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如林,而槍彈同樣如雨。

環繞著景福宮西半面的那些街巷圍牆,全部都已經被推開了大大小小的豁口。而穿著黃色軍裝的人叢,正在翻翻滾滾的向前涌動。

禁衛軍的確沒有經驗,一開始的衝擊集中在幾條巷道的出口,日軍的火力也同樣集中在那裡。當人的數量和衝量無法壓倒日軍的還擊火力的時候,被一次次的壓制回去,也就成了必然的事情。張旭州雖然緊急指揮部隊向兩翼延伸,但是衝擊道路還是有限,依然無法達成突破。直到這同樣年輕的副將銜實授參將標統,紅了眼睛準備自己向前,結果帶動了麾下官兵將本來就不甚堅固的那些民居圍牆推倒,卻意外的達成效果。

對景福宮西面形成了散兵線式的白刃衝擊!

雙方的距離本來就不遙遠,街巷戰一向都差不多是臉對臉的。日軍較為有經驗一點,注重了火力對衝擊道路的封鎖。但是現在等到的卻是禁衛軍的幾乎全體上白刃的衝擊!

在機關槍還沒有成為步兵火力骨幹的時代,步兵白刃衝擊現g

lái

都是近代化軍隊的有效戰術。但是這種戰術,徐一凡céng

經反覆強調過,對於軍隊的紀律,服從性,jiān

rèn

程度,都有著極高的要求。沒有艱苦的磨練和強韌的神經,還有對紀律下意識的服從,是打不了這種戰術的。白刃戰的傷亡從來都不會高於火力戰,但是wǎng

wǎng

就是讓另外一支軍隊突然崩潰!

這次的衝擊,一支才成軍未久。經驗不足。磨礪不夠的軍隊,卻起了悍然地白刃攻擊,也是種種原因陰差陽錯造成。

這支軍隊地骨幹軍官。是北洋學兵和南洋學兵。他們要不就是徐一凡從一路荊棘當中**來,要不就是整個家族都是徐一凡從南洋暴亂中救下來的。還沒有被世途太多污染,又在朝鮮這麼一個化外的單純環境練兵地他們,對於徐一凡的忠誠度,高得讓局外人難以xiǎng

現g。

徐一凡將任務交給了他們,他們就拚死也要完成。哪怕是豁出去性命!

這支軍隊的士氣和凝聚力,在五天的奇蹟強行軍當中,當所有人互相扶持著掙扎向前,在和大雨泥濘疲倦飢困搏鬥當中,已經初步形成。軍官們帶頭紅著眼睛前進,士兵們也就自然跟上!更不用說還有幾個月訓練下來,一直在灌輸的嚴酷紀律和絕對的服從精神了。

軍隊是一個群膽團體,最骨幹地階層。就是下級軍官們。士兵們經過一段時間訓練,早就養成了服從軍官命令的下意識反應,更不用說這些軍官是在帶頭向前了!

還有一點,這些新兵才完成養育訓練沒有多久。教戰訓練才剛剛開始。徐一凡突奇想的將白刃戰訓練塞進了新兵養育訓練當中,這白刃戰。可以說是這些新兵在一片慌亂,能見度不高,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傷亡的驚惶當中,下意識最熟悉的作戰方式!

於是,刺刀如林!

日軍還擊的火力很快,但是他們即使號稱精銳,也是沒有多少實際作戰經驗的新練地軍隊。而且在這個時候,他們並沒有養成對清*隊的絕對心理優勢!

日軍下級軍官們看著成散兵線的刺刀不知道將指揮刀指向何處,讓火力朝什麼方向集中。士兵們只有自的射擊,火力一下就分散開了。但是即使如此,從街壘中,從宮牆上潑出來地彈雨,還是讓沖在前面的不少軍官士兵翻滾在地。

短短地距離,讓日軍士兵一夾子彈還沒有打完,明晃晃的刺刀就已經伸到了他們鼻子前面。一個年輕禁衛軍軍官的面容近乎扭曲,身上已經挂彩幾處,他正對著的一個日本士兵正手忙腳亂的拉著金鉤步槍的槍栓,看到冒著寒光的刺刀伸過來,他張大嘴正想驚呼,刺刀已經正正的從他嘴巴里伸jìn

,一個突刺,從後腦冒了出來!

