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最長的一天(中)

天津北洋衙門,北洋大臣的團蟒三角節旗,有氣無力的在蒼黑的天幕下有一下兒沒一下兒的飄動著。

除了那些戈什哈還站得筆直,當值的巡捕官兒們都偷偷兒的在滴水檐下衝盹兒。今兒不是轅期,但是偏偏李中堂又是不抽大煙兒。見天兒都起得早,當差的跟著這麼一位大帥,瞌睡可是就cháng

cháng

不夠了。

天氣雖然已經是初春,但是還涼著。一陣陣寒風吹來,巡捕官兒們都偷偷的朝灘羊皮領子下面縮著脖子。

正在安靜得都有些兒乏味沉悶的時候,就聽見通通通的腳步聲音從門外直奔進來。大家的目光都轉過去,就看見楊士驤還有丁汝昌並肩大步的朝裡面走,旁邊是一連串請安的戈什哈,巡捕官。他們兩人瞧也不瞧,臉都漲得通紅。吐出的白氣兒又粗又急。

起身的巡捕官都在猜測,這兩位大人又怎麼著了?哪裡洋鬼子又來啟釁了不成?

這時李鴻章也才起沒多久,正在腿上蓋著毯子,坐在躺椅shàng

miàn

,在丫鬟服侍下慢慢兒的喝著他的德國醫生調製的營養品。在幕下當食客的céng

國藩女婿吳永,正在對面兒給他念詩,以消晨乏。張佩綸敲著膝蓋兒也聽著,不過眼神兒老望外面兒瞧。不知道心思轉到了哪裡去。

門口通傳的聲音才響起,楊士驤和丁汝昌就掀簾進來。丁汝昌是軍人,還規規矩矩的和李鴻章打千兒行禮。楊士驤卻揚著手中一疊毛邊兒格令紙:「中堂,你瞧著今兒的一份新報紙了沒有?」

屋子裡面幾個人地目光都轉了過來。李鴻章擺擺手,身後服侍的幾個丫鬟頓時退了出去。他敲敲毯子shàng

miàn

那疊同樣的紙,苦笑道:「怎麼沒瞧著?大清時報,新鮮出爐的在野清流第一報,不知道怎麼那麼大的來路,各大城市通郵通電的地方兒都分送。辦這報紙,每出一份兒怎麼也得虧著成千的銀子。主筆就是有膽子公車上書的譚嗣同!不光咱們現在在天津瞧著,在北京,在兩江,在兩廣。風氣開通的地方,不知道多少地方中樞的大佬。兗兗清流自詡地人物,還有書生士子。都衝著他譚嗣同的名聲兒在瞧著這份報紙!」

張佩綸在一旁笑道:「蓮房,你這消息來著晚點兒了吧?譚大膽地報紙一出,京中士子都自替他分送,誰還不知道?只怕現在那些清流,都在醞釀上摺子呢。我也當過清流,他們什麼德行在明白不過了。」

楊士驤大聲道:「幼樵,那你還陪著中堂在這裡坐著?」

懵懵懂懂給李鴻章念詩的那位吳永。歲數已經不小。因為是céng

國藩女婿地身份才給李鴻章收在幕下養著。他不解的抬起頭:「譚大膽又說什麼了?」

大家都不大以這個半老書呆子為然,楊士驤更是瞧也不瞧著他。只是對著李鴻章道:「軍門,譚大膽報紙shàng

miàn

兒,都說的是爪哇之事。爪哇現下風潮,給他一一到來。說咱們欽差委員來到,一路宣慰。僑社蜂擁為大清禁衛軍事宜捐款,忱忱赤子之心天日可表。可是他們卻連在海外教化聖人之學都被禁止!那位二百五欽差委員交涉不被理睬,甚至還遭到羞辱。在咱們欽差委員在爪哇期間。仍然有大量暴行生。然我南洋大臣,本來負責南洋通商交涉事宜,卻一直掩耳盜鈴,根本不加理睬。報紙細數了過去幾十年,數千僑社子民的傷亡。還說著了咱們純皇帝時候死了萬餘僑社子民的事情!」

