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過要嘗試一個新模式,做一件別人沒做過的事,當然很不簡單。

對可能會遇到的溝坎,也有心裡準備。

可撤資這件事,還是有些超出預想。

從辦公室出來以後,他有些發懵,也不知道自己對不對。

可當看到死亡角落的兄弟們,還在認真忙碌著。

卻又立刻下定決心。

就算為了他們,也沒做錯什麼。

只是要怎麼跟他們說,時間縮短,預算不夠呢?蘇清越心裡猶豫著。

往辦公室走。

身後的陳婷隨口問:「你不回家嗎?」

蘇清越笑起來,回道:「我陪兄弟們。」

語罷,他回了辦公室。

已經想明白,不能這麼晚和大家說這個事。

一來、這個事很敏感,一旦說了,會非常影響團隊向前的衝勁。

二來、大家都在加班幹活,貿然打擊已有的進度,是非常毀壞積極性的……

基於上述兩點考慮,蘇清越覺得會要放在明天開。

而且要調整信息的釋放度。

不能和盤托出。

沏了杯茶,望著窗外的風景。

平京的夜色很美。

月亮罕見的從雲層繞出,注意力又重新回到螢幕上。

他在電腦上敲出問題:在沒有廣告投入的前提下,如何讓一個品牌名聲鵲起?

開始列出已知條件。

像做數學題那樣一步步的推理,試圖找出最優解。

蘇清越赫然發現無論如何都很難。

這和他以前在華絡遇到過的不完美,是不一樣的。

這次他遇到的是根本無法成形。

所有已知條件都不成立,現在卻要得出必須成功的結果。

這就相當於做一道數學題。

凡符合題設的所有情況,都不能得出真命題的結論。

可現在自己卻要讓它成立。

也難怪剛才自己說完,李霖和高岩海都一副不信任的目光。

把周子友叫進辦公室。

後者進來的時候,主動給他帶了杯茶。

「子友,你這麼考慮這個問題。」蘇清越說:「有可能,我們的市場預算,不足五十萬,你怎麼做?」

「不……不足?五十萬?」

周子友瞬間瞪大眼睛,大概以為自己聽錯了。

連說了好幾個不足,直到看蘇清越非常肯定的目光。

這才意識到,老大沒開玩笑。

思考片刻。

周子友調整了一下情緒,才說道:「我覺得首先論壇熱點,另外少量新聞輔助。」

「還得有別的,你想辦法處理。」

「明白。」

周子友點頭,沒有說半句,這怎麼做,連個為什麼會這樣都沒問。

這是蘇清越最欣賞他的一點。

正想著他起身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又回頭看看他。

像有什麼話要說,蘇清越問:「怎麼了?」

「老大,做事不容易,您辛苦了。」周子友他嘆了口氣,安慰他。

知道他的好意。

蘇清越笑起來:「說什麼呢,我什麼事都沒有,趕緊去做吧。」

「明白。」

周子友點頭,這才離開。

又過了十二點,終於結束了一整天的工作。

蘇清越發現今天比昨天晚了快一個小時。

出門的時候,和田之中說:「明天上午我們開個會。」

「好的,」田之中點頭說道:「正好計劃也馬上出來了,基本的時間都確認了。」

聽他這麼說,蘇清越稍稍提氣,問道:「多久?」

「三個月,肯定出來了。」

田之中說,大家走出大廳。

街面上的人少了很多。

蘇清越特地囑咐連筱雪和寧澄,到了家務必要在群里說一聲。

接著想了片刻,又跟道:「還有記下車號,發到群里。」

他語罷,看大家一個個打上車。

最後只剩他和田之中了,把後者送上車。

車門敞著,蘇清越最後說:「田老師,可能時間還要再往前趕。」

「還要再往前?」田之中愣住,解釋道:「我這個速度就已經很快了。」

「我知道……」蘇清越本來想說話。

可車門開著,司機回頭看看他們。

想想時間也不早了。

蘇清越說道:「明天再說吧。」

「行。」田之中點頭。

看他離開,蘇清越無奈的嘆了口氣,他赫然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將難處說出。

所有一切都要他自己扛下。

瞬間覺得很累,本來想要走走。

可阿眸還在家,只好打了個車回去。

夜晚車速很快,把窗戶打開,讓涼風吹著自己。

竭力讓自己把思緒放在解決問題身上。

路過烤肉攤的時候。

忽然覺得想喝兩瓶。

他提前下了車。

要了幾十串肉和一包啤酒。

拎著往回走,進門便看到廣哥也正喝。

兩人相視而笑。

廣哥臉上帶著喜慶的意思,明顯是高興了。

蘇清越問:「你這有喜事?」

「嗯,小玄又發了兩張孩子的照片,還有一段視頻。」他說,拿出手機,指指並不太清晰的螢幕:「我已經當成壁紙了,時時刻刻都能看到。」話到這裡,他笑起來,又說道:「而且我和空空網,談的差不多了,基本就是你說的那些條件。」

「他們可以?」

「沒問題。」

「太好了。」蘇清越笑起來。

指指屋裡,廣哥點頭。

先回了屋子,已經一點三十五了,阿眸還在看小說。

見他回來,這才把手機關掉。

淡淡的說了句:「睡吧?」

「我和廣哥在外屋吃點東西,說點事。」蘇清越說。

「你這麼晚回來,還要喝酒,喝到幾點啊?」

「一會兒就睡,我又不出去。」蘇清越說。

他本來想和阿眸,說說今天的事。

覺得這像是個重擔。

可她那瘦弱的肩膀。

蘇清越忽然意識到,她不該承受這麼重的擔子。

不該讓她如此擔憂。

想了想,只好忍住了,哄了哄她。

這才出去和廣哥坐下來。

「這事做得差不多了,就過去吧。」蘇清越說。

「哎,還不一定呢,」廣哥搖搖頭:「事情只要一天不落定,都不算。」

「你倆聊了嗎?」蘇清越問。

「沒有,她還是拒絕。」談及和小玄姐,廣哥嘆了口氣。

蘇清越只好叉開這個話題。

過了一會兒,談及注資。

蘇清越提醒他:「但你記住,無論他們的條件多誘人,千萬不要簽對賭。」

「對賭?」廣哥愣了一下,立刻回過味來,說道:「一個玩家網站,哪來這麼大經濟價值,肯定不會的,你放心。」

「這種協議,違背公平原則,」蘇清越說:「任何投資,怎麼可能只賺不賠?要投資,就必須接受風險,否則乾脆存在銀行好了。」想起焦點的情況,蘇清越喝了一口悶酒,嘆了口氣。

看他有心事。

廣哥問:「怎麼了?」

蘇清越本想說說自己的情況。

可話到嘴邊,卻忽然意識到,現在的自己不一樣了。

接觸到商業機密的層級也不一樣。

隨便亂說,是會影響公司運營的。

哪怕是面對廣哥,也一樣。

最後,他只好揉了揉眉,嘆了口氣,說道:「只是太累了。」

語罷,端杯。

兩人一飲而盡杯中酒。

蘇清越更加理解陳峰說的那句話了:一切都要自己承擔,沒人能幫你,精神壓力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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