那軍官丟下手中步槍,提起了用槍繩掛在胸口的六輪手槍,單手一撐就已經翻過了街壘,幾個日本士兵居然給嚇得丟下槍就朝後退,一個日本少尉軍官怪叫著揮舞著西洋指揮刀撲了上來,那禁衛軍軍官一副南洋青年面孔,曬得黝黑,眉骨高高的,摳動手槍扳機一下就將彈倉內的六子彈都打了出去,撲撲的鑽在那日本少尉的身上,他搖晃著丟下指揮刀,居然一下撲在了那南洋學兵軍官身上,死死的卡住他的雙手。反應過來的日本士兵這時才揮著沒上刺刀的步槍過來,想用槍托砸他。就看見街壘上又是幾名禁衛軍士兵軍官翻了過來,幾個突刺就掀翻了他們。日本熊本鎮台的軍官士兵們怪叫著,胡亂的揮舞著步槍想抵抗,但是在白刃交加之前只有一具具屍體沉重的摜倒。剩下的紅了眼睛,也和越涌越多的禁衛軍扭打成一團。據守在宮牆shàng

miàn

的日軍士兵軍官們舉著步槍不敢射,一槍下去,撩倒的可不知道是敵人還是自己人。

日本新建6軍的訓練,至少在這個時代還不是完全重視白刃突擊。在新建6軍初創時候參與的西南平叛戰爭當中,他們就céng

經拿著洋槍被那些西南殘餘武士的拔刀隊們殺得聞風喪膽。談白刃而色變。在徐一凡céng

經經歷的那個時代,直到甲午戰爭之後,幾次日軍以白刃衝擊擊垮的占據數量優勢的清軍之後,才開始重新重視這方面訓練,日俄戰爭之後又進一步強化。直到無視後來火力的飛展,一直僵化的走下去。

一陣短暫而血腥的拼殺過後,日軍街壘上的殘餘軍官士兵已經崩潰,掉頭就跑。紅了眼睛的禁衛軍們追在背後,一直朝宮門撲去。有的日軍昏了頭,朝宮牆下跑,幾步就被追及。刺刀從後面伸過來。一下就將他們釘在了宮牆shàng

miàn!

張旭州同樣也翻進了街壘當中,手臂還被子彈擦傷,他幾次要親自撲上去肉搏。都被忠心的衛士死死護住,看著自己麾下士兵們還在紅著眼睛四下追殺那些已經崩潰地日軍,而宮牆shàng

miàn

地日軍還在呆呆的看著,被這種血腥搏鬥zhèn

hàn

得一時反應不過來的時候兒,頓時就攘臂大呼:「朝牆頭開槍!沖開宮門!開槍!開槍!」說著就自己拔出一支插在屍體shàng

miàn

,彎了刺刀地步槍。啪的就朝宮牆之上打了一響。身邊衛士同時反應過來,一下就打了一個齊放。

幾個還呆呆站在牆頭的日軍翻身就倒,更多的人卻驚醒了過來,一個日本軍官也同樣聲嘶力竭的大吼,牆頭日軍在也管不了底下的袍澤了,啪啪啪地頓時打響。景福宮宮牆不過兩三米高度,雙方就隔著這

距離,一上一下的對射起來!彈雨火流一般的來回傾下,都是人仰馬翻。雙方都是死傷累累。一部分禁衛軍沒有參與對射,只是追著逃跑的日軍衝進了堵在宮門口的街壘,他們也辨不了太多方向了。鼓著最後一口氣兒沿著宮牆向兩面卷殺,依然還是用刺刀!

剛才牆頭的這些守備日軍已經被近在咫尺的慘烈廝殺場面嚇得有些破膽。當刺刀在度逼來。兩面夾擊之下,剩下地人紛紛跳下宮牆,沒頭蒼蠅一樣朝景福宮內亂跑。少了牆頭的火力壓制,越來越多的禁衛軍湧進了宮內,這個時候也來不及整隊,每個人心裡就一個念頭。眼前的敵人,可給老子打垮了!

