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貴妃看著皇后一時間愣住了,她從未見過皇后面上會露出這樣的神色,在她的印象里,皇后一向是個偽善到能武裝到頭髮絲的人。

她端莊大度,她進退有據,她完美的就像是畫上的假人兒。

這後宮裡這麼多嬪妃,便是她對皇后恨不能取而代之,但是也挑不出皇后多大的錯處。

她是一個完美到讓人絕望的皇后。

現在這個完美的皇后,做出這樣的表情,讓譚貴妃一時傻眼了。

皇后娘娘慢慢的直起身子,臉上的神色又恢復如常,依舊帶著和煦溫暖的笑容看著譚貴妃,「本宮早就說過,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沒有證據不能將你定罪如何,你現在的下場本宮覺得甚好。」

譚貴妃氣的渾身都抖了,看著皇后娘娘的眼神恨不能將她活吃了,怒火壓不住,嗓子尖銳的像是一把錐子,「皇后娘娘又何必說這樣的話,難道當年你就對雲蘿一點怨恨也無?畢竟當年雲蘿之前,陛下對娘娘那可算是獨一無二的好。」

皇后聞言看著譚貴妃,「那又如何?沒有雲蘿也會有碧蘿紅蘿紫蘿,陛下是天下之主,有三宮六院,本宮既然做了皇后,怎麼會容不下她人。」

「你撒謊!」譚貴妃一點也不信,她明明記得當年皇后可也是有段時日不得歡顏,那時她還得意很久,皇后又如何,還不是要跟後宮的女子一樣爭奪陛下的寵愛。

皇后笑著看著譚貴妃,似乎在看一個無理取鬧任性的孩子般,聲音越發的柔和,「譚貴妃,不止是雲蘿,你看這後宮李德妃也好,郭賢妃也好,還是錢淑儀、董才人,或者是故去的范婕妤?她們都給陛下生了兒子,本宮可有為難哪一個?她們的孩子本宮可有打壓?」

譚貴妃一愣,細細一想?竟然真的沒有?一時間倒愣住了。

皇后嘆息一聲?「譚貴妃,你莫要以己度人,若不是你教導吳王處處跟小九爭搶?逼著他走上這樣一條路?如今吳王必然也會像是清陽王幾個一樣過著現在的好日子。你自己私心難滿,推著兒子替你爭奪,如今吳王落得這樣的下場?不止陛下難過?本宮心裡亦有些傷心?多好的孩子啊?偏偏被你逼到如今這一步?你心裡就真的沒有絲毫的愧疚嗎?」

譚貴妃抓著錦被的手越發的收緊?咬著牙看著皇后,「我沒有,皇后娘娘這是要做什麼?是要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我身上嗎?」

皇后微微嘆息,「本宮怎麼會這樣做,我只是憐惜吳王這孩子?明明小的時候粉雕玉琢可愛的緊。譚貴妃你可還記得吳王很小的時候陪著小九玩?是誰把吳王硬帶回去?是誰對著小九口出惡言?是誰一次次的將吳王養成今日的模樣?」

譚貴妃只覺得自己喘不上氣來,她記得,她怎麼不記得。

那時候她恨死了雲蘿搶走了陛下的寵愛?進而厭惡她生的孩子,當然不願意自己的兒子跟雲蘿的兒子在一起,所以她時時刻刻叮囑自己的兒子遠離肖九岐,在他耳邊說雲蘿母子的壞處,讓他們兄弟從小就去爭搶任何東西。

皇后說的沒錯,是她將兒子養成今天這樣子的。

看著譚貴妃有些恍惚的神色,皇后幽幽一嘆,「譚貴妃好好養病吧,本宮改日再來看你。」

皇后出了玉芙宮,扶著舒和的手慢慢的往外走,走到廊下,看到陛下負手站在那裡,院子裡跪了一地的宮人。

「陛下?您怎麼在這裡?」皇后驚呼一聲,忙上前行禮。

皇帝轉過身看著皇后,伸出胳膊將她扶起來,「不用多禮,你身體不適,來這裡做什麼?」

皇后不知道皇帝來了多久了,心念急轉,開口笑著說道:「本宮知道譚貴妃病了過來看看她,又怕她病中再讓吳王做出什麼糊塗事兒,才提點她一兩句。」

皇帝定睛看著皇后,「朕只是將吳王罷黜官職,皇后似乎並無不悅。」

皇后輕笑一聲,「陛下這話說的,吳王跟小九雖然素來有爭端,可也只是孩子間對父愛的期盼。臣妾聽說了,吳王這次也著實有點冤屈。」

皇后將爭儲的兇險化為一句小孩之間的爭端,一點也不希望陛下將這件事情看得很重。

吳王已經倒了,此時站著的小九跟楚王就危險了,不能讓陛下心生猜疑。

吳王不死比他死了要好。

人死了,想起來的都是好。

活著,念著的都是惡。

不要說陛下本就無意處死吳王,便是陛下這樣決定了,她也會去求陛下網開一面留吳王一命。

皇帝聽了皇后的話,沉默一下才說了一句,「那也是蠢。」

皇后心裡冷笑一聲,,面上卻帶著幾分無奈說道:「到底是經事不多,這次過後大概也會明白了。」

皇帝看了皇后一眼,「走吧。」

皇后有些意外的看著皇帝,「陛下不進去看看譚貴妃嗎?」

「沒什麼好看的。」皇帝負手前行。

皇后跟在皇帝的身後出了玉芙宮,也沒有回頭,她早就知道論起心硬,她們這些人都不及陛下。

譚貴妃隔著窗子看著帝後相攜而去,她這幅不修邊幅的樣子不敢面聖,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又哭又笑的看著李英娘說道:「這就是報應吧?」

李英娘面帶不忍,扶著譚貴妃輕聲說道:「娘娘,陛下現在在氣頭上,等過段時間陛下消了氣就好了。」

譚貴妃扶著李英娘的手微微一緊,「是,我不能就這麼倒了,豈不是讓皇后看笑話。」

「是,還有王爺跟公主,您要是倒了他們怎麼辦?」李英娘很是擔憂的說道。

想起遠在他鄉的女兒,譚貴妃抿抿唇,長樂若是得了消息,怕是要氣瘋了。

上京的事情,沒那麼快傳到陽崇府去,但是早晚會到得。

吳王這次真的成了個光頭王爺,身上一個差事都沒了。

官船坊那邊徐子韶正是接過了手,掌握住了大權。

這也是皇后娘娘的外甥第一次在人前鄭重露面,不是安南侯府的世子,而是官船署的署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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