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包車嚴重超載,閆儒玉、吳錯腿上也坐著孩子,兩人倒是不介意。

那男人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兩人有機會通過後視鏡觀察他。

只見他三十多歲的樣子,中等個頭,身材微胖,頭髮應該是剛剛焗過油,是一種很不自然的黑,黑得發亮。

他的煙癮應該不小,坐在茶攤上的時候就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一說話就露出一嘴黃牙。

「剛才多虧二位,看您的身手,練過?」黃牙對吳錯道。

「嗯。」吳錯點了點頭,並不多說。

吳錯的態度越是冷淡,反倒引起了黃牙的興趣。

黃牙追問道:「不知兩位是幹什麼的?如果也在道上,或許今後還能有個照應。」

吳錯眼珠一轉,比了個拿兩根指頭走路的手勢。

「兩位是……」黃牙一看見手勢,吃驚地轉過頭來,「兩位剛出來?」

「是。」吳錯又是淡淡的回應。

「去去去,你們上後頭擠著去。」黃牙沖坐在兩人腿上的兩個孩子擺了擺手。

兩個孩子因為諾諾地起身,往後挪。

車裡空間本就擁擠,這一動彈,一個孩子的腦袋就磕在了車頂上,他揉了一把,忍著痛,沒敢吱聲。

「不打緊。」吳錯重新將那孩子圈過來,讓他坐在自己腿上。

黃牙的腦袋向後伸了神,「我冒昧問一句,兩位是犯什麼事兒進去的?」

「打架,把人打傷了。」吳錯道。

黃牙和開車的司機對視一眼,兩人看到司機微微點了一下頭,黃牙這才繼續問道:「那兄弟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我這種人,能有什麼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先找個活兒把自己養活了再說。」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不繞彎子了,我這兒有個活,兄弟要是不嫌棄,說不定可以先在我這兒落腳。」

「說不定?」吳錯皺了皺眉。

「我說了也不算,你要是有興趣,我就帶你去見老大,最終能不能留下還是他說了算。」

「我也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吳錯看了看車裡的孩子,「欺負小孩兒的事兒我干不出來,要是讓我看管這些小孩兒,那還是算了。」

「不不不,那太屈才了!」黃牙陪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兩人說話時,閆儒玉一個勁兒的拿手掐吳錯的大腿,意思是讓吳錯把他也帶上。

他深知自己是個戰五渣的水平,人家看上的是吳錯,只有吳錯開口了,他才好跟著一起去。

可偏偏吳錯就不開口幫他說這個話,還對他到:「那你到前面先下車吧,我去看看是什麼情況,回頭再跟你說。」

奶腿兒的!

閆儒玉在心裡狠狠罵了一句,表面上卻還得笑道:「你運氣可真好,剛出來就找上活兒了。」

「可不是。」吳錯眼中狡黠的光芒一閃而過。

看著閆儒玉鬱悶的樣子,吳錯覺得這幾年被他欺負的憋屈一掃而光。

行至一處路口時,閆儒玉下車,等麵包車走遠,他終於露出了一絲擔憂。

這打入內部,會不會來得太容易了點?

思忖了幾秒,閆儒玉撥通了金子多的電話號碼。

「在追蹤器嗎?」電話一接通,他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你們倆的手機我都追蹤了,現在是什麼情況?你們……分開了?」

「嗯,我被甩了……盯緊老閆的位置。」

「好嘞,閆哥放心。」

「還有一個車牌號,京A-XXXXX,查查這部車的車主,還有,聯繫轄區派出所,飛霞路出事了,媽的有沒有人管?!」

閆儒玉少有地爆粗口,金子多明顯在電話那頭愣了一下,「我這就……呃……聯繫轄區派出所。」

在車上顛簸了近兩個小時,終於到了一處偏僻的農家小院。

到今天出門做事的六個孩子,黃牙開門的時候,吳錯看到,你有幾個小腦袋扒在玻璃窗上向外看。

「老大,我帶了個兄弟回來!」黃牙一進院門,就沖屋裡大喊著。

「進來瞧瞧!」一個粗獷的聲音從屋裡傳來。

「來嘍!」

黃毛笑嘻嘻地招呼吳錯進屋。

屋內一個光著膀子的強壯男人正在吃泡麵,就著一袋泡腳鳳爪。

他啃雞爪子的時候就像啃雞腿兒一樣,大口大口地往下咽,根本不吐骨頭。

「老大!這兄弟跟你一樣,也是蹲過大獄見過世面的!」一進屋,黃牙就拍著吳錯的肩膀大聲介紹道。

「來來來,吃肉,喝酒。」強壯的男人依舊坐在那裡,一手捧著泡麵,另一隻手朝吳錯指了一下。

令吳錯感到詫異的是,除了這個男人,屋裡還有幾個少數民族孩子,顯然都是小偷兒。這些孩子手裡也拿著雞爪子在啃。

而男人屁股底下所坐的土炕上,也擺著大大小小六七床鋪蓋。

好像,這些人對待小孩兒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差勁,至少做到了同吃同住。

「兄弟也進去過?」那男人沖吳錯晃了晃一個礦泉水瓶子,「老白干兒,來一口嗎?」

吳錯毫不不猶豫地接過瓶子,一仰脖子喝了幾大口。

「哈哈哈,好樣的!不是孬種!」男人從吳手中接過瓶子,也喝了一大口。

吳錯表面上波瀾不驚,心裡則盤算著A肝、B肝、禽流感等疫苗都打過了沒有。

酒真辣,直燒喉嚨,像極了那漢子的性格。

「你也進去過?」吳錯問道。

「嗨,別提了!倒霉啊,本來一點小事兒,判個三五年都算是重的,結果呢,趕上60周年大慶,一律嚴打,媽的判了我十年。」

「什麼罪?」

「小事情。」

無錯仔細看了那人一眼,左臂有一條醒目的龍紋身,一身腱子肉,起碼一米九的個子,和小白差不多高。

但卻是個粗中有細的人,關於自己的事兒,多一點都不肯說。

吳錯只好先打開僵局,指著自己道:「我是因為打架,判了幾年出來,啥都沒了,爹娘也死了,女朋友也吹了。」

吳錯指了指黃牙,「說你這兒有我能幹的活兒,我來看看,能幹就討口飯吃,不能幹,我立馬走人。」

「打架?呵呵……」那大漢陰陽怪氣地接了一句,眼睛不斷瞟向黃牙。

黃牙趕緊道:「可能打呢!今兒要不是他……你看我這傷,我就死在飛霞路了!」

「好!哈哈哈……既然如此,我這兒有兩種活兒,一種掙錢快的,一種掙錢慢的,就看兄弟你想干哪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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