幾乎就是借著這點意志支撐著疲憊到了極處地禁衛軍官兵們,舉著步槍跟著追殺jìn

,準備席捲整個景福宮。張旭州還有點理智,提著步槍一邊跑一邊大喊:「找朝鮮李王!找閔妃!」

官兵們提著最後一口氣一直衝過了西面的重居廣場,才邁入內殿廣場地入口,前面的人就收住了腳步。

張旭州就跟在沖在最前面的官兵後面幾步,一下衝到他們身後,揮著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手槍正想斥責,眼光一轉。剛才還熱血沸騰的身子,幾乎整個就全部冷了下來。

內殿裡面的三橋苑,是內殿的廣場,四下迴廊連接交泰殿,慈慶殿,慶會樓,香遠亭等內殿建築。在空蕩蕩的三橋苑青磚廣場shàng

miàn

,黑壓壓的整齊站著數百名日軍!

第一排趴在地上,第二排半蹲,第三排直立,所有槍口都指著衝過來的數十名禁衛軍官兵。每列射擊隊列的頭尾,都有日本軍官壓陣,指揮刀懸在半空,只等著下達射擊的命令!

為什麼這裡會有這麼多日軍,剛才如果他們都在景福宮四下守著,加了這幾百步槍的火力,他們的白刃衝鋒在兇猛一些,也別想殺進景福宮來!

