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破事,王滿銀沒有再參與。

這也是他不願意在王延強手下工作的原因,一旦加入其中,很多事情就沒辦法再迴避了。

自己不缺吃喝,也沒想進步,何必惹麻煩呢。

好在尚志民有著知青的身份,即使被帶到公社,趙幹事和其他人應該不敢做的太過分。最多就是辦學習班,對其進行勞動教育。

當然最重要是管住自己的嘴,否則早晚還會惹事。對於這一點,王滿銀向來非常注意的,公共場合向來隨大流,別人喊啥自己也跟著喊。

倒是村裡人對於趙幹事挨打這事兒,非常喜聞樂見的。

出了飼養室大院,他們一個個興高采烈談論著,偶爾還能聽到一句「打得好」。

群眾眼睛是雪亮的,經過幾次事情後,大家都看清楚趙幹事的為人。除了口號喊得震天響外,內在啥本事都沒有。

來到罐子村這麼長時間,沒有做過一件實事兒。

很多時候,胳膊肘還往外拐,能討人喜歡才見鬼了。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王滿銀外派不過兩天,想婆姨就想到了骨子裡。

到家,梳洗完畢,看著被窩裡白白凈凈的人兒,他感覺體內像隱藏著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

蘭花是含蓄的,一雙大眼睛深處包含著無限的情誼,宛如窯洞裡盛開的芙蓉花。

不過王滿銀知道,自家婆姨心是炙熱的,深深愛著他。

就像信天游里唱的那樣:沒吃沒喝我不嫌,只要你在我眼跟前。滿天星星顆顆明,我心上只有你一人。

「等等……」蘭花突然推了一把,從被窩裡坐起。

「又咋了?」王滿銀無語看著婆姨,不知道又有啥事兒。

就見蘭花扭身在土炕頭一陣摸索,拿出一個小小的紙片,上邊還畫著小娃娃。

他看著紙片,詫異問:「這是啥?」

「我媽前幾天特意求的,說靈得很,要壓在枕頭下邊,這樣我就能懷上了。」蘭花解釋一句,小心翼翼把紙片壓到枕頭下。

王滿銀再次很無奈感嘆,即使火熱年代,傳統習俗依然有著頑強的生命力。不過他沒責怪蘭花,就當個心理安慰吧,反正也沒啥影響。

「喵……」

窯洞外,傳來一聲貓叫,跟著打鬥聲響起。

最初王滿銀把兩隻小貓帶回家時,還以為養不活呢。沒有想到短短一個多月時間,它們就像滾雪球一樣,迅速變大。而且愈發喜歡打鬥,大晚上的也不安生……

「滿銀?」緊貼著丈夫,蘭花感覺兩個人變成了一個人。

結婚這麼長時間,她對男人的愛意沒有絲毫減少,反而越來越濃烈。

「咋了?」王滿銀輕撫著頭髮,光潔如緞。

「沒啥,感覺就像做夢。每天有你陪著,真好!」

說著話,蘭花看著近在咫尺的丈夫。

「我也是,」….

很多時候,王滿銀都在想:如果沒有蘭花,自己在這個時代會過成什麼樣子恐怕真會守著空間,徹底擺爛……

現在,肩上更多了幾分責任。

其實他很享受婚後生活,每天自己上工忙碌,雖然有些勞累,但是很有意義。

收工回家,婆姨已經早早做好飯。

晚上吃過飯後,兩人守著油燈讀書。

一切簡簡單單,但是對於見慣了後世996福報的王滿銀而言,卻非常的享受。

***

清晨,照例從嘰嘰喳喳的喜鵲叫聲里開始。

王滿銀剛動下胳膊,女人就睜開眼睛。

「醒了?」

「嗯……你壓住我頭髮了。」蘭花說著伸手,拿起枕邊的肚兜。

「我來給你系,」

王滿銀心痒痒開口。

「別鬧了,馬上有人要來買東西……」

一番打鬧後,王滿銀挑起水桶出門,蘭花則張羅著做早飯。

天剛亮,遠處山塬上染了一片紅色,近處溝溝坎坎間依然有些發暗。

罐子村已經徹底甦醒過來……

高高低低的院落里陸續走出男人們的身影。像是約定好的一樣,紛紛提著水桶朝井邊湊去。

排隊時,王滿銀聽了周圍人的談論,才知道昨晚事情還有後續。

把尚志民關起來後,趙幹事猶不解恨。為了重新樹立形象,他第二次帶人闖入知青們所住的窯洞,把尚志民那一箱子書全部帶走,打算作為證據送到公社。

而且為了讓剩餘知青明白嚴重性,趙幹事又在窯洞裡開會,讓眾人對尚志民進行深挖。

他卻忽略了,這些知青本來就是一個整體。

剛才那場會就讓劉向陽等人憋著火,此刻再被針對,眾人態度自然不能算好,紛紛做出無聲反抗。

趙幹事登時怒了,又是拍桌子大吼,說話愈發不中聽。

結果人家根本不吃這套,立刻抄傢伙……

如果不是跟隨其他社員阻攔,恐怕趙建海還會挨次揍。

該!

