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師兄弟正準備現身去討杯酒喝,卻忽然聽到銀鈴一般的說笑聲由遠及近。

三個倩影在林中若隱若現,身後還跟著一個人影。

「人味!」夜叉鬼忽然叫了一聲,朝林中看去。

美人嶺的三姐妹裊裊婷婷地走了過來,帶著一陣香風,叫夜叉鬼連打了幾個噴嚏。

宮夢弼叫夜叉鬼換了個座,換到上風口才好了。

幾個妖怪直勾勾地盯著美人嶺三姐妹,三姐妹無奈讓開身子,從她們身後鑽出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穿著絲綢的衣衫,戴著金絲編制的發冠,看起來十分嬌貴。

但這少年眼睛裡卻是木的,見不到神光,分明是俊秀的小公子,卻長著一雙瞎子一樣的眼睛。

「狐狸!」

那少年一見宮夢弼,便叫了一聲,舉著手朝宮夢弼撲了過去。

瓊芳實在看不下去,袖子一卷,便有一條紫色的綢帶飛出,把這少年的嘴捂住,腰纏住,吊在一邊的樹枝上。

宮夢弼無奈搖了搖頭:「瓊芳姑娘,你這可是給我送了個大禮呀。只是這傻小子吃不得玩不得,到叫我有些棘手了。」

遠處,那狐狸師弟驚了一下,沒有聽清楚他們說什麼,所以搖了搖山魈師兄:「他們不會是要把人吊起來吃掉吧?」

山魈師兄也聽不真切,但瞧著這裡雖然妖氣混著鬼氣,但卻別有一番仙氣,倒不太像是食人的妖魔。

「走,我們直接過去。」

山魈師兄領著狐狸師弟直接露了面,朝受月樓走來。

「咦?」宮夢弼和施婆婆都有些疑惑。

宮夢弼問道:「二位從何而來?怎麼到了我這?」

山魈師兄和狐狸師弟與宮夢弼面對面才心裡一跳,面前這狐妖容貌昳麗,一雙碧眼似乎是不見底的深淵,能把人魂魄都吸進去。

背後一條柔順的赤色尾巴流淌著銀輝,似乎是明月所鍾。

狐狸師弟有些害怕,往山魈師兄背後縮了縮。

山魈師兄畢竟有八品修行,並沒有被宮夢弼惑住心神,作揖道:「我是外地來的山怪,因為家裡被一夥強人占了,不得不來龍盤山碰碰運氣。這是我的小弟灰狐狸。」

山魈把狐狸師弟的脖頸捏住抓出來放在身前,這尖尖臉的灰狐狸便作了作揖:「我們在山下瞧見了各位前輩往山上來,便也跟了上來,不想是前輩在設宴,打攪了。」

宮夢弼的碧眼裡閃爍著一絲似笑非笑,旋即隱沒在瞳孔中。

他邀請道:「既然來了,便是有緣,請一起入座喝一杯吧。」

他那腳尖踢了踢流口水的小胖狐:「去,再鋪一張席。」

小胖狐艱難把目光從燒雞身上收回來,一溜煙去幫山魈和灰狐狸安置席位。

安置好了,又跑過來,搖著宮夢弼的腿:「能不能吃了,能不能吃了?」

施婆婆把它抱在懷裡,彈了彈他的腦瓜殼。

宮夢弼還沒有忘記正事,對著美人嶺的三位姐妹問道:「三位姑娘,這傻小子是什麼來路?」

被吊在樹上的傻小子搖擺得像一條蠕蟲,但也不知道怕,反而好似樂在其中。

瓊芳只覺得頭痛,只好由芷若代為解釋:「白日裡有一伙人來美人嶺賞桃花,帶著這呆瓜在桃林里亂走,臨走的時候卻把他一個人丟在山裡。」

「我們姐妹晚上出來的時候,這呆瓜正趴在樹下睡覺,睡醒了就跟著叫姐姐,叫餓,我們也沒有辦法。把他一個人留在美人嶺恐被狼叼走,就只好帶到這來請大家想想法子。再不濟先喂他一口飯吃,免得餓死在我那。」

眾所周知,鬼是不吃飯的,所以美人嶺沒什麼能吃的。

夜叉鬼「哼」了一聲:「交給我吧,我明日把他扔到山下的鄉里,總不能叫他留在這裡。」

宮夢弼招了招手,那呆瓜就從樹上落下來,一個沒站穩,躺倒在地上。

宮夢弼看他在地上拱來拱去,更像個蟲子了。

瓊芳收回綢帶,那呆瓜終於解脫了束縛,在地上癱成大字:「餓了,小齊餓了。」

宮夢弼在小胖狐心痛的目光里拿走了一盤燒雞,放到那傻小子的面前:「餓了就吃吧。」

呆瓜翻了身站了起來,捧著盤子跟在宮夢弼後面,看著他的尾巴眼珠子都不轉一下。

宮夢弼把他按在自己身邊的座上,看著他斯斯文文地吃雞,仔細觀察著他,輕易就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

「這呆瓜丟了一魂一魄,神志不清,如同幼兒。」宮夢弼道:「看著穿著舉止,家中也不會貧窮。如芷若姑娘所言,那就是被人故意遺棄的。」

夜叉鬼道:「那就不好辦了,自己不能生活,丟進人堆里也是要死的。」

這時節,多的是人連自己都喂不飽,更不提養一個傻子了。連他自己的親人都不要他,別人如何能要他?

宮夢弼道:「我來想想辦法,再不濟總能給他求一條活路。」

呆瓜小齊吃得香,也沒有鬧騰。

宮夢弼便準備開宴,忽地朝林子裡叫道:「金蟾,別看了,都在等你呢。」

金蟾氣惱被他叫破行藏,但還是氣鼓鼓的走了過來。

他瞪了宮夢弼一眼,道:「你到無還峰才一個月,就開始大肆宴飲,我倒要來看看你在做什麼!」

宮夢弼已經摸准了金蟾的路數。

他給金蟾送請柬,金蟾理都不理,他就把請柬放在鏡潭邊上了。

但周圍同道都來赴宴,就他不來,豈不是在眾人心中落了個壞名聲?

因此金蟾一定是要來的,便是來看看宮夢弼是不是要謀害他,也是要來的。

宮夢弼不跟他犟這個,笑了一聲,舉起酒杯:「今日是我受月樓開府之宴,我初來乍到,往後還需各位同道多多關照。」

「請了。」

宮夢弼飲盡一杯酒,在座的各位妖鬼、變成妖怪的修士、呆瓜小齊,乃至小胖狐都舉起酒杯,同宮夢弼共飲。

金蟾本來不想喝,但雀仙在一邊戳他的屁股,罔象紅玉一樣的眼睛看著他,他就勉強端起酒杯,也淺飲了一杯。

這杯中酒是月露,寒則寒矣,卻是凝神聚氣的寶貝。宮夢弼開府之宴,也捨得下本,放的月露著實是足量的。

就瞧著場中人鬼都激靈靈打了個哆嗦,然後彼此相視一笑,氣氛就熱絡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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