張旭州來不及多想,只是猛的揮手,吼叫的聲音都已經變形了:「快退!」

~~~~~~~~~~~~~~~~~~~~~~~~~~~~~~~~~~~~~~~~~~~

這麼多日軍集結在這裡,並不是有意設下一個圈套給禁衛軍他們。

戰爭,從來都是籠罩在戰場迷霧當中。漢城四下槍聲響起,坐鎮在景福宮的,卻是杉村公使。川上中將要守在有著有線水電報的公使館當中,隨著和國內保持著聯絡。杉村公使的任務,就是看好李王和閔妃,讓他們迅就範。

當禁衛軍天降一般殺入漢城,誰也不知道到底來了多少清軍。杉村下意識的反應就是一邊留了百餘人守在交泰殿死死看住李王閔妃,一邊打剩下的人到宮牆上,到街壘上據守。西面打得在緊,杉村也不敢將這百餘人派出去增援,誰知道東面會不會在有清軍殺入?

直到川上匆匆趕來坐鎮,又帶來了漢城最後一部分日軍力量,連公使館都已經空虛了。川上趕到,還來不及gǎi

biàn

部屬,力量不足的西面守備日軍已經被張旭州帶領的白刃衝鋒打垮。川上只來得及將所有力量都集結在交泰殿前等著禁衛軍撲進來。

雙方都是在一片混亂當中廝殺,錯進錯出。張旭州就帶著麾下人馬一直殺到了日軍集結的主力面前!

槍聲如暴雨一般頓時響起,連日本軍官下達的射擊命令都頓時被掩蓋。火藥硝煙在三橋苑廣場shàng

miàn

瀰漫。好容易衝殺到可以看見交泰殿地禁衛軍們頓時應聲倒下一片。張旭州肩頭也中彈。擋在身前地衛士戈什哈非死即傷。他也只有一邊下令還擊,一邊向後退。

他麾下數百弟兄,傷亡近半。隊列混亂,而且已經疲憊到了極處。就算是還有衝擊的氣力和精神,也絕不可能在來一次白刃衝鋒將這優勢密集的日軍打垮!現在他能做地就是帶著殘部撤退,退出景福宮,整頓據守,等待楚萬里派來援軍。

禁衛軍們一邊撤退。一邊各自找著宮廷內的廊柱水池依託還擊。日軍在軍官們的口令下,以完美的隊列緩步前進,逼近數十步,就停下來打幾個齊放。幾輪下來,禁衛軍已經步步快退到了剛才快衝進來的入口地方。重居廣場上,橫七豎八的都是禁衛軍和日軍地屍體,但是現在主客完全易勢。張旭州腿上又中了一彈,一瘸一拐的一邊還擊。一邊帶著第一營後撤。彈雨在朝鮮王宮當中尖嘯著四下亂飛,打得到處都是一片狼籍。一些受傷的士兵被自己弟兄拖著拽著朝後跑,那些得不到救護的,日軍隊伍經過。就是對他們補上一槍,或加一刺刀!

張旭州已經帶著殘部退到了門口。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卻絲毫辦法也沒有。誰也沒有想到,日軍居然在漢城,有這麼雄厚的力量!

士兵們還準備依託宮門進行抵抗的時候,這時背後和兩翼,卻又響起了槍聲!三面火力一夾,宮門口的屍體又多了不少。回頭一看,剛才他們依託出衝擊的那些街巷,已經冒起了滾滾濃煙,不少火頭都已經竄上了茅草地房頂,火舌噴吐,將退路竟然也封住了!

而在兩翼,也有密集的子彈撲了過來。

居然還有日軍!而且將他們這支傷亡過半的隊伍圍住了!

張旭州回頭向西看了一眼,深深吸了口氣。猛的將手中已經打光了子彈地步槍扔在地上,力道之大,槍托一下摔成兩截。他拔出指揮刀:「老子就死在這裡了!徐大人會給我們報仇!」

川上在隊伍後面,在衛士的重重保護下,同樣看到了那個高大地清*官。那些疲憊憔悴傷痕累累的清國士兵軍官們,圍在他的左右,沒有一個要丟槍逃跑的意思。那些穿著軍靴的下級軍官們,更是擺出了破釜沉舟的架勢。對面還擊的彈雨,也絲毫沒有減弱,雖然他們的人在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

川上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局勢,總算又回到了掌控當中…………不管這些能戰的清*隊是怎麼來的,他們註定要在這裡覆滅啦…………

一子彈在離他耳邊很近的地方掠過,川上腰彎都不彎,只是淡淡的對身邊熊本鎮台挺身隊隊長大田少佐吩咐:「不要俘虜。」

同樣身上戰痕累累的大田恭謹的點頭聆訓。川上笑笑,轉身就要朝交泰殿走回去。

李王和閔妃,必須換個地方保護起來!這些軍人明顯就是在平壤那個姓徐的傢伙練就的新軍,可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人馬殺過來!

,只要有他川上在,這一切就不會脫出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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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問大人是…………?」

楚萬里飛快的掃了水電報房裡面一眼,那幾個朝鮮職員還在噼里啪啦的拍著電報。看著榮祿進來,不知不覺的慢下了手腳,被楚萬里目光一掃,又趕緊低頭。

rán

hòu

楚萬里對著榮祿就換了一副很欠揍的笑臉。