王滿銀徹底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想立威都不知道找軟柿子捏。就這人的水平和能力,如果放在後世網絡中,絕對活不過三章。

不過王滿銀沒打算參與,靜靜等待即可。

打好水後,他就擔著朝家趕。

兩桶水差不多有百十斤種,對如今的王滿銀而言,簡直是小菜一點。爬坡翻梁,連大氣都不喘一下。

到家門口,卻見蘭花正站在場畔上,陪著老岳父和孫玉亭說話呢。

大清早,他們怎麼來了?

帶著疑惑,王滿銀遠遠地打招呼:「爸,二爸,你們來了,咋不進屋?!」

「滿銀,擔水哩。我們剛到,玉亭有事兒找你。就說幾句話,不進屋了。」孫玉厚有些不自然的開口。

聽到這裡,王滿銀就知道事無好事。他了解老岳父的為人,輕易不會登門麻煩自己,應該是被孫玉亭生拉硬拽來的。….

「那也進屋再說,蘭花,你去炒個地軟雞蛋,讓咱爸和二爸在家吃飯。」王滿銀忙出聲吩咐。

如果單單岳父一人上門,自然要好吃好喝伺候,再多炒兩個菜也應該的。

至於孫玉亭……王滿銀對他始終看不上眼。更害怕做的太豐盛,對方好吃好喝後回去胡咧咧。

不過有了炒雞蛋,招待客人絕對算可以了,任誰也挑不出理。

「滿銀,別讓蘭花忙,我們交代幾句就走。」孫玉厚急忙阻攔到。

蘭花見男人使了個眼色,也不多說,擔起水桶朝窯洞裡走去。

王滿銀再次請兩人進屋談事,結果老岳父說啥要站在場畔上,拉拽了幾次都不管用。

末了,他還出聲催促:「玉亭,你趕緊說事兒呀。」

「滿銀,能不能借點雞蛋?」孫玉亭倒是想進屋的,此刻也只能說明來意。

「借雞蛋?!」

王滿銀登時有些無語,疑惑看著老岳父。

兩人大清早跑到女婿家……就是為了借雞蛋,這是什麼操作?

「滿銀,你也知道二爸我在村裡擔任重要職務。今年雙水村交雞蛋的任務,就是由我負責的。春上鬧雞瘟,村裡母雞也死了大半,

這雞蛋任務完不成了。田支書從供銷社知道你們罐子村超額完成任務,就想掏錢買一些。放心,一個雞蛋給你加一分錢……」孫玉亭解釋道,難得臉上露出幾分不好意思。

在石圪節公社這邊,各村生產隊每年除了有交豬任務外,還要交一定數量的土雞、雞蛋、羊毛、油料作物、草藥等等。

其中,交雞蛋是比較重要的一項任務,公社規定每人每年一斤雞蛋。少交一斤雞蛋,扣三斤口糧。

這個數量看著不起眼,一斤土雞蛋大概有十個左右,一隻母雞一年能產一百枚到一百五十枚。

一戶人家允許養五隻雞,理論上交幾斤雞蛋應該會很輕鬆的。

但……這只是理論上。

五隻雞也分公母,有些母雞春暖花開落窩期間是不產蛋的。再加上雞蛋可能被老鼠、黃鼠狼等動物偷吃,還有招待客人……

更重要一點,供銷社給的收購價格太低了。

在黑市,一個雞蛋能多賣兩到三分錢……別看只差兩三分,十個就是兩三毛錢,抵得上成年勞力半天的工分了。

對於農民來說,這也算一筆不小的收入。

也因此,很多膽大的農戶攢了雞蛋後,都會偷偷送到黑市賣掉。

當然之前因為沒有出現雞瘟,雙水村的任務蛋倒可以按時完成。今年不同,一場雞瘟將村裡的土雞干翻了大半。

倒是罐子村有王滿銀家代銷點存在,背靠三個村子做後盾,日常收購雞蛋根本不用發愁,再加上空間出產的雞蛋。所以村裡的任務已經超額完成,上次還獲得了表揚。

不過雙水村就難了,眼看著供銷社發來通知,田福堂等人才著急起來。

經過一番商量後,他們把主意打到孫玉厚這個女婿身上,委派孫玉亭過來商量。

孫玉亭知道自己沒多大臉面,又拉上大哥幫忙。

雙水村還能找到王滿銀門上……有些生產隊為完成交售任務,甚至會派人去黑市買高價雞蛋,然後平價賣給供銷社。

只是今年由於雞瘟,就是去黑市恐怕也很難買到充足的雞蛋。

聽完弟弟的講述,孫玉厚動了動嘴,卻沒吭聲。

從內心裡,他當然希望王滿銀能同意,畢竟這關乎雙水村很多人家的口糧。

不過孫玉厚也不願意女婿為難,索性決定當個啞巴,兩邊都不幫。.

山區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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