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生我者猴死者雕(二)

兩江督署衙門裡頭,又重新飄揚起蒼龍節旗。wwwcom-====-表明徐一凡已經回歸坐鎮此處。這面旗幟就似乎在表示,只帶五百兵,從蘇州轉了一個圈又安然回來。榮祿所代表的大清殘餘勢力,已經被徐一凡為代表的這支結合了南北洋力量的新興勢力,在江蘇範圍內清除乾淨!

其實這方面的消息,傳回來的速度比徐一凡的行程還要快。大清時報現在雖然換了主筆,但是為徐一凡鼓與呼的立場卻沒有絲毫變化。這份報紙,在兩江人文之地,又送遞方便,向來銷路很好。大清時報已經宣布,榮祿榮中丞暴卒於任上,臨終之前,徐一凡趕著見了他最後一面,兩位在朝鮮共經患難的老戰友,病榻之前執手深情的憶往昔崢嶸歲月綢,展望將來無限風光就在險峰之上。榮祿咳血歸天之際,還對徐一凡大呼:「改良,刷新!朝廷已將兩江全盤託付徐大帥,並無半點遙制之處,惜榮某壽命何其修短,不能助大帥治理此兩江地方!」

徐一凡和江寧滿洲將軍玉昆病榻前含淚讓榮祿放心,必然不負他的期望。而榮祿也在徐一凡的握手呼喚下,含笑逝去…………

榮祿的撫標兵奉中丞遺命,改編為禁衛軍第四鎮,陳鳳樓為禁衛軍第四鎮總統。江寧將軍玉昆表示要和徐一凡合作到底。可是又自稱老病不堪驅使,又兼寒腿,恐怕不見得能在兩江這改良刷新事務繁重的地方撐下來,很有可能要告病。

朝廷對徐一凡和玉昆的奏摺表示默認,並且很有可能不再派新任蘇州巡撫過來,徐一凡大才班班,就一肩兩挑兩江之地的治民治軍這兩件事情罷。

這些消息傳過來,江寧城不要說官吏百姓了,就連路上一頭騾子也不相信!可是不相信又能怎麼辦?反正兩江已經是徐大帥的了,江蘇現在給他鐵腕鎮住,江西和安徽。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擺到他的荷包裡頭,這一切就要看朝廷和兩江徐一凡之間的勢力消長啦。

所以儘管這麼多大事不斷的發生,兩江官場士紳倒是頗為安靜,徐一凡已經展現了他的力量,也展現了他有志鼎革地決心。現在就是兩個選擇,要麼合作,要麼就離開他的馬足之下。百姓們還無所謂,有飯吃。有衣裳穿就可以。可是作為權勢場中之人,現在不少人已經在想辦法找門路,看能不能擠進徐一凡的圈子裡頭,繼續保持住他們的地位!

如果說江寧城內一切都是安安靜靜,那也是假話。至少給困在文廟裡頭的蔣學台還按照一天三頓飯,走到木城邊上破口大罵,氣節凜凜之處,不讓文天祥也可能是覺得自己留在江寧頂缸。背後策劃捲起了這一場風潮,實在沒有讓徐一凡放過他的餘地,還不如撈一個好名聲。另外一樁兒就是江寧城裡面頗有一些破落戶,聞得風聲,這幾天老是在江寧滿城外面鼓譟,說是天下變了,要分乾淨這些滿人的鳥家當。

這種事兒。只要上位者不鼓勵支持,也就卷不起風潮。徐一凡還沒有對這些滿人去留如何表態,白斯文就調了一隊壯班去維持一下秩序,也就風平浪靜。可是就算暫時平息了風浪,滿城的大小人等都還是人心凜凜,整天在滿城地四方天裡頭婆娘哭娃娃叫。徐一凡對榮祿都能下黑手,他是要篡了這江山的人,朝廷對兩江鞭長莫及,江寧城三萬多滿人,鎮江還有蒙古八旗的八千人,大傢伙兒不知道要鬧個什麼下場!

不管江寧城如何平靜,可是全天下人的目光都還集中在這才回到江寧城的徐一凡身上,幾乎是屏息在等待,等待著看他將怎樣掀起又一波風浪!

督署裡頭,徐一凡可是悠閒得很。昨天回來。晚上偷偷兒的瞞過李璇估計也是這混血丫頭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和杜鵑洛施倆小丫頭來了一場桃園三結義。一結就結到了半夜才算罷休。在外面等著伺候的小丫頭都對瞧著臉紅,老爺也太生猛了!

