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王滿銀正摟著蘭花拉話話,馬上進行到關鍵步驟呢。

突然蘭花變成了大黃,汪汪直叫。

跟著,便聽到有聲音響起「滿銀,滿銀,快起來,上工了!!」

不是做夢吧?他睜開眼睛。

窯洞裡仍然黑咕隆咚一片,外邊的確是大黃在叫,同時還有鄰居王秋生的聲音傳來。

「我馬上起來了,秋生哥,」王滿銀應一聲,趕忙披上破棉襖出門。他抬頭看了看天,殘月還在天上,四周灰濛濛一片。

村裡,不時傳來幾聲雞叫。

如果不是凍得直打哆嗦,王滿銀還以為做夢沒醒呢。

見到主人,大黃立刻歡叫著迎上來,圍著不斷打轉。

「滿銀,趕緊去上工呀,不然遲到扣工分。」王秋生大聲喊道。

「現在,這麼早,都還沒亮呢?」王滿銀驚訝的問,手忙腳亂把棉襖扣好。

他加入二生產隊的事情,村支書已經向王連順交代過。

昨天下午王連順特意跑過來提醒,讓他明早跟著生產隊上工。

王滿銀害怕自己忘了這事兒,專程給鄰居王秋生說過,上工的時候喊他。

接受了前身的記憶,王滿銀當然知道生產隊上工早,可也沒必要這麼早吧?現在黑咕隆咚的,到地里連莊稼野草都分不清,即使上工能幹啥?

「上早工就這樣,干到半晌回來吃飯,算兩個工分……」王秋生理所當然回答。老老實實,沒有埋怨,倒有幾分麻木。

「好吧,我鎖上門一起去。」王滿銀也不知道該說啥好了。

畢竟第一天上工,他也沒算遲到。

他鎖好窯洞門,留著大黃看家。接著,便跟隨王秋生去生產隊飼養室門口集合。

遠遠地,影影綽綽見一群社員蹲在崖畔下聊天抽旱煙,猩紅的火星子撲閃撲閃。話說這年頭大部分男人都是煙槍,像王滿銀這種不抽煙的很少了。

「滿銀來了,」

「還真是滿銀,這個慫娃真加入咱們二隊?」

「過滿月殺駱駝,打渣子哩。不出去瞎逛了……」

看到王滿銀出現,一群煙槍紛紛笑著打趣。

王滿銀也不以為意,只是開口回應:「連順叔,富年哥,你們早呀……我這不馬上結婚,以後要養婆姨哩,不掙工分咋弄。」

「行呀,你個慫娃總算踏上正道了,以後在村裡踏踏實實幹活也好。抽兩口……」王連順把煙袋遞過來。

「連順叔,還是算了,我抽不慣。」王滿銀趕忙擺手。

開啥玩笑,你剛抽過的,煙嘴上滿是口水,讓我吃口水呢。

當然,他也知道人家是好意。

兩人隨便找個地方蹲下,接著陸續有社員哈氣連天趕到。

王滿銀原本以為二隊社員到齊,差不多該安排任務了。

結果誰都沒提幹活的事兒,一群人就靠在牆根抽旱煙。

王連順嫌冷,還從牲口棚里拽了幾把麥秸當引火柴,弄一捆高粱杆,生堆火讓眾人烤。

「滿銀,給我們講講你在外邊瞎逛看到的事兒,我聽說原西縣現在有耕地的機器,一天能犁上百畝地,真的假的?」王富年好奇的問。

「富年哥,這是真事兒,名字叫拖拉機,專門燒柴油的。一天輕鬆犁百十畝地,像咱們生產隊的活兒,兩天就能幹完……」

關於拖拉機,前身也許不知道,但他來自後世,絕對門兒清。

這個年代,東北大平原已經開始機械化耕作。黃土高原因為地勢高低起伏,田地支離破碎,拖拉機很難派上用場,幾乎沒有村民見過這種機器長什麼樣子。

「滿銀,再給我們說說電話是咋回事兒……」

王滿銀第一天上工,原本已經做好吃苦的準備。結果他天不亮起床,一早上功夫凈和眾人瞎扯淡了。

關鍵大家聽得津津有味,一個問題接著一個。

連二隊長王連順也沒出聲阻止,就一個勁兒抽旱煙,還不斷往火堆上加柴。

很快,王滿銀琢磨過來味兒。

不就是磨洋工嗎?自己只當是給眾人說書了。

只要給工分,扯淡一天他都不嫌煩。

兩捆高粱杆燒完,眼瞅著不少人家窯洞上方開始冒炊煙,王連順才敲了敲煙鍋子,起身道:「都別扯求蛋了,現在開始分工。富年、秋生、滿銀……你們幾個扒糞堆,老三,你帶幾個人去牲口棚清理草沫子……」