他說得太急,差點兒嗆著,平平氣又繼續道:「還說咱們兩條兵船在那兒,荷蘭水師,嚴陣以待,大炮指著咱們待修的兵船。國朝水師巡曳南洋,都是各國諒解的事兒,現在卻被武力威脅!國朝自強以來,哪怕和法國見仗,也是說打就打,荷蘭不過歐洲一小國,現在居然敢於如此橫暴。當道諸公,良心何在?

他還舉著了中堂地例子!十年前秘魯交涉華工地位事宜。當時中堂主持了交涉,當時咬死了承認萬國公法當中可以自動承認華人雙重國籍這個扣子,才理直氣壯的將交涉辦下來。爪哇僑社,按照自動承認華人雙重國籍的事兒,咱們就不能坐視不顧!而上到總理衙門,下到可以辦交涉的南洋北洋,全被一筆掃了jìn

qù。罵得那個難聽!中堂,現在咱們撇不了guān

啊,北洋水師兩條兵船橫在那兒,欽差委員那個活二百五又是從北洋出,隨員多是北洋武備學堂的。這個**,咱們不擦也得擦!」

李鴻章只是靜靜的聽著,突然轉頭笑問張佩綸:「幼樵,你京里那些朋友怎麼說?」

張佩綸掰掰手指:「今兒是三月初四,大清時報是三月初一分送到了北京。京里那次公車上書,清流們吃了虧,現在正憋著氣呢。現在大好地jī

huì

指手畫腳,說荷蘭一個小國敢侮辱欽差委員,敢這個敢那個的……估計都在憋摺子呢。不知道老翁他們會不會跳出來。反正京里現在挺熱鬧……反正站著說話不腰疼,都是一片喊打喊殺的聲音。當初馬尾前後,我不也是如此?中堂建立了北洋水師,現在清流也學了新詞,說國家花了幾千萬銀子,現在為什麼不去辦兵船交涉?反正給他們掛著了,就沒有輕地,聲勢小不了!…………我就是奇怪,譚大膽沒出過國門一步,爪哇在南在北都不清爽,怎們能將這裡面根根底底,說得那麼清爽,一下將南洋北洋都掃了jìn

qù?」

楊士驤在一旁跌足:「譚大膽還不是徐一凡從湖南禮聘出來的!他那個衙門的底細,我都知道。唐少川出錢,在租界辦了這麼一個報館。譚大膽是在野清流之望,國朝二百年未有地公車上書的挑頭人,這是多大聲望?那活寶在爪哇差使辦不下來了,就指使譚大膽這個消息,好帶著大家一塊兒倒霉……二百五就是二百五,他不知道,這一下兒,把南洋北洋,甚至總理衙門都得罪了?」

李鴻章只是一笑,張佩綸也笑:「蓮房。你這就見得不是了。現在朝廷對內擔心,是咱們這南洋北洋尾大不掉。當初京華禁衛軍風波,就是慮的這個。對外。滿洲親貴,誰不是厭惡洋人?可又只能巴結洋人。徐一凡的消息經這譚大膽生花妙筆一點綴,盛兵入泗水,涕淚撫華社,對洋人寸步不讓。shàng

miàn

兒指不定就是一邊兒擔心一邊兒覺得這野撒得爽快。tiān

清流,也莫不是如此看!」

他豎起兩根手指頭,娓娓道來:「徐一凡崛起於京華。所著歐遊心影錄已經是tiān

士子案頭各有一本。現下無論如何,他這大水還漫不過咱們南洋北洋去,朝廷只yuàn

看著多一個分化平衡咱們勢力的人出現!要和中堂這麼根基深厚的人爭鬥,必須要負tiān

之望!譚嗣同這麼替他鼓吹,這海外傳奇般的經歷。正是讓他聲望鵲起的開端!那些清流們,怕是看著了這一點。就在這幾天,這摺子替徐一凡叫好,說咱們南北洋顓愚的。就要流水一般朝上遞!雖然他位不過是個道台,回國之後,恐怕還要升!用來牽制咱們!」