一大清早。徐一凡翻身起床。看著床上發亂釵橫地一對小妾。杜鵑豐滿白皙地雙峰露了半截在外面。洛施一雙長腿幾乎夠著了床腳。真是覺得志滿意得。渾身上下滿滿地都是精力。他給自己定下地規矩是睜眼即起。杜鵑和洛施加起來才三十四歲一人十七。誰也不占誰便宜。正是覺頭多地時候兒。在床上睡得正鼻息微微呢。有經驗地人都知道。自己心愛地人在身邊睡得香軟火熱。要離開她們身邊。那得要多大毅力!徐一凡掙扎了好大一會兒。才在她們臉上輕輕親了一下。輕手輕腳地摸出了門兒。

他才出去。杜鵑和洛施就睜開了眼睛。倆小丫頭知道。這個時候纏著徐一凡可不是好事兒。老爺現在一大堆事情要忙呢!

兩個小丫頭對望一眼。想著昨夜害羞之處。杜鵑趕緊將胸脯遮起來。洛施也蜷起了長腿。兩人再對望一眼。還是洛施開放一點兒。先發問:「你昨晚日子對不對?」

杜鵑愁眉苦臉地嘆口氣:「不對!我什麼時候是日子。你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是日子。我又能不知道?每到那個時候。老爺一回內宅。你就在那裡小哈巴狗一樣轉啊轉地。就差搖尾巴了有你那麼高地小狗麼?」

洛施有點惱羞成怒。最後也愁眉苦臉地耷拉下小臉:「我日子也不對…………老爺似乎還沒收了李家小姐。結果就是咱們侍候老爺還得跟做賊似地。想湊上日子可得有多難!有本事你自己爬上老爺地床啊!拿咱們頭髮撒氣幹什麼?一次我找我哥。讓他捎信給爹爹。哥一瞧著我頭髮。跟見了活鬼似地!我們老陳家還沒丟過這種人哪!」

如果李璇聽到了洛施抱怨她地話。她一定淚流滿面。她爬過。可惜她和徐一凡都很衰…………

杜鵑眨巴眨巴眼睛,愁得一對彎彎細眉都蹙在了一塊兒:「要是老爺再收新的怎麼辦?咱們見著老爺的日子本來就淺。再一分,咱們可就沒啦!那得要什麼時候才能懷上……懷上…………」

洛施也是小臉皺成一團,想像著徐一凡摟著一大堆美女放聲大笑,她一個人在屋角蹲著默默流淚畫圈圈的悲慘畫面。

她認識徐一凡最早,也是最早表露情衷的。要是小門小戶守著徐一凡過日子,徐一凡肯定整天摸著她地那對長腿愛不釋手。可是平白來了個杜鵑,接著就是李璇,李璇身邊還有兩個朝鮮小丫頭!想到這裡她連杜鵑都遷怒了。憤憤的看了一眼杜鵑那豐滿得過分的胸脯,腰那麼細,這個這麼大,哪天摔你一個大跟頭…………

「你有什麼辦法?反正總得懷上,先說好了,你本錢大,我的孩子,也是你來喂!」

杜鵑白了一臉擺明了吃醋地洛施一眼:「想大讓老爺多給你揉揉!別說沒用地。我有法子!」

洛施一聽,忙不迭連滾帶爬的就朝杜鵑這裡湊,她別看足足有一百七十九公分地超模身材,可是性子卻是最天真嬌憨地,靠在杜鵑身邊直蹭,真地就差搖尾巴了。<>

杜鵑沒好氣兒的打了她胳膊一下:「這麼高,趴低一點兒!說話還得仰著和你說!我的意思就是。李家小姐不是醋火大麼?咱們就盯勤謹一點兒,看著有什麼狐媚子靠近老爺身邊了,就讓李家小姐來對付她!大不了,豁出去頭髮不要了,隨便她折騰!」

