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五章 、嫉妒憎恨、死籍灰名

等新城皇的官邸落成,滿城慶賀,辦了一場鑼鼓喧天的廟會,不論信不信城皇,百姓都會想要去一遭。

不論是經歷了戰爭,還是撞見了邪祟,亦或是僅僅生存便叫人喘不過氣來,他們都需要一個排解的缺口,宣州城也需要一場盛會來重新煥發生機。

廣教寺的度亡法會本來是一個機會,只不過離戰爭太近,人們沉湎於哀思,還沒有緩過來。

這一次的廟會就剛剛好。

城皇高坐在神位上,自然有源源不斷的信眾來上香,有百姓抬著他的神位巡視宣州城,有鑼鼓鞭炮顯示吉慶。

郡官親自主祭,富貴跟隨在後,再次之,才是百姓賤業。

游神沒有到五通神的地方來,但五通廟前的猖神們卻遠眺著那場盛會。

金庭大仙招了招手,地甲便恭恭敬敬過來。

金庭大仙問道:「如何?」

地甲的臉上露出複雜的神色,道:「正神祭祀,果非我等可比。」

金庭大仙搖了搖頭,道:「我是問你有什麼感受,嫉妒嗎?不忿嗎?不甘嗎?」

地甲定定地看著金庭大仙,在他好奇的目光下,還是如實答道:「嫉妒、不忿、不甘,甚至憎恨,但是沒有辦法。」

金庭大仙便又擺了擺手,令他退下。

地甲不知道金庭大仙葫蘆里賣得什麼藥,金庭大仙想得是,猖神尚且嫉妒、不忿、不甘、怨恨,那五通神本尊呢?

為什麼上方山要養著那麼多的妖魔才能維持香火,而城皇只需要坐在廟宇中,各種供奉和祭祀便不請自來。

五通神會不忿嗎?會怨恨嗎?

金庭大仙覺得他們是不忿的,是怨恨的,是拼了命也想要擠到正神的隊伍里,與城皇神一樣同享祭祀的。

金庭大仙微微垂眸,心中轉動著數不清的念頭。

廟會過後,宣州郡的五猖前去送禮賀喜,被宣州城皇晾了半日,直到深夜才好像想起來,令左右判官取走了賀禮,找了個由頭把他們打發了回來。

收了禮,事情是辦成了的。但宣州城的五猖回來後便不斷飲酒,喝得酩酊大醉。

若是金庭大仙不在,他們到底是要宣洩宣洩的。

但金庭大仙在,他們大抵也摸清了這位統領的脾性,自視甚高,對什麼都看不大上,對欺凌弱小之輩的,更覺得是窩囊廢。

若是生出什麼動靜惹得他不快,少不得要受一番大刑,只好借酒澆愁,喝死過去。

又過數日,便有了好消息傳來,水部將軍捉拿了一個小道人回到宣州五通廟。

這小道士畏畏縮縮,跪在金庭大仙腳下如同鵪鶉一樣發抖。

金庭大仙看向水部將軍,水部將軍道:「統領,我們調查統領所遇到的那個邪修,多番打探也沒有結果,但這夥人卻自己尋來,破了我們幾座廟宇,折了好幾個兄弟。我得了消息再去追查,那伙邪修跑得太快,只把這小子留下墊背了。」

金庭大仙眉頭豎起,道:「破了廟宇,折損了部將?」

水部將軍道:「是,這些人是奔著我們來的。」

水部將軍踢了那小道人一腳,道:「你自己說。」

那小道人渾身一顫,嘴裡的話竹筒倒豆子一樣傾瀉而出,道:「小道吳宏,家師霍方,師祖黃池真人。」

他偷偷抬起頭去看金庭大仙,似乎想要金庭大仙對這個名字有所反應,但金庭大仙只在臉上露出不耐煩。

水部將軍冷笑一聲,那小道吳宏便立刻語速飛快,諂媚道:「是師祖黃池真人……不黃池老怪派我們出來打探五通一脈的消息。前些時日黃池老怪急匆匆出門,又身負重傷歸來,還丟了一條胳膊,據說便是被五通一脈的高人所傷,所以差遣我們出來調查五通之事,我們發現五通廟後便動手破了幾座。」

金庭大仙自語道:「黃池老怪?真是孝子賢孫。」

吳宏哭訴道:「那老怪對我們動則大罵,若是不順心,還要以邪法折磨。他教出來的弟子,更有一個算一個,沒有一個善茬。我是被他們騙來的,不得不拜在他門下。」

「這位尊神,我法力低微,也不得他們真傳,破廟都是他們乾的,我只是被牽連的,不是主使啊。」

金庭大仙已經懶得再聽了,看向水部將軍,道:「拖下去問明情況,隨後便點齊兵馬捉拿黃池老怪。」

水部將軍獰笑一聲,抓起吳宏的衣服,把他拖出門外。

只聽著可怕的慘叫聲響起,不過片刻,水部將軍便衣襟帶血,進來稟報:「統領,那老怪本名無人知曉,因在黃池立府,便自稱黃池老祖。如今那老怪身負重傷,只有幾個弟子,本事都稀鬆平常,不難對付。」

「請統領准屬下帶兩千兵馬奔赴黃池,必取那老怪首級歸來。」

金庭大仙道:「不必我去?」

水部將軍道:「那老怪已經被大仙所傷,若是這樣我也拿不下來,豈不是枉費了將軍的頭銜。」

金庭大仙便點頭道:「准了。不過你且小心,那老怪雖被我重創,但他新得了一具飛屍,不要掉以輕心。」

水部將軍道:「屬下領命。」

水部將軍召集兵馬,點了兩千猖神,直奔黃池河而去。

黃池老怪的徒孫被水部將軍帶著一同上路,陰風吹起,須臾便消失不見了。

金庭大仙站在五通廟前看著猖神出征,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麼。

五通廟中除了已經占據了神位的五個猖神,就連地甲都一同去討伐黃池老怪了。

金庭大仙悠悠嘆息,道:「已別陽和,秋風肅殺。」

金庭大仙返回了庭院,五條白尾化作煙氣,遮掩了一切感應。

他將月相儀取出來,便有一個個如同密密麻麻的咒文一般的文字浮現出來,那是一個個猖神的名諱。

他靜靜等待著,很快,那死籍之上,很快便有一個名諱暗澹下去,昭示著這名諱的主人陽壽已盡。

死了。

而後,一個又一個的名諱暗澹下去,那氣機所化的名諱便如同飛煙一般不斷散去,留下了暗澹的灰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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