這一席話兒,滿室的人都聽jìn

了。連楊士驤都沒了聲音,露出深思地神態。楊士驤和徐一凡交道打得是最多,看得最多的也是徐一凡瘋不瘋,傻不傻地那些樣子。長久這麼看下來,也真把他當作二百五了。而張佩綸卻是將徐一凡當作一個有著深謀遠慮的duì

shǒu

來分析!

張佩綸神色淡淡地,只是看著他的岳父:「對內如此,只要清流一起鬨,他聲望不高也不可得。對洋人強硬的主兒,現g

lái

是到處叫好兒的……過去我如此,現在他如此。對外,他可是也在收心哪…………南洋富庶,我是久矣得知。但是僑社對我國朝,總是覺著遙遠,他這麼一番做派下來,怕不是要籌幾百萬銀餉回來!這禁衛軍,說不定他真能練起來!只要有了架子,就可以分南洋北洋的財權,而且是掛著禁衛軍名號。只要拉幾個旗人當幌子……中堂,南洋一行,我們都小瞧了。這傢伙,國內國外都有布線,又敢輕身犯險,銳意親為。他……其志不小哇!」

滿室頓時肅然,李鴻章只是閉目靜靜的聽著。半晌才輕輕一搖頭:「一個小道台……沒兵沒勇,他真的能用那麼深地心思?」

聽著李鴻章的自語,張佩綸一笑不說話兒了。他身邊的吳永,這個時候早就聽傻。

李鴻章驀的張開眼睛,精光四射:「惹動洋人,我就不相信起了釁,他還能順順噹噹收尾!還不是得灰溜溜回來。咱們只要議議,咱們該如何應對,不要讓清流抓咱們太多小辮子。徐一凡將來歸國,我有辦法料理他……」

他眼神轉了過去,看著丁汝昌:「禹廷,你和蓮房過來,是不是來請罪的?為了致來兩條兵船的事兒?」

丁汝昌一個千又打了下來:「中堂,標下無能,約束不了手下。讓他們跟著徐道胡鬧。現在向中堂請罪。」

李鴻章一笑:「請什麼罪!我看兩條兵船在泗水留得好,出了事兒,就是徐一凡和鄧世昌胡鬧,萬一居然能鬧出點兒什麼名堂,風潮不起地回來。也是北洋水師的功勞……荷蘭那點兵船,咱們還是不懼……瞧著吧各位,最後朝廷還是得讓我出頭,給這個徐一凡擦**!我倒要瞧瞧,這二百五在這關頭,到底是軟還是硬!」

看著李鴻章傲然的神色,張佩綸只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這風潮捲動起來,雖然起於青萍之末,可是最後,又會吹向何方?

大清時報,滿朝清流涌動,徐一凡在南洋…………這中法戰爭以來死氣沉沉的局面,又將向何方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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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和清真寺前,已經成了另一種戰場。

無數土著青年。從各處奔來,一股股的加入了戰團。正不知道有多少,他們從前到後,從左到右,將這數千人的隊伍死死圍住。大聲吹著口哨,喊著號子,劈頭蓋臉地將石塊砸過來。更強悍一些兒的就揮著巴冷刀撲過來,沒頭沒臉的到處亂砍。四下的店鋪,只要有華人的就有人過去沖砸,點火。到處都傳來慘叫的聲音。

這場暴亂突然而起。卻聲勢驚人!對於華人的富庶勤勞抱團早就嫉恨已久的這些土著暴徒,這時被組織得相當良好。肆無忌憚的在泄他們的淫威!