杜鵑在和洛施商量著她們的小新機,徐一凡已經換了運動的衣服到了較場。他現在地位如此,也不能如以前一般隨意,什麼時候都要注意一下形象。早起鍛鍊,就穿了一件英國開領開司米羊毛衫,再加便褲和網球鞋。當他神清氣爽的來到校場,就發現早有幾個人在那裡伸拳踢腿,戈什哈和親兵們錯落的站在周圍伺候。那些人正是唐紹儀,楚萬里,李雲縱,詹天佑。盛宣懷等新老心腹。再加孔茨這洋老頭子和他地翻譯。唐紹儀他們留過美的打扮洋派,楚萬里李雲縱也有禁衛軍的PT服。就盛宣懷不尷不尬,穿了一套練功的衣衫。一身短打扮,讓一向從容的他這個時候兒都覺得手腳有些沒地方放處。

可是不來還不成,江蘇算是粗定,要做的事情千頭萬緒。徐一凡一天的時間就那麼點兒,不抓緊時間商談布置怎麼成!這早晨鍛鍊地時間,也得用上安排事情。徐一凡拉出了在兩江改良刷新為天下先的旗幟,那就是真的要做出樣子來給天下人看!每個人都覺得肩頭擔子沉甸甸的,就連最能偷懶的楚萬里都稍微正經了一點兒,何況其他人!

再說了,和徐一凡這樣的上司一起晨練,氣氛半正式又是半隨意,一則可以增進感情,二則有許多話公堂上面不好說,現在卻是能說。徐一凡許了他們晨練地時候可以一起,還有誰會放過這個機會?

瞧著徐一凡到來,每個人都向他行禮,幾個裝模作樣一點兒的還要庭參。徐一凡搖搖擺擺的走過來揮手笑道:「拉倒吧,裝什麼樣子呢?天天腰彎下來不氣悶?大傢伙兒動起來!少川杏蓀,你們身子骨兒最弱,參啊茸的補它們幹啥!一動我包你們百病全消!」唐紹儀笑著起身做了幾個伸展動作:「大帥,現在哪裡還有心思進補!一睜開眼睛就開始犯愁,政務局牌子好立,可人到那兒湊?南洋那邊拉幾個,杏蓀老哥那裡幫幾個,可還是缺著那麼老大一堆,特別是兩江政務局稅務處,咱們這裡能湊出幾個了解兩江稅制規模的人?地方情形,真是一抹黑,官兒又給咱們趕走大半,現在地方政務基本就是陷入癱瘓,大帥再不幫把手。指點一下,屬下真要撂挑子了。」

這番話半真半假,一半是真的難,一半也是讓徐一凡多注意政務這頭兒一點。唐紹儀他們文官班子,一向被禁衛軍的光芒壓在地下。可是治理地方,光靠禁衛軍怎麼成!

對兩江政務,早在上海的時候兒,徐一凡就已經拿出方案。也和唐紹儀他們商量了許多次。所謂大清。根本就沒有一個可以正常運轉的政務體系,具體到地方,州縣那是權力太大,眉毛鬍子一把抓,司法,行政,文教,稅務。治安,全部歸他們管。州縣國家設定的屬官就那麼寥寥幾名,如何管得過來!也就只有靠胥吏在期間上下其手,士紳包攬把持。一項政務想推行下去,到了州縣這一塊兒就基本成了具文,完全沒有執行能力。國家地資源也就在這種沒有執行能力地州縣管理下,完全動員不起來。朝廷一年財政收入八千萬兩。走漏在這層層上下其手地過程當中,只怕數字十倍於國家地財政收入!

而這個行政體系向上走,又是分得太細,層層架床疊屋,各種機構互相牽制掣肘,這也是為了確保皇權而設計的平衡方法。州縣上面有府倒也罷了。偏偏府上頭還有一個完全沒什麼作用地道!一省當中,有藩台,臬台,學台三司。還有總督巡撫,偏偏三司還不是總督巡撫的下屬,這些官兒都有權直接向皇帝奏報。互相牽制,也就是大家一塊兒不作為,不要出麻煩就是全部為政之道。更可怕的是,這些疊床架屋的官僚體系,加劇了大清這個帝國的癱瘓症狀。也讓國家動員起來地資源有了更多分肥的官僚以及機構!

更別說律法。會計,審計等等具體行政手段是多麼的不合時宜了。這種行政手段。足以保證一個小農社會的基本運轉,也足以保證皇權穩固。可現在卻是一個什麼樣的時代!

