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錯沒急著進後院,而是先繞到前院正門。

火主要集中在後院,院子當中蝙蝠聚集的房屋也受到了波及,前院的痕跡保存相對完好。

吳錯蹲在大門口,仔細觀察著門上的灰塵形態。

除了被自己和閆儒玉刮蹭的痕跡,並未發現新的痕跡。

他進門,走進西廂房。

西廂房地上明顯多了一道拖拽的痕跡,痕跡從門口一直延伸到窗戶,約莫50厘米寬,將地面上原有的腳印蹭花了。

這是新痕跡!

吳錯記得很清楚,他和閆儒玉走出西廂房時地面上絕對沒有這種痕跡。

有人從這裡拖走了什麼東西?

不,痕跡呈現左右掃動的文理,更像是為了消除腳印而留下的!

是兇手!

兇手從窗戶進入凶宅,殺死袁志傑後又跳窗離開,離開時不忘消除自己的腳印。

吳錯立即去觀察窗口,他瞪大了眼睛,一厘米一厘米地看過去。

若是某處灰塵上有了一星半點的缺失刮蹭,都會引得他的注意。

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

吳錯眼睛瞪得發乾,卻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發現。

出西廂房,來到堂屋門口。

地上的蝙蝠糞便被火一烤,變得更加難聞了,小風帶過來一股氣味,直令人作嘔。

蝙蝠糞便成了天然的腳印模具,消防官兵穿著統一的制式消防靴,鞋底的花紋也都一致。

連通前後院的過道上全是這樣的鞋印,十分清晰,閆儒玉和吳錯之前留下的腳印已經被覆蓋,完全看不見了。

兇手想要進入後院殺死袁志傑,就一定會經過這裡。

吳錯狠下心來,彎腰弓背仔細去觀察蝙蝠糞便上的每一處痕跡。

彎腰的瞬間他已屏住了呼吸。

所以,他更加深刻地體會到了什麼叫「辣眼睛」。

「老吳,用這個!」

閆儒玉丟給他一套防護服――就是法醫解剖高度腐爛的屍體時用的防護服,外表看起來有點像太空人的航天服,有一個封閉的頭套,一定程度上能夠阻隔氣味。

「我靠,人才啊,你還隨身帶著這個呢?!」

「車裡常備一套,應付緊急情況。」

有了防護服,吳錯幾乎是跪在地上,一寸寸將地面上的腳印篩查了一遍。

「哎!」

篩查到最後,吳錯已被防護服捂出了一身臭汗。

後腰的傷口被汗水一淹,疼痛難忍。

一疼,出汗更多了。

他陷入了惡性循環。

最最煎熬的還不是身體上的痛苦,而是隨著勘察的繼續,這條留有清晰腳印的路越來越短,發現有用痕跡的希望越來越渺茫。

對痕檢刑警來說,這才是真正的煎熬。

「嗯?」

就在即將勘驗到盡頭的時候,一個幾不可察的痕跡引起了吳錯注意。

在消防靴印的邊緣,有一個小拇指肚大小的馬蹄形印記。

印記太小,還被消防靴印踩下去了一半,若不是像吳錯這樣一寸寸地篩查過來,根本不可能發現這個痕跡。

雖然小,那印記卻很深,比消防靴印深了約莫半厘米。

「高跟鞋印!老閆!這他娘的是高跟鞋印!兇手是女人!」吳錯大聲吼了一句。

這發現實在得來不易,吳錯心中百感交集,唯有大吼能夠抒發他的情緒。

閆儒玉灰頭土臉地從地道里鑽出來,猛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我真是低估了火災的威力,底下面牆和地都是熱的,整個兒一蒸籠,我都快熟了。」

「你跑那裡面幹什麼?趕緊過來看,有重大發現!」

「我聽見了,高跟鞋鞋印,是吧?」閆儒玉一邊朝著吳錯所在的地方走,一邊以雙手為扇子,不斷沖自己的腦袋扇著風。

「真他娘的怪!」吳錯道。

「是啊,真奇怪。」閆儒玉也道:「這女人難道不知道自己的身手很差,力量也不怎麼樣,來殺人還穿著高跟鞋,這是鬧哪樣?」

吳錯聳聳肩,表示自己不是很理解女人這種生物。

接下來的現場勘察耗費了整整半天時間,最後小白和明輝也加入了現場勘察,卻再也沒有任何收穫。

兇手是個女人,一個穿高跟鞋的女人。

目前警方掌握的線索只有這一條。

第二天中午時分,閆儒玉突然道:「這樣不行,我們鑽牛角尖了。」

吳錯小白明輝停手,閆儒玉繼續道:「這個現場的價值已經被挖掘光了,該換換思路了,袁志傑的住處找到了嗎?我覺得可以從那兒入手。」

小白搖頭,「這個人行蹤奇怪得很,加上他刻意隱藏過身份,沒有找到他的住處。」

明輝一邊皺眉思索一邊道:「我有一個想法。」

「說說看。」吳錯向她投去鼓勵的目光。

閆儒玉分析道:「這兩次兇案趕得太巧了。三名學生深夜來凶宅探險,正好就在這兒碰見兇手了,這是巧合嗎?還有我和老吳,我倆前腳剛下地道,兇手後腳就到了,連續兩次,這絕不是巧合!」

「我明白了!」明輝突然道:「袁志傑和兇手應該就住在附近!即便不是住在這裡,也肯定有一個窩點,他們好像……好像是在監視這這裡,只要發現了密道的人,他們都要殺死。」

「附近荒廢的空房子!搜!」吳錯第一個沖了出去。

半小時後,三人收到小白髮來的位置信息。

找到袁志傑的住處了!

髒!他的住處真髒!

用幾根木條釘成的床,床腿歪歪扭扭。

油膩膩的已經看不出本色的被子掉在地上,枕頭也凌亂地扔在門口。

七八個泡麵盒堆在牆角,裡面沒喝完的泡麵湯已經發霉長毛。

老壇酸菜味兒的,真酸爽。

「這是袁志傑的住處?你確定?」吳錯不敢相信,一個曾經偷過中行金條的江洋大盜會住在這種地方。

「身份證,在褥子底下找到的。」

小白將一張身份證遞給吳錯。

身份證上的名字叫袁小虎,照片卻是袁志傑的。

袁小虎,原來這就是他的新身份。

一直沉默打量周圍的閆儒玉指著地上的被子和枕頭對小白道:「這是你扔地上的?」

小白搖頭,「沒,我進來的時候就這樣了。」

「就算再邋遢的人,也沒必要吧枕頭被子往地上扔吧?只有一種可能,有人先我們一步到這兒,還把這兒翻了個底朝天。問題是,她究竟在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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