其中不乏氣息深沉的修行之人,這是謝家供養的門客,其中還有一氣息蒼莽如同野獸一般的三品純粹武夫,要知道這僅僅是居住在府邸的常備人手,世家門閥在地方之強盛,可見一斑。

「沒有發現賊人蹤跡!」

「我這邊沒有!」

「這邊也沒有!」

最早到達靈堂那邊的死士,細細搜查起來,除了遍地的屍體之外,卻沒有發現青龍的半分蹤跡,其餘還在趕來的人聞聲也是頓住了步子。

而那些驚醒的謝家族人只餘下不過三百人,望著四周那靜悄悄的院落,心底升起了莫名的恐懼,那是一種對未知的恐懼,因為他們甚至不知道有多少人,也不知道到底在何處,又是因何而來。

他們中有人想要逃,想要離開謝府,可距離最近的城池也有三十餘里,這路途中有同黨埋伏又怎麼辦?

眾人躊躇不前,不知去向。

最終還在一位老者的高呼之下,讓所有人都往宗族祠堂跑去,畢竟那是謝府裡邊最核心的位置,所有院落中活著的謝家子弟即便在黑暗中也都知道路線,也都能最快的匯聚起來。

「元奎,你也莫要追去!」

「如今尚且不知賊子去向,你且在這護住我等,等到天明讓那些賊子無處遁形,在做計較!」

「另外,只留出兩百人去府內各處搜查,餘下四周的人手也都即刻往祠堂這邊靠攏過來,莫要中了賊子的調虎離山之計。」

一老者冷靜下來高呼出聲道,離得近的死士聞聲皆是放棄了搜尋極快的往中間靠攏,作為從小蓄養的死士令行禁止還要遠遠勝過尋常兵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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