徐一凡對付這個官僚體系,也沒有其它法子,化繁就簡只能是惟一的選擇。他和底下文官班子商定了,在兩江督署設立政務局,地方司法,稅收等重要權力全部收上來。也是將就手下現代人才不多的應急辦法,等現代教育制度普及了,大量近現代人才培養出來了,再充實地方近現代的行政機構,再把這些權力放下去。反正按照大清現在基本是個農業社會地現狀,也用不著太多的管理機構和管理人才。隨著工業化發展了,行政機構再配合上,不過那都是將來的事情了。

至於空出來的那些州縣位置,讓正途出身的文官頂上去就是,當個擺設就好。反正天下候補的正途官兒一大把,給那些捐班頂了位置,正窮得當盡賣絕呢,用他們,也是給天下讀書人賣個好兒。

稅收司法這些重要權力暫時上收在省,集中派員巡迴地方執行。一則靈活有效得多,比起那層層剝皮的官僚體系,說不定集中起來地資源更多更大,擾民還更少!二則就是集中在省裡頭,也好監督一些。監督的方法也簡單,當初左宗棠在湖南用過,胡林翼在湖北用過。無非就是政務公開,財務公開。既然公開,就能生廉,既然廉潔,就能生出能力出來。這是最簡單的道理。左胡二公當初用這個招數,湖北湖南兩個中等省份,特別是湖北還屢備兵災,竟然就集中起了巨大的財力物力,一舉蕩平了太平天國!可真別說國人就是天生貪污腐化,就不知道監督制約該怎麼用!

只是這些有現代味道的行政方法,在承平之後,又被官僚體系的巨大慣性慢慢同化罷了…………

這些庶政方面地公開,徐一凡才不在乎呢。那些對他不滿的人藉此生事,無非是幫助他清理自己的官僚隊伍,何嘗能動搖他的權力半點?

還有一點唐紹儀也隱晦的表示了擔心,就怕這樣將權力集中在省裡頭。必然無法象以前那樣面面俱到。大帥要行大事業的人,需要的財力物力都是巨大,萬一供應不上,那怎麼辦?徐一凡當時就哼了一,懷笑道:「少川,讓老百姓占點便宜咱們就會死?再說了,我在這裡和你打賭,權力暫時集中在兩江督署下頭,再加上用上現代的會計審計手段。一年下來,只怕收的稅要遠遠超過兩江原來能解給北京城的!我輸了,你少川出門,我給你站班兒,伺候你一整天,叫我洗衣服我就洗衣服,叫我掃地我就掃地。你輸了,以後我府里家用。就歸你承擔了,如何?」

「誰和大帥您賭誰是王八蛋!屬下掙錢不多,比不上李家小姐嫁妝豐厚!」當時唐紹儀似乎是這樣回答地。

聽著唐紹儀抱怨,徐一凡下下腰,一邊活動筋骨一邊回答:「現在我手裡也變不出人來!百年樹人那是有點誇張,可現在現代教育體制還在籌備,到哪裡就教養出一批人才出來!你少川也是糊塗了,州縣裡頭不大把地都是人麼?那些在三班六房上了卯的胥吏。地方稅制如何,那帳本都在他們心裡頭。司法上面,大清律他們比誰都熟!咱們沒那麼多閒工夫,我再扮個惡人,全江蘇所有州縣上卯地三班六房胥吏,十日內到江寧報道!誰不來,我徐一凡抄他全家!你少川來面試。挑幾百個可堪造就的,我瞧著就差不多了。其他人,回家吃自己吧!州縣裡頭,除了維持治安地壯班留下,其它全部都革掉,反正現在州縣官也就是個擺設!誰敢鬧事。叫他們試試!我的力量,鎮住一個江蘇,還是綽綽有餘!」

徐一凡直起腰來的時候兒,話語裡面已經帶了金石交鳴的聲音:「不用力量,扯不開這一團亂麻!我徐一凡來自西洋,崛起於南洋朝鮮,和兩江沒什麼關係,不怕當這個惡人!就算政務局留用了胥吏,也要他們習慣就靠著拿俸祿吃飯放心,總比過去給他們那點工食銀高個十來倍。夠他們體面養家的!誰要敢往腰裡多揣那麼一點兒。反正就在你眼皮底下,你少川也是個精細人。總能發現少川,你要敢殺人!我給你在政務局裡頭專殺的權力!」

唐紹儀不動聲色地聽著。最後微笑:「謹遵大人的示,屬下這就去辦。」

徐一凡一怔,反應過來笑罵:「他……那個什麼的,少川你想請我出來當惡人,繞那麼大圈子幹什麼!令我今兒就頒下來,如何?滿意了吧?」

他談出了興致,乾脆站在那兒點名,先指著詹天佑:「達仁,你有什麼事兒?」

詹天佑擺擺手又搖搖頭:「……屬下以後這晨練可不可以免了?屬下估計,今後也少在江寧了,勘址,勘礦,審核南洋那些建廠採礦的計劃,巡視製造局,能回來的時候不多…………」