三兩句,活安排完,眾人才各自散去。

現在這鬼天氣,土糞凍成了冰疙瘩,需要用釘耙刨開、砸碎,攤在地上晾曬。等曬乾,再往地里拉。

其實這種活兒可以等天暖和,太陽把土糞曬化凍直接拉地里施肥。他們現在做的,純屬無用功。

不過還是那句話:只要給工分,讓咋干咋干。

在場那麼多種地的老把式,誰不知道這麼做,完全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為啥沒人提出?無非干好乾孬一個樣。

七八個人剛扒了半個糞堆,王富年又把釘耙一扔:「煙癮犯了,我先抽袋煙。」

說著,往火堆旁湊。

很快,其他人也掏出煙袋,就連老實人王秋生也不例外。

王滿銀終於明白為啥大家都帶著煙袋,感情這是磨洋工的好藉口呀。偷懶不行,但抽口煙總可以吧。

得,自己也隨大流吧。

等收工吃早飯的時候,幾十個人就刨了兩個糞堆,另將牲口棚的大糞處理乾淨。

別人都有婆姨早早把飯做好,王滿銀回家現生火。

因為還要趕著上工,他胡亂熬鍋玉米糝,煮兩個雞蛋,匆匆吃了了事。

吃過飯來到生產隊,這次上工的人更多,不少在家婦女也來了。

上百號勞力,王連順安排的明明白白。女社員全部去倉庫扣苞米,幾十個男社員分三波。

一波人守著糞堆,一波人趕著毛驢車拉糞,還有人在地里施糞。

晃晃悠悠,大半天過去。

眼瞅著太陽偏西,王連順才帶著大家收工回村吃飯。

現在農閒時節,很多人家一天兩頓飯,午飯已經相當於晚飯了。

當然有條件的,晚上家裡會蒸一鍋紅薯,或熬半鍋蘿蔔菜湯充飢。

下午王連順終於給大家換了農活,把預留春地里的草鋤一遍。現在春地里連莊稼都沒種,鋤草有個毛用?

王滿銀心裡極其無語,卻依然隨大流。

沒辦法,現在多勞不一定多得,干好乾賴一個樣,誰還願意使傻力!

也許有人想:大家一起努力,把田地種好多打糧食,到時候每家可以多分一些。

怎麼可能,這是不允許的。

現在有句話叫「夠不夠,三百六」。意思很簡單,農民人均每年最多只能分到360斤糧食,封頂了。

剩餘要支援的,並不屬於生產隊……如果私下裡多分糧食,那叫「瞞產私分」。

王滿銀收工剛回家沒多久,窯洞外又出現蘭花的身影。

「滿銀,我聽說你今天加入生產隊出工了,累不累?」

「累倒不累,就是熬時間。來得正好,你生火,我炒菜……」王滿銀原本打算晚上簡單對付一口,既然蘭花來了,正好攤幾張雞蛋煎餅吃。

吃過飯,刷了牙,兩人真真切切在炕上拉話話……這次不是做夢。

面對一個十八歲的漂亮女子,周圍又沒外人,王滿銀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馬。

「咋了,滿銀?」感覺身邊男人呼吸不大對頭,孫蘭花扭頭問。

「手冷,你給我暖暖。」王滿銀笑著回答,放在棉襖里。

「嗯……咱們還沒結婚哩,」

「我手冷,就暖暖。」王滿銀臉皮厚,嘿嘿一笑。

「你不要臉。」孫蘭花臉上一紅,卻默許了。

來這裡幾次,她也知道男人會守著底線,不會更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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