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王滿銀剛丟下碗,少安已經過來了。

看到小舅子,他立刻扔過去一個甜瓜道:「接著,吃瓜!」

知道甜瓜是姐夫家種的,少安也沒有推辭。

他隨便擦了兩下,張口啃起來:「姐夫,今年你家地里種了多少甜瓜,不少結呀。從割完麥到現在,我們沒少吃。倒是咱爸育頭茬瓜苗的時候,種子下壞了。後來又點了第二茬晚瓜,現在才剛開花。」

孫少安對姐夫現在非常佩服,不但為人處世有章法,連莊稼活也不差。尤其這甜瓜,吃起來脆生生甜絲絲的。

說起來,種子還是從自家討的呢。

「你姐夫怕犯錯誤,沒敢多種,也就二十棵。主要種瓜的時候用的土糞多,一個瓜秧下邊埋了半籃子呢,再加上你姐夫澆水勤,今年才結這麼多的。都是自家吃,一直沒賣過。」蘭花放下飯碗後,隨口答道。

話說她去裁縫社當學徒後,每天早出晚歸,已經有日子沒去自留地里查看了。具體結有多少甜瓜,心裡沒數,只知道家裡沒斷過,偶爾還給娘家送幾個。

其實王滿銀很少去自留地里摘甜瓜,自家現在吃的,大部分來自空間。自留地里那些,更多留著當個擺設。

就算有人偷偷過去摘,他也不知道的。

少安知道現在的情況,也沒有勸姐夫去賣瓜。

畢竟家裡不缺錢的話,沒必要招惹是非。

吃了幾口後,他又開口道:「對了,姐夫,昨天郭主任找我聊了幾句,讓伱去供銷社送東西的時候找他一趟,好像有啥事兒。」

「行,我知道了,上午就過去。」王滿銀回答著,心裡有點犯嘰咕。

不知道郭主任有啥事兒,特意安排少安傳話。雖然人家沒說啥時間去,不過他沒打算耽擱。

等蘭花兩人走後,王滿銀立刻到村裡給王連順打聲招呼,而後挑著擔子直奔供銷社。

這次雞蛋不多,只有百來個,大部分產自空間。另外就是桃核、杏核、蠍子之類的土特產。

到供銷社院內,王滿銀把擔子交給趙二喜,就拐去郭朝旺那裡。

來的剛剛好,這會兒辦公室內沒有其他人,只有郭朝旺一人坐在桌子前寫材料。

王滿銀到門口停下,輕喊了一聲。

「滿銀,快進來。」見到他,郭朝旺立刻起身迎接。接著又拿起茶杯,往裡邊丟了些茶葉,倒上開水端過來。

「郭叔,聽少安說你找我?有啥吩咐儘管說。」知道人家忙,王滿銀也沒有繞圈子,直接開門見山。

郭朝旺伸頭看了看門口,這才壓低聲音道:「是找你有點私事,能不能在村裡幫我買只白公雞,最好個頭大一點的。」

「白公雞……咋了?」

聽到對方要買白公雞,王滿銀本能覺得很熟悉,腦海里不由自主冒出上次去原西縣看到的情景。

該不會這股流行浪潮,也到石圪節公社嗎了?

果然,下一刻,郭朝旺聲音再次放低:「滿銀,咱們原西縣城裡流行打雞血你知道不?聽說打了啥病都能治。」

「我上次去縣城見過,醫院門口人很多,排著長隊呢。」王滿銀沒敢對這件事情過多評價,只是出聲提醒道:「郭叔,我覺得有病還是要看醫生比較好,打雞血說的有點玄乎。」

「我也不太信這玩意兒,是縣城一個老朋友求著讓買的,現在白公雞讓人買光了。你能買來嗎?價錢可以高點。」郭朝旺滿臉期待的問。

至於是什麼老朋友,他沒有細說。

「要是單純的老公雞,這個倒不麻煩,關鍵純白的可不大好找。郭叔,你也知道,春上咱們這邊鬧雞瘟,社員們喂的雞都快死光了。我回去在附近幾個村子問問,要有的話,不管出多少錢都買下來。如果沒有,我去山裡一趟,爭取買到。」

自己空間裡就有隻白公雞,年前孵化出來的,每天吃蚯蚓喝泉水。現在剛七八個月大,已經長到四五斤重。

王滿銀原本一直留著它當種雞的,現在既然郭朝旺需要,自然該到這傢伙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反正空間裡還有四五隻公雞,少一隻也沒啥。