「去辦你的事情!在這個摻和幹什麼?你小子整天在工地上跑的,身子比老子還壯,快走!」

徐一凡擺手趕人,又瞧向了盛宣懷。盛宣懷卻是微微一笑,卻不上前。徐一凡在心裡嘆了口氣,他現在局面還不算太大,可是就得方方面面都要平衡照顧了。唐紹儀現在成了兩江督署政務局總辦,稅收,司法,還有籌備中的教育體制改良一肩挑。正是將原來一省藩台、臬台、學台三者權力集中在了一處,不可不謂春風得意。盛宣懷身懷北洋洋務集團實力而來投靠,這次招商局配合禁衛軍東奔西走,也是出了大力,立有大功。全大清幾乎所有地現代運輸能力都在為他一個人服務,他的兵力物力才能調動得如此順暢,轉瞬間就平定了整個江蘇。論起當初地位,他和唐紹儀也算是天上地下。可是現在盛宣懷不過掛了一個督署總文案的身份,地位就如他身上那身短打扮一般不尷不尬,叫他怎麼能沒有想法!

徐一凡低低嘆口氣,覺得這些辛苦都是自個兒找的。在上位者就是這樣,家裡頭女人爭寵,外面手下爭寵,都是一個德行。自己…………還真的沒什麼朋友。

一個親近的五哥,在北京城就是不肯南下,往常勉強可以和自己平等論交的韓掌柜老狐狸,被自己趕走。譚嗣同…………分道揚鑣啦。要不是還有一個刁蠻開朗,時常耍些小性子地野蠻美女未婚妻李璇,留住了他一些過去那種廢柴小白領生活的影子,有的時候,真不知道這穿越的歲月怎麼消磨啊…………

他迎向盛宣懷幾步,笑道:「杏蓀兄,大才如兄,兄弟我卻如此簡慢。真真是抱愧了。歸國以來,四下奔走,實在是沒有時間和兄細細傾談,兄弟我這裡陪罪了。」

說是陪罪,也就是個姿態。唐紹儀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聽著,還刻意朝外走了幾步。去和侍立的戈什哈拉家常去了。

盛宣懷這種地位,不管怎麼低姿態,都算是失了身份。更別說唐紹儀還在旁邊!他淡淡一笑拱手:「大帥說笑了。北洋瓦解,屬下帶著這些僚屬,不過尋個安身之處。日求三餐,夜求一環,現下大帥如此事業,我等能附驥尾已是萬幸,如何當得起大帥地這番話!」

這話,聽聽也就罷了。徐一凡一笑:「杏蓀兄。殖產興業局總辦一職虛懸,老兄可有意乎?」

一句話就震得一旁唐紹儀身子晃了一下。改革政務體系只是手段,殖產興業事業,卻是徐一凡政策地根本!所有的一切施政手段,無非都是為殖產興業政策配合而已。這總辦之位,可想而知有如何重要!唐紹儀自知要管著徐一凡手下這攤子庶政,這殖產興業局的總辦位置。他也或明或暗的替詹天佑努過力,張佩綸雖然比盛宣懷親近些,可畢竟不是他們這幫朝鮮嫡系。而且張佩綸也很知道進退,他不受名義,只是幫忙,他一生經歷。已經不需要爭這些了。晨練議事,他就在屋子裡面高臥,不湊這個熱鬧。

這殖產興業總辦的位置,終究還是給了唐紹儀!

徐一凡淡淡微笑,只是看著默不作聲的盛宣懷。這個位置,足夠使你們北洋洋務團體賣命了吧?詹天佑是干實事的人,周旋在即將湧來潮水一般的南洋資本面前,協和各方,他沒這個本事。吸引國內資金,他更沒有這個人脈。盛宣懷幾乎是唯一人選。還有一點。就是南洋資本大舉湧入。用盛宣懷,也可以平衡一下。到他這個位置。這些事情,是自然而然所必須考慮地…………