整個士羅畢打大道shàng

miàn

,看不到一個洋兵警察地影子。全是這些人形禽獸在獰笑尖叫。

精壯的華人青年們死死地擋在隊伍外面,用旗幟,用舉起標語的木棍奮力搏鬥著。有些老師也扶著眼鏡沖在前面,揮舞著手裡隨便抓著地什麼東西。每一下巴冷刀的揮舞,都在這些華人青年身上濺起血光。一個人倒下,另外一個人就補上。他們喊著不成字句的口號,拚命的護衛著隊伍當中的華人女青年。

華人在爪哇。承擔著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殖民地當局的稅收。他們用自己地勤勞,供養著這些整天曬太陽嚼檳榔的土著。這個時候換來的卻是他們的白刃相加!

無數人負傷,無數人倒下。但是這個隊伍還是在死死的圍成***。男人們在前面抵抗,女孩子在裡面撿起扔過來的石頭反投擲回去。華人青年前所未有地反抗激起了這些暴徒更大的凶性,他們從士羅畢打大道向各處竄去,原先被安排的小規模騷亂現在越來越失去了控制。到處都有華人店鋪被點燃。華人店主店員被追打砍殺,各種暴行一幕幕上演。

整個泗水,到處都是一片將華人殺光地喊叫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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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爪哇省總督府。楚克總督站在充滿熱帶風情的陽台shàng

miàn

,凝神看著整個泗水四處升起的黑煙,還有鄭和清真寺那一帶爆出來的喊殺聲音。

桌上的牛奶冰沙放在銀餐具裡面,餐具外面,凝結出了一滴滴的水珠。

背後腳步聲傳來,軍人式的步伐,楚克總督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德坦恩中校。

「這是一場失控的威力展示……」總督輕輕道。

德坦恩中校抿著嘴站在他的身邊,不動聲色:「總督大人,一切總歸回到平衡的。這也是為了女王陛下領土的長治久安。反正房子燒了,華人會在建設,人殺了,他們會在生。要不了多久,泗水會重新繁榮起來。而華人將yǒng

yuǎn

記住這一天。在也不敢反抗我們的統治……這次,沒有我們白人參加,我們的手很乾凈。」

楚克淡淡一笑:「我在想著怎麼和國內的殖民大臣寫報告呢……」他招招手,一個土著僕歐不作聲的托著盤子過來,shàng

miàn

放著威士忌和一瓶蘇打水。毛巾蓋著的,是冰桶。

「要加冰麼?中校?」

德坦恩接過酒杯,輕輕晃動。楚克淺淺的抿了一口:「那位清國的欽差呢?還有他們的兩條巡洋艦呢?」

德坦恩看著遠處:「泗水的殖民地輕步兵營,已經在清國領事館和丹戎佩拉克港的炮檯布防,我們至少有七百到八百人在防備他們。我們的海軍也開始行動了。這些拖著辮子的人,只會呆在那裡,在我們的保護下等著暴亂的過去……他們沒有白種人的驕傲和勇氣!」

楚克又喝了一口酒,眼神茫然的向遠處望去:「我們都沒料到,華人這次會走上街頭,才激起了這次本來控制好規模的騷亂啊……只是一個清國官員走到他們中間……這些華人,到底在想些什麼?無論如何,我做的決定我承擔一切後果………中校,請你記住,無論如何,不能讓那些清國官員受到土著的傷害!我只希望他們乖乖的夾著尾巴走人!」

看著德坦恩肅然領命。楚克總督卻望向遠方,指著遠處升起地煙柱:「中校,不管如何,這副場景,還是有一種殘酷的美麗,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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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一凡的馬車,只是在堅定的向前。