門外的喧囂聲音也越來越大了,更多的榮祿隨員都湧進了水電報房官衙的院子裡面,一個個狼狽不堪,可都是罵罵咧咧。榮祿瘋一般的朝著響槍的漢城衝進來,他們可是提著腦袋跟著這位榮大人的!不少膽小命金貴的,gān

cuì

結伴守在漢城之外,偷偷的溜出了榮大人的隊伍。還好心急火燎的榮大人也沒現。

跟著他過來的,這可都是同甘苦共患難地功臣。朝鮮大鬧了兩次,不也都平定了下來?朝鮮人在鬧。也不敢傷害上國天使不是?這將來可都是功勞情分啊。不過這些跟著榮祿賭命地傢伙。現在一個個朝著景福宮方向望,槍聲越緊,他們的心可就越虛了幾分。看著水電報房衙署的屋子結實。一個個就想朝裡面擠。

士兵們要攔,他們還真敢動手。看著這些隨員老爺都是有顏色地頂子,連那個榮祿最心愛的一鳥相公都是起花珊瑚的五品功牌頂子,士兵們只能拿身體硬擋著。聽著他們越罵越是不堪。

看著楚萬里那一臉假笑,榮祿還不心裡有數?他冒著危險趕回漢城,連奉恩署欽差行轅都沒去。就直奔漢城水電報房。漢城亂起他居然不在這裡,現在必須要及時將這裡消息回去!作為全權欽差大臣,如果在來一次甲申事變類似的政變,這個責任,他也擔負不起!

他們céng

經途遇朝漢城奔襲而來的禁衛軍,榮祿也就只存了一個念頭,儘快趕回來,抓住這支軍隊。趕緊將朝鮮的亂事平了。那麼他不但無罪,而且有功。什麼責任,都可以推倒那個將慶軍拉到平壤去地徐一凡頭上。這也是他唯一的jī

huì!

一到水電報房,看著禁衛軍守備在這裡。當時榮祿興奮得幾乎馬上要虛脫了。老天不亡他榮祿啊!

看著楚萬里那欠揍假笑,他卻一點也不在意。現在救命稻草就是這小子啦!

「楚協統,楚大人!現在天大的功勞就放在你眼前。你服從我節制,平了亂事。我保你坐升提督!徐一凡現在的位置,就是你的!這支朝廷新軍,也就全部都是你的!若有半句虛言,我榮祿天打雷劈!」

榮祿說得淚花閃動,楚萬里沒想到榮祿一來就放下了欽差大臣的全部架子,這麼對他掏心掏肺的。只是一笑,卻並不說話。

榮祿目光閃動,卻看著那幾個埋頭拍電報地朝鮮職員。目光一頓,就大步走了過去。楚萬里身後衛士想去阻擋,卻被楚萬里wēi

嚇o

搖頭示意阻擋住了。

榮祿走過去,幾個朝鮮職員都嚇得停住了手,榮祿拿起放在桌上的電報底稿掃了兩眼,猛的轉頭看著楚萬里:「徐一凡怎麼知道漢城要亂的?又怎麼知道我榮祿會離開漢城?派你們漏夜而來,就是為了扳倒我榮祿是不是?我告訴你,那是痴心妄想!」

他聲音極大,猛地將楚萬里擬的電報底稿撕得粉碎,揚得滿屋子都是。

「楚協統!我實話對你說,朝廷是要去徐一凡而後快地!現在也不瞞你,我翻身的唯一依仗也就是你。滿洲人說話爽快,你幫了我,我保你一輩子榮華fù

guì!只要禁衛軍在你我手上,將來你就是做到總督巡撫的位置,也不過就是十年內的事情,而你跟著徐一凡,只有一輩子荒廢!大好男兒,滿心思的抱負,你就準備這樣làng

fèi

了?現在就要你一言而決!」

兩人目光碰在一起,都沒zhù

到,外面又響起了一陣馬蹄聲和腳步聲,那些隨員的罵聲,都悄悄的安靜了下來。

楚萬里看著榮祿,半晌之後,才是淡淡一笑:「榮大人,咱們不知道你不在漢城,而徐大人也不是未卜先知,知道漢城生如許暴亂…………他只是派我們這些人過來,五天走八百里路,暴雨閃電中的山路…………就是為了守住我們這個國家的屏藩!至於怎麼判斷出這裡有暴亂的,下官也不必向大人分說…………其實我們到了這裡,如果榮大人還在奉恩署欽差行轅,正在拼力奔走平亂,力量不足,我們又怎麼不會奉大人驅策?」

他伸手如懷,摸出一把東西又攤開。手中正是那一堆被燒變形了的頂子。

「可惜在奉恩署欽差行轅當中,我們只找到了這個…………而榮大人您卻安然無恙。我知道,您是去平壤的,派了袁世凱來奪權不成,於是您親自出馬…………將漢城宣撫坐鎮大業丟下!平漢城之亂的,不是你榮大人,而是朝廷欲去之而後快的徐大人!下官對朝廷,對北洋,說的也就是實話而已!」

他盯著那幾個朝鮮職員,冷冷的道:「把電報完!沒稿子,我在給你們寫一份!」

榮祿臉色鐵青,突然從懷裡摸出了一把六輪手槍,一下指著楚萬里腦袋:「榮老子看你敢!就算打死你,你手下這些丘八,敢沖榮老子齜一齜牙?你小子也不值什麼!不識抬舉的東西!我是朝廷的欽差正使,這些都是我大清的兵!是愛新覺羅家的狗!」

楚萬里嘴角仍然帶笑,緩步向前,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他聳聳肩膀:「榮大人愛當狗,沒人攔著您,屬下就免了。榮大人到底開不開槍?開了槍,我的兵一鬨而散,榮大人自己平亂去吧,在把平壤的徐大人幹掉,那就隨便您說什麼了…………請讓讓,電報還沒完呢!」

外面一個同樣帶笑,卻有掩飾不住的疲倦的聲音響起:「誰說我在平壤?你小子走八百里,我也沒少走一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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