盛宣懷沉默良久。最後只是一笑:「屬下敢不勉任艱巨!只是屬下有一點和大帥約………」

「你說!不管約定還是約會,我都接著!」

「殖產興業,牽涉著如山一般地資金。可是此等資金,全為建設所用。北洋洋務奄奄一息,無非抽動此等資本為官場之事周旋。屬下執掌這殖產興業局一天,大帥地手就莫向這裡拿一文錢!」

徐一凡笑笑:「依你。」

盛宣懷卻沒了休休有容的氣度,居然不依不饒地逼問著徐一凡:「屬下斗膽,還請大帥發個毒誓!只有大帥先不向這裡生手,屬下才能給大帥源源不絕的回報!」

周圍侍立地戈什哈們都忍不住倒吸涼氣兒,這傢伙,居然敢在大帥面前如此說話!大帥帶著這麼多兵,處處要用錢,伸手拿點算什麼,南洋還不是和大帥算是一家,就算北洋的錢,大帥就用不得了?

徐一凡卻在戈什哈們驚異地目光下肅容舉手:「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徐一凡要是言行不一,老子自己切了自己那玩意

盛宣懷饒是一臉嚴肅,這個時候也瞪大了眼睛,徐一凡卻嬉皮笑臉的放下手:「杏蓀兄,夠毒了吧?」

盛宣懷搖搖頭,接著又是一笑:「大帥果非常人…………屬下就為大帥擔起這個擔子,十年之內,還大帥一個欣欣向榮的兩江!」

徐一凡也搖搖頭,笑道:「要不了十年,我交給你去開發的,就不是一個兩江啦…………」

兩人對視,都是一笑,話語背後的默契,就在這一笑之間。

徐一凡和文官在這裡商談,楚萬里李雲縱還有孔茨這些禁衛軍系統的人只有在旁邊聽著。李雲縱站在那裡,紋絲不動,似乎什麼也沒聽見。楚萬里東張西望,徐一凡不給他布置任務恐怕才是他最期望的呢。

孔茨卻等得有點焦躁,禁衛軍雖然已經擴大到了四鎮,可是除了第一鎮之外,其它地雖然在大清也算強軍,可在孔茨看來,都是亂七八糟。他是要再服務三年的,女兒都接來了。三年之後又三年。孔茨已經做好紮根東亞的準備了。

別說洋人沒有功利心,徐一凡什麼打算孔茨就算洋人也多少知道一點兒在東亞這麼大的一個國家裡,為未來的皇帝忠誠服務,從無到有建立起一支龐大精銳的軍隊!什麼普魯士人不想看到任何一頂皇冠落地,在這種金黃色未來地誘惑面前都是渣啊。更別說他們這些人在普魯士是被總參謀部掃地出門,也算是鬱郁不得志地一群!想到要在這個帝國複製出一個總參謀部出來,進進出出,全是穿著紅色褲線馬褲的帝國精英。孔茨就忍不住激動得有點渾身發抖。

關於禁衛軍如何整訓,如何擴大,設立正式士官學校,以及專門兵種養成學校,還有完善總參謀部體制這方方面面的事宜,他們顧問團早就和楚萬里李雲縱他們禁衛軍高級軍官熟商過,並擬訂了長篇大論的條陳上陳。第一步就是全面整訓四鎮,軍官調訓。充實基層,調換武器,並為將來計,再成立兩鎮新軍。牽涉到的資金也極其龐大,就是這第一步計劃,連同軍事教育計劃,開設以及添置裝備費用就要一千四百萬兩關平銀!六鎮新軍。一年經常費用,也飆升到了一千五百萬兩關平銀之多!

看徐一凡的目光終於轉向了他們,李楚二人還沒怎麼樣,孔茨已經用標準鵝步上前幾步,啪的一磕腳後跟,再用力甩手敬禮。仿佛面前那個人是普魯士的皇帝陛下一般。開口先是生硬地中文:「元帥閣下!」這一聲喊得,徐一凡都恨不得手裡有根元帥杖了!作為當年常混軍事歷史論壇地,都有作為小白地哈德國階段,那元帥杖,那大檐帽,那馬褲,就一個字,帥!雖然歷史上德國基本都是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宿命…………

他挺直了腰板兒,用手裡那不存在地元帥杖碰碰額頭。孔茨已經劈哩啪啦的說了一長串,旁邊翻譯都來不及翻!