他穿著在正式也不過的道台服飾,緊緊咬著嘴唇,沒有在車廂裡面。卻是站在車轅的車夫旁邊,欽差儀仗完全張掛起來。四個學兵舉著他的官銜牌。這支隊伍就這麼沉默的一直向前。

駕車的是章渝,這個管家也緊緊的繃著臉。身上也繃緊了,穩穩地握著馬韁繩。杜鵑青衣小帽。男孩子的打扮,站在徐一凡地身後,只是按著腰間的那把藏在褂子底下地六輪手槍。

學兵們緊緊的靠在一處,拳頭都捏得緊緊的。喘著粗氣整齊邁步。

兩百多名洋兵和警察的混雜隊伍,在軍官的帶領下,不斷的擋在他們前面。大聲的不知道喊著什麼,卻被這些學兵們用力地擠開。什麼人也不能阻擋他們的隊伍。殖民地輕步兵營的士兵們舉起了步槍。都上著刺刀。學兵們卻用胸膛向那些刺刀撞去。讓他們不得不一步步後退,阻擋的隊伍才被沖開,另外一條人線又組織起來。拚命的阻攔著。

四周已經家家閉戶,已經有零星的土著暴徒竄了過來。wǎng

wǎng

都追著幾個頭破血流地華人。每當看到這個景象,徐一凡都是在車上一擺頭,幾個學兵就拚命擠出。推開擋在面前的槍托。大聲的向那些華人招呼:「到這裡來!徐大人在這裡!」

這樣地呼聲,讓華人們像是在迷航當中看到了燈塔一般,都跌跌撞撞的向這裡涌過來。學兵們推搡開那些擋在面前的人。將他們拉進來。那些土著暴徒,看著洋兵和徐一凡的儀仗,不等學兵去追打,都是掉頭就跑。

有的緊鎖的店門聽到了學兵的呼聲,都嘩啦一聲打開,出來的都是華人的百姓,未語先哭:「徐大人,救救咱們華人吧!」

他行進的一路,隊伍越來越大,悽惶的華人們已經不知道了方向,只知道跟著那位高高站在馬車shàng

miàn

,容色如鐵的欽差大人向前走!

阻擋的那些洋兵和警察已經滿身大汗,盔歪甲斜,推搡動手已經不知道多少次。但是無論如何也阻擋不了他們前進的道路!面前的那些華人年輕軍人,一個個眼睛裡面似乎要噴出火來,拿出了渾身的氣力在默默的和他們較量力氣。有的人赤手去推開刺刀,滿手都是鮮血,卻好像一點都沒zhù

到自己已經受傷了似的!

眼看跟在徐一凡後面的隊伍越來越壯大,指揮這個分隊的一個荷蘭少校急得滿頭大汗。他們的任務就是包圍警戒領事館,但是不得開火,不得對清國欽差委員使用武力。但是這小小一支隊伍沉默的向前推進,不動用武力的話,對這樣堅決的行進,他們根本無法阻擋!

派去總督府報信的人已經一撥又一撥。這支華人隊伍卻越來越大,已經有幾百人的規模。推搡交手已經越來越吃虧。眼看他們就要上士羅畢打大道。難道讓他們加入那混亂的場面當中去?

徐一凡站在車上,嘴角只有冷笑。這條路上,土著暴徒只要一過來,看著洋兵在這兒,就掉頭就跑。但是泗水其他地方,都是處處起火冒煙!慘叫聲,悲呼聲直衝雲霄。讓他在車上幾乎都站不穩!

荷蘭人還在**他們用土著平衡華人的手段,只要看這泗水有限的白人都在警戒他們就能知道。不用猜也明白,還有更多的洋兵在丹戎佩拉克港口那一帶防範鄧世昌他們!這些洋人,將泗水其他地方完全丟給了土著暴徒!這完全是蓄意的騷亂暴動!華人青年的上街遊行,不過是個引子而已,兩方面湊在一起,才出現了現在這個巨大的暴亂場面。哪怕荷蘭人現在,也只能以他們有限的人手,保衛重要地方,等待著騷亂的平息,這些荷蘭人完全沒有去驅逐那些土著暴徒的興趣。華人青年走上街頭。估計更大地激了他們敲打華人的意思!

他一定要保護這些遊子,不管面對什麼樣的場面!