不過他沒有第一時間做出保證,而是特意強調很難。畢竟現在石圪節公社普遍缺公雞這事兒,郭朝旺肯定也了解的,否則不會找到他頭上。

把困難的事情做成,才能顯示出自己是用心的。

這種小心機,王滿銀還是懂得的。

「讓你費心了,這是買公雞的錢。」說著,郭朝旺掏出幾張錢。

「郭叔……事情交給我就行。」王滿銀趕忙推辭。

「拿著,我已經打聽過,現在縣城白公雞都賣瘋了,一隻有人出價五六塊。這錢你先拿著,不夠的話回頭再給我說一聲。」

王滿銀自然不會去收,又開口道:「郭叔,這樣行不行,錢你先收回去。等我真買來白老公雞再說,該多少是多少。」

「那好吧……」

回家的路上,王滿銀覺得很搞笑。一不留神,白公雞真成稀罕物了,一隻價格快抵得上一頭羊。

這種熱鬧又新奇的場面,不亞於後世人們搶購某些商品。

既然答應下來,他當然要把事情做好。

到家略作休息,看時間還早,王滿銀立馬去村裡詢問幾個婆姨誰家有白公雞。

問了一圈,事情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

現在村裡就那麼十來只老公雞,都是雜色的,只有一隻半白尾巴黑,顯然不符合要求。

中午雙水村有幾人過來買東西,他又沖交代一句。讓對方回村幫忙打聽一下。如果有人願意賣白公雞的話,自己高價購買。

應付過幾波顧客後,天氣越來越熱,窯洞外場畔地面惹得像火烤一樣。

這個點,肯定不會有人來。王滿銀照例鎖上門,帶著大黃兩隻貓咪進入空間吃飯。

填飽肚子後,他特意看了一眼受傷的游隼。

這傢伙精神頭好了許多,見人類靠近柳條籠子,立刻撲閃著翅膀,口中發出沙啞的威脅叫聲。

王滿銀沒管那麼多,見放入籠子內的十幾條泥鰍被吃個凈光,他又捉了一些,而後離開空間。

現在大概下午兩點多,是一天當中最熱的時候。王滿銀也不急著出門,找了本書,躺在土炕上隨意翻看著。

連大黃和兩隻貓咪同樣受不了外界的高溫,特意跑進窯洞裡乘涼。

夏日午後,吃飽喝足,人特別容易犯困。

王滿銀剛翻了十幾頁,就開始昏昏欲睡。

突然,大黃從窯洞地面跳起,口中發出急促的叫聲。

跟著,就聽到外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像是自己的岳父孫玉厚。

王滿銀頓時睡意全無,踢拉著鞋子出門,果然是對方。

老岳父大中午跑來,腦門上全是汗,手裡還拿著一把樹枝。

「爸,你咋這個時候來了,趕緊進屋涼快涼快。」打著招呼,王滿銀趕忙把對方迎進窯洞,又從罐子裡倒了碗涼開水。

一般情況下,老岳父很少來他家的。

平時買東西,也大多讓村裡人幫忙捎帶,就是怕女婿女兒不肯收錢。

王滿銀聽少平說過,老岳父還多次交代過他們,沒事不能去姐夫家。

不過他沒有虧待兩個小傢伙,每次他們過來賣蠍子啥的,都要塞些糖果弄包餅乾,讓兩人吃完再回去。

開春到現在,兩個小傢伙臉色越來越滋潤,能明顯看出和其他碎娃的區別。尤其少平,個頭一個勁兒猛漲,快比同齡人高半頭了。

咕嘟咕嘟喝了大半碗水後,孫玉厚才出聲問:「滿銀,你買白老公雞幹啥?是不是家裡招啥邪性東西了?你媽中午聽村裡人說後,特意讓我去溝里弄了點毛桃樹枝送過來。晚上睡覺你們塞到枕頭下邊,也靈得很。」

「爸,你都聽誰說的?看我這樣子,像中邪了嗎。」王滿銀極其無語的開口。

也不知道雙水村幾個人咋聽得,只是讓他們幫忙打聽一下,怎麼越傳越邪乎,說自己家裡出問題了。

「那你冷不丁的,為啥點名要買白公雞?」孫玉厚疑惑的問。

在黃土高原這邊,白公雞被賦予了特殊含義,帶有非常神秘的色彩。

比如……引魂和辟邪。

所以村裡人養了白公雞,一般都不會殺得,而是用在特殊場合。比如按照石圪節這邊的風俗,埋人下葬的時候,主家都會在棺木上綁一隻白公雞做引魂所用,等棺木下葬後再放掉。

有些講究的人家,更是直接把老公雞殺掉。

當然如果沒有純白的話,雜色也可。

如果有人家裡遭了邪性,晚上會抱著白公雞喊路……

另外還有紅公雞,同樣也不簡單,是迎親時候用的。

見老岳父為這事兒,大中午地奔過來,褂子都熱濕了。

王滿銀很過意不去,只能無奈解釋道:「爸,我給你說了你可別告訴其他人。這是幫縣城一個朋友買的,現在那邊流行打雞血……說能治病。」

「真的?」孫玉厚仍然半信半疑。

他第一次聽說打雞血這麼神奇的事情。

「我還能騙你不成,不信等少安回來你問一下。他前段時間去縣城參加過表彰大會,肯定知道這事兒。」

王滿銀自然不會說是郭朝旺點名要的,只能推到縣城裡,反正老岳父也不會去求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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