徐一凡聽得頭大。他雖然會德語。可孔茨地東普魯士口音太重了。翻譯不知道是不是緊張,也結結巴巴的辭不達意。好在這個老頭子說地。也就是條陳的那回事兒。他在校場的寒風裡頭,又沒活動。已經溜溜兒的站了快半個時辰!他招手讓楚萬里和李雲縱過來,笑道:「你們的計劃我看了,軍事上面,我向來撒手。六鎮禁衛軍,我瞧著大概也夠用了,你們的計劃,我照准…………差不多了,大傢伙兒各自回去辦事!

徐一凡偷懶,大家還有什麼說的。李雲縱話本來就不多,楚萬里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性子,當下就準備敬禮走人。唐紹儀卻表示了一下擔心:「…………兩千九百萬兩銀子,這如何拿得出來?」

徐一凡壞笑了一聲兒,轉身也準備離開,今兒算是什麼也沒鍛鍊成,這規矩瞧著以後得改!改成午餐會議如何?

「…………錢的事情,少川你不用擔心,我有辦法…………」

唐紹儀看見徐一凡雞賊的笑容,就忍不住一抖。這下,又該誰倒霉了啊…………徐一凡說出他有辦法,那他就是真的有辦法!誰也不知道,他怎麼有這樣的天賦,能在看似鐵板一塊的末世局面下總能找出一條道路!

大傢伙兒正將散未散地時候兒,就看見徐一凡的戈什哈頭子之一陳德大步走了過來。溥仰今天休息,陳德帶崗負責整個督署的宿位。這麼長時間磨鍊下來了,二德子也有了點沉穩的意思,今兒卻一邊走一邊咕噥著搖頭,仿佛遇到了什麼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

看見徐一凡在那兒,陳德緊跑幾步,趕緊上來,遞上一張名帖:「大帥,督署外頭,有一主兩仆三個女的,求見大帥!」

徐一凡一怔,這是***怎麼回事兒?老子沒那麼多風流孽債吧?

大傢伙兒還未曾散,都是同樣一怔,徐一凡如此威風權勢,號稱殺遍大清周邊天下的。除了他的心腹,尋常官兒見著他都腿軟,當真是培養出一點王霸之氣了。怎麼還有女的要來求見?楚萬里背對著徐一凡,耳朵警醒地更是豎了起來,剛才長篇大論地議事,他無聊得直想打哈欠,現在聽到這個,卻是精神來了。大八卦啊!我楚萬里的八卦之魂,簡直是在熊熊燃燒!

徐一凡嘀咕著罵了一句,也有點好奇地打開那張拜帖。拜帖當中,幾行娟秀的字跡,似曾相識。

「…………大清醇賢親王府和碩格格愛新覺羅秀寧,為江寧京口滿城四萬生靈事,求拜大帥。女流弱質,本不當大帥雷霆之威。同族兔死狐悲,卻不能不腆顏拜求,盼大帥俯允下顧為盼…………」

江寧京口滿城八旗子弟…………徐一凡冷淡地一笑。剛才議事,大家什麼都說,犯顏直諫,逼他發毒誓都可以,卻沒人對他提這個話頭。誰不知道四萬八旗子弟在江蘇如何處置,那是一件大事!可是此等決斷,太過敏感,只有他徐一凡來做。

他的麾下都不敢和他商議這個話題,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什麼格格,卻敢來和他議論這個事情!

他隨手扔掉了那張拜帖:「不見!」

陳德大聲應是,接著又低聲找補了一句:「大帥,那女的說,她是溥老四的姐姐……」

徐一凡又是一怔,接著撿起了被他丟掉的拜帖,那娟秀的字跡,自己的確見到過…………納妾典禮的那封書函,自己在朝鮮過年的時候接到的問安信函,還有恭親王府那琴聲,溥仰的隻言片語…………似乎總有一種香氣,在他初履京華煙雲的時候,就在他身邊淡淡迴繞,似乎總有一雙眼睛,在遠處看著他的舉動。他也總隱約感覺到,在一些事情上面,北京那個朝廷裡面,好像有人為他說過話…………

徐一凡低聲問道:「她的侍女,是不是一對雙胞胎?」

陳德撓撓頭,難得的鬧了一個大紅臉,看來剛才也沒少看那一對侍女:「對,大帥明鑑,那對侍女,在北京城,屬下應該見過,只是一直想不起來了…………」

徐一凡冷冷的一笑,轉身朝督署公堂走去:「傳令,讓她進來,我在籤押房見見這位大清的格格!」

差不多一萬字,算是把欠的半章補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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