眼看見隊伍已經越來越迫近士羅畢打大道,鄭和清真寺的包金寶頂都清晰可見。那個荷蘭少校派出去報信的人都灰溜溜的回來,各處都在騷亂,各處都在流血。通往總督府的路全部被堵死。但是上級的命令,又是絕不允許一個洋兵警察進入士羅畢打大道!

徐一凡的隊伍前面突然一空,那些洋兵警察忠實的服從了命令,在路口停住了腳步,迅地撤開。每個洋兵都投來了異樣的目光,看著那些滿臉仇恨地學兵和只是冷笑的徐一凡。

從來沒有看到華人如此堅決過!

下面地事情。是華人打土著,還是土著打華人。才不是他們要關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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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和清真寺這裡,已經到了最慘烈的時候。

李星站在隊伍前面。身上頭上,已經不知道有了多少處傷痕。他瘋一般舞動手中的旗幟,將一個個土著暴徒推開,但是身邊的人卻越來越少。一個個青年捂著傷口倒下,有的被砸破頭,有的被刀砍傷刺傷。一群群暴徒已經從大大小小地缺口朝裡面沖,裡面都是一些歲數更小的青年。還有女孩子!

李璇就在里圈的隊伍當中,她們這些女孩子,將一個個受傷的青年拖進來,扯下身上的衫子給他們包紮傷口。石塊雨點一般的落下,一個個男青年都用身體給他們擋著。女孩子咬著嘴唇,眼淚就在眼眶裡面打轉。眼前地人越倒下越多。還在拚命的拉著那些衝進來的土著暴徒地腳。一個頭已經花白的華校教師傷了好幾處,還拚命的要站起來,擋在這些女孩子面前。卻又被幾把巴冷刀砍倒。幾個暴徒猛的沖了過來,李璇半跪在一個傷員面前直起腰來,理理自己的頭,只是靜靜的看著這些暴徒。

在這場空前的騷亂當中,她的臉上雖然又是血又是灰汗,但是這容色卻仍然清麗絕倫。幾個暴徒一下看呆怔住,直到幾個華人青年奮不顧身的撲過來才反應過來,幾個人廝打在一處。更多的土著涌了過來,看著這些女學生頓時就露出禽獸般的笑容。怪叫著衝過來,一個人伸手來拉李璇。卻被她藏在手裡的一把小刀一下插到了眼睛裡面!

鮮血濺開,噴得李璇一頭一臉都是。無數土著的目標都沖向這個美麗得象天使一樣的混血少女。無數髒手都伸了過來。只要還能動的華人青年,也拚命朝這裡湧來,保護著這場暴亂中華人最美麗的象徵。

這個時候兒,誰還能救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落到這些猙獰的瘦皮猴手裡!她可是聽見了被這些土著暴徒拖走的女孩子一路的哭叫!

李璇咬著牙齒,眼神四下望去,到處都在流血,到處都是混亂。自己的哥哥還在拚命的搏鬥。已經聽不見她求救的聲音了。

李璇笑笑,低聲道:「我是華人……」拿回刀子,就抵著自己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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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了士羅畢打大道,徐一凡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副無數土著暴徒,圍著數千華人青年毆打傷害的場面!

他們這支小小的隊伍,每個人都氣炸了肺。一些在外圈的土著聽到了車馬的聲音,回頭一看,看到那些眼睛血紅,軍服筆挺的學兵們,就像看到鬼一樣!有的人拿著刀朝後退,有的人拚命大聲招呼。但是現場已經混亂到了如此地步,還有誰聽得見?

有些膽大的土著看著這些學兵赤手空拳,試探著拿著刀更慢慢的走過來。居然也有幾百人的光景。

徐一凡看著這場面,只是緊緊的咬著牙齒,抬起一隻手:「全體都有,拿槍,開火!打死這幫王八操的!天塌下來,老子幫你們頂著!」

嘩啦一聲,他欽差馬車的頂棚掀開,七八名學兵已經站起來,人人手中一支毛瑟八八式步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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