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十一點的時候。

蘇清越才抵達肖玉家。

平京的夜和南都不一樣。

靜寂沉默,路上只有零星回家的人。

芍藥居小區,緊守剛修好的環路,一側鄰河。

昏昏暗暗的,連個路燈都沒有。

沒了白天那種熱鬧的感覺,蘇清越走進去。

穿行在老舊的樓巷中。

因為剛下過雨,夜的風頗有些涼。

他不得不縮緊身子,才發現平京的晝夜溫差,遠比南都大。

不由自主搓搓手。

想想剛才電話里抽泣的肖玉,蘇清越本來是不想來的。

他不想摻和別人的家事。

更不想給肖玉一種錯覺,因為她是自己的下屬。

可是馬上就要公測了,團隊不能亂。

現在再去換一個人幹活嗎?一切又要重新熟悉,重新對接。

蘇清越深吸一口氣,竭力把阿眸的影子擠出去。

走進單元門,聲控燈雖然自動照亮了樓道,卻是昏昏暗暗的。

牆壁斑駁,有多的地方已經掉皮。

有歪歪扭扭的字寫著:熊熊永遠愛寶寶。

肖玉家在三樓,一扇老舊的防盜門,門鎖還是那種老式雙保險的。

深吸了一口氣,蘇清越輕輕敲門。

沒人回答,樓道里很安靜,

過了一會兒燈自動滅了,他原本還想再敲,肖玉這個時候把門打開了。

「越哥。」她輕喚一聲。

把蘇清越讓進屋。

蘇清越本想提醒她,以後還是不要這麼叫自己了。

可卻發現她的額頭還有左手,被紗布包裹住部分。

應該是被打了。

蘇清越環視整間屋子,老式的實木家具,與發黃的燈盞,營造出破敗感。

屋子雖整潔,可衣櫃破損的鏡子騙不了人。

還有肖玉那身白色睡衣上的血痕。

雖然洗過,但依舊明顯。

老式電視上也有嚴重的擦痕。

他剛想問這到底怎麼回事,肖玉卻開口道:「對不起,我沒去上班。」

聲音中滿是委屈。

「沒事,沒事。」蘇清越連說兩個沒事,發現客廳的沙發壞了,他坐臥不得。

「我這……,沒法見人。」肖玉小聲的解釋起來,楚楚可憐。

「沒報警嗎?」蘇清越說。

他本來想問為什麼,可忽然覺得那種話出口,第一愚蠢,第二殘忍。

「已經處理好了。」肖玉說。

「嗯?」

蘇清越看看她,瞬間緊張起來。

差點說出:那你叫我來幹什麼?

可話到嘴邊,卻又改口:「處理得怎麼樣?」

「他答應給我一筆錢。」肖玉說。

「賠錢?把你打成這樣?他賠點錢就沒事了嗎?為什麼不送他去坐牢。」

「越哥,我沒錢,也沒法告訴媽媽,出了什麼事。」

「好吧。」

「那你叫我來,是因為我能幫上你什麼嗎?」蘇清越問。

「他說明天讓我去拿錢,可是我真的不敢去,就想找您幫我。」肖玉小聲的說。

「這種事,你在電話里就可以和我說。」

蘇清越算答應了。

肖玉搖搖頭說:「電話說不清楚的,您明天中午有時間嗎?」

「可以。」

蘇清越又想起那個手捧紅玫瑰的男子。

無法將他和自己的上一任市場部經理聯繫起來,總感覺像個賣保險的

肖玉給他和自己倒了杯水。

蘇清越接過來,依舊站著,沒有坐。

肖玉說:「我用把他的電話發給您。」

「好的。」

電話發過來的時候,他隨意一瞥,本沒太在意。

可那個自己聽了無數次的名字,還是引起了他的主意。

「沈慶?」他不由自主地叫出聲。

抬頭瞪大眼睛,看著肖玉,不用問為什麼驚訝。

肖玉解釋:「所以我不能讓部門的人知道。」她聲音平靜,不以為然。

「我會給你處理好的。」蘇清越點點頭。

不想去思考,他們為什麼在一起。

肖玉是怎麼想的。

辦公室戀情這種事,太多也太正常了,雖然公司名義上不允許。

看著肖玉楚楚可憐的樣子。

蘇清越覺得自己當下該做的,就是儘快離開。

因為救助溺水的人,不能直接伸手,需要藉助介質……此時蘇清越不想下水也不能下水。

肖玉在身後說:「我當初答應他,和他去新公司的,可我覺得您會比他做得好。」

「謝謝你。可是非常抱歉,影響你們的感情了。」他說。

「不用抱歉,其實之前我們就有非常大的矛盾和分歧。」肖玉說著,一字一頓,「他是個懦夫,在公司不敢面對敵人,在家裡不敢面對占便宜的親人。他唯一的本事,就是打我。上次打我就算了,這次我徹底絕望了……」

「我明天一定給你要出來。」

蘇清越也不想對別人的感情進行武斷和干涉。

腦子裡那個念頭不斷迸出來。

趕緊走!

趕緊走!

手搭在門把手。

肖玉忽然帶出哭腔:「越哥,求你別誤會我,我不是那種女人。」

「我又不是一個衛道士。」蘇清越真誠的說,回過頭給了她個肯定的目光。

肖玉這才點點頭。

眼眶裡有淚水,說道:「我一定儘快回到工作崗位。」

「先把傷弄好。」

「只是個小事情。」她收起哭腔,可還是很委屈,「您可以把工作,布置給我。我在家裡也可以做的。」

「能行?」蘇清越問。

「沒問題。」肖玉很肯定的點點頭。

「明天協調會開完,部門內定完分工,我和你說。」

「我一定做好。」

兩個人終於正常了。

蘇清越推開門,樓道里昏暗的燈光亮起來。

兩個人道了別。

他不敢回頭多看肖玉一眼。

腦海里阿眸嘲笑他!

下了樓,又看到牆上歪歪扭扭的字:熊熊永遠愛寶寶。

多少年少的誓言,都不可靠。

更何況下屬和上司,辦公室戀情。

不由得嘆了口氣,腦海里總是不自覺地想沈慶。

偏分、西裝、打扮的很精緻,看著像個賣保險的。

一般而言,失敗的人生,都是從打女人開始的。

不知道明天他們見面會怎麼樣。

走出單元門,蘇清越才不把他放在眼裡。

平京的夜很冷,他打了個哆嗦。

決定先不去想這些,而是把精力投入到協調會上。

方案最重要的是落實和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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