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錯在市廳是出了名的好脾氣,老實人,很少對同事和下屬如此犀利,況且還是對與他關係最好閆儒玉。
況且,還是在抓捕現場。
可見他心中怒火之強烈。
這一發火,引得兩名抓捕花毛的刑警側目。
閆儒玉愣了一下,上前,伸手,「喂,有煙嗎?」
吳錯下意識地掏出煙來,掏了一半又是氣急敗壞,乾脆將煙盒往地上一摔。
「靠!」
吳錯氣鼓鼓地離開,閆儒玉心有不甘地在他身後喊道:「那我真不管了,這麼多人,你慢慢審吧……哎!吳兔子!我真不管了!」
閆儒玉朝那個頭也不回的背影翻了個白眼,撿起煙盒,掏出一根點上,又對一旁的刑警道:「你們組長更年期提前了吧?」
收工,閆儒玉故意直接回家,貓在家裡打了十來個小時遊戲,直到深夜,吳錯才回到兩人租住的屋子。
吳錯的眼睛裡滿是血絲,顯然是在連夜審訊。
「沒審一個通宵,說明審訊很順利嘛。」閆儒玉腳一蹬地,屁股下的電腦椅就滑到了吳錯身邊,「快跟我說說什麼情況。」
吳錯在沙發坐下,揉著眉宇中間的位置,疲憊道:「你就一點都不後怕?今天多危險!……」
「當然後怕。」
吳錯低頭不語,等著閆儒玉的下文,偏偏顏如玉卻沒了下文。
「就這樣?」吳錯忍不住問道。
「啊?」閆儒玉直接開啟裝傻模式。
「靠!」吳錯一點脾氣沒有,乾脆不理閆儒玉,倒頭躺下,準備睡覺。
過了約莫3分鐘,吳錯掀開被子坐起來,氣鼓鼓道:「姓閆的,你別欺人太甚!」
這話一出,閆儒玉竟噗嗤一聲樂了,「會習慣的,會習慣的。」
「習慣你大爺!你……你這是無組織,無紀律,視自己和同志們的生命為兒戲!對人質的安全不負責!你這是……唉!就在今天,我也被劫持了一回,我現在腿肚子還發顫,錯一步,命就沒了!你知不知道?!……整整3個小時,我跟你是失聯狀態!看見你的未接電話,我都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閆儒玉擺擺手道:「老吳,那件事沒查清之前,我不會死的。」
「就怕生死不是你說了算的。」吳錯長嘆一聲,「算了,不說這個了,你不是想知道審訊結果嗎?」
閆儒玉立即兩眼放光道:「快說說。」
「這是一個有組織的犯罪團伙,他們不僅收留主動賣腎的人,還欺騙、誘拐一些社會閒散人員,偷取他們的腎臟、肝臟。
你潛入的那個窩點就是專門囚禁被誘拐者的地方。根據供述,在城裡還有一處窩點,用來關押主動賣腎者,對這些人的看管相對寬鬆一些。
昨晚特警突擊行動,把城裡的窩點也端了,總共抓獲負責看管器官提供者的犯罪組織成員6名。
這些人大多有前科,其中外號濤哥的身上至少背著2條人命,為了震懾這些被關押者,他甚至曾經當眾殺人。
除了這些人,還有一哥、王九龍兩名醫生。
現查證王九龍因為手術事故致使至少9名賣腎者死亡……」
「等等,」閆儒玉打斷道:「9個人?這麼多?」
「唉!你是沒見到當時的慘狀,精神病院後院花壇里,總共埋了5名死者,人摞人啊,太慘了!
老徐正忙著做屍檢呢。根據初步判斷,被埋在最下面的死者至少死了3年了。
這些人也太不是東西了,手術條件本來就差,還用這麼一個有問題的醫生。眼裡只有錢,哪兒還能看見人命!」
閆儒玉思忖道:「這一點我也覺得奇怪,接連死人豈不是很容易露餡?用王九龍這樣一個半吊子醫生,等於往自己身邊放一顆定時炸彈,犯罪組織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那為什麼還要用他?」
「你猜怎麼著,」吳錯揮了兩下拳頭,氣憤道:「死人的事兒竟然被王九龍瞞下來了!」
「原來如此,看來這個犯罪團伙分工明確,且每一環之間被特意進行了分割,致使其中一個環節出了問題,其它的環節不僅不會受影響,甚至可能根本就不知道。」
「正如你的推斷。要不是有一天同時進行兩場手術,一哥和王九龍也不會在精神病院碰面,一哥也不會發現王九龍的手術存在問題。你發現的那個死人――就是被囚禁在4號房間的那位,就是一哥從王九龍的手術台上救下來的,可惜,我們去得太晚……」
閆儒玉一拍腦袋,「對了,他臨死前告訴了我一個手機號碼,是他家人的,我輸你手機上,應該對查找屍源有幫助。」
閆儒玉拿起吳錯放在桌上的手機,將一串號碼輸入其中,示意吳錯繼續講下去。
「再者就是負責出售器官的人,比如樊琳娜,她混跡於各大醫院的腎病科,向那些因為等不到**而生命垂危的人兜售希望。
犯罪組織里肯定不止一個樊琳娜這樣的人,可是因為他們與犯罪組織的聯繫都是通過孫理想這樣的獨立送貨人,想要將他們全部抓住恐怕就難了。」
「這也是為了防我們,怕我們從醫院著手,順藤摸瓜把他們一鍋端了。想要抓住他們也不難,聯繫各地方派出所,到轄區內醫院蹲點,總能有所發現,不過,大海撈針終究是個體力活兒,派出所未必會認真對待,」閆儒玉點上一根煙道:「現在,我最關心的是,有人供出犯罪團伙頭目嗎?」
「還真有,就是被你提前放出來的那小子,他什麼都說了。」
「哦,緊身褲。」
「什麼?」
「沒什麼,他都說了什麼?」
「他說團伙頭目外號大爺,就是沖我開槍那小子的哥哥。」
「哦,花毛,我曾聽濤哥叫他二爺,原來如此。」閆儒玉點頭。
「我們查了這個大爺的身份,他名叫楊致遠,無業,7天前突然去了美國,之後就再也沒有他的消息了。」
閆儒玉不禁咂舌,「7天前,不正是我們立案的時候嗎?」
「你懷疑有人從內部泄密?」吳錯問道。
「不好說。」
「這個楊致遠已經被列入了通緝名單,可惜他人在美國,我們暫時沒辦法。」
吳錯看來是累極了,說完案子,他又倒頭躺下,「明天不知有多少案宗要處理上報,累死了,我先睡了。」
閆儒玉關電腦,關燈,進入臥室前,回頭對黑暗中的吳錯道:「老吳,擅自潛入犯罪窩點,是我不對……」
回應他的只有吳錯的鼾聲。
閆儒玉如釋重負,「不是我認錯態度不積極,看,你睡著了,不怪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