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總指揮，根據計算機系統模擬，紅方飛彈部隊紅軍命中率為85%，對藍方守區造成過量傷害。」
「系統判定為，藍方守區被突破，寧州市主城區部分損毀，損毀率達到45%……」
會議室里，導演部統計人員的聲音，讓大家從錯愕之中清醒過來。
王棟目光凝視著大螢幕上呼嘯發射的火炮，眼神多少有些迷離。
演習第四天，天都還沒亮，紅方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就徹底打穿了藍方的防禦線。
雖說在這一輪的飛彈攻擊之中，藍方的指揮部並沒有受損。
但是其所保護的寧州市主城區，卻被紅方的火力傾覆了。
45%的損毀率，在真實戰場上，意味著這座城市已經徹底淪陷，完全失去了戰術價值。
而藍方作為該地區，和這座城市的守護部隊，實在是難辭其咎。
現在宣布藍方失利，是理所應當的事。
王棟臉上露出了一絲苦色，艱難地準備開口下達命令。
就在這時候，他身後的一名幹部突然開聲了。
「王部長，紅方因為是偷襲，計算機的判定，暫時只是定性。」
「咱們是不是等定量判定的結果出來之後，再宣布這場演習的勝負？」
說話的人，是N軍區的一名副處長。
這位副處長和H師的師長錢友東關係不錯。
關鍵時刻，當然要幫著H師說兩句話。
確實，現代軍事演習中，主要通過定性和定量兩類方法進行裁判。
定性分析一般用來對紅藍雙方的戰術思想、戰術手段進行宏觀評判。
在具體評判某一場對抗的結果時，為了真實地模擬出戰場上部隊的戰鬥力和損耗，導演部必須要運用數學方式，進行定量分析。
比如在一次軍事演習中，紅方一個85加農炮連隊1200米外的藍方坦克陣地進行攻擊。
導演部會這樣運用數學方法來裁決：紅軍火力為5門85式加農炮，射擊時間為5分鐘。
以每門炮每分發射4發計算，全連共發射炮彈60發。
根據《反坦克火器命中率、毀傷率》可知該拋在1000米直瞄射擊的命中率為52%，毀傷率為35%。
根據公式「直瞄火炮發射彈數X直瞄命中率X直瞄毀傷率=擊毀目標數」得出紅軍共擊毀藍軍坦克12輛。
這樣，導演便可對紅藍雙反進行具體裁判：紅軍炮擊過後，藍軍防禦陣地的14輛坦克被「擊毀」退出演習。
但是，這種單一的兵器威力計算，無法模擬瞬息萬變的現代戰場。
因此對抗演習中，需要進行裁判的情況不可能如此簡單。
遇到參戰兵種、武器複雜的情況，導演部就要通過定量計算，來進行判斷。
這種計算就是將作戰雙方各部隊的火力指數加起來，然後進行對比。
比如紅方火力為140，藍軍火力指數77。
那麼這場局部作戰中，就是紅方獲勝。
另外，某一方對其他固定建築的攻擊，也是綜合發射的炮彈數量，以及自己擁有的火炮型號及數量、參與攻擊的士兵槍械和綜合指數，來得出數據的，
最後，由導演部根據計算出來的數據對比，宣布勝負結果。
眼下因為只是計算了紅方的火力和命中率，並沒有對藍方的火力進行計算。
所以得到的只是定性計算的結果，而非定量計算的結果。
聽了這名副處長的言語，一旁的N軍區信息安全處處長許振就開聲了。
「丁副處長，你的意見恕我不能苟同啊。」
許振面色凝重地說道：「紅方的這一波進攻，因為藍方完全沒有防備，其基地內的防禦系統根本就沒來得及開啟。」
「沒有地對地的防禦火力，這個定量計算的數據，根本就沒必要看了。」
「我可以很直接地告訴你答案，藍方在這場演習中，已經輸得體無完膚，沒有一絲僥倖的可能。」
被許處長怒懟了一句，先前說話的丁副處長臉色頓時一片潮紅。
他和錢友東確實有交情不假。
在一些場合中，幫對方說兩句話，也是應有之意。
可是眼下藍方的失敗如此慘痛，自己再幫著H師解釋，怕也無濟於事了。
碰上老許這樣「一根筋」的傢伙，還會被懟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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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明白了這一點，丁副處長咽了口唾沫，終於沒有再開聲。
在N軍區兩名幹部相繼發話的時候，秦忠培卻是一點聲響都沒發出。
這位大佬只是默默地看著王棟，想看看這位王部長會作何抉擇。
「傳令給紅、藍雙方，演習結束，紅方取得勝利！」
王棟的話語聲有些艱澀，但卻沒有絲毫遲滯。
「是！」
導演部的一名少校聞言，立刻應了下來。
在導演部成員分別給紅、藍雙方傳達指令的時候，秦忠培就微笑著看向了後排的蘇七月。
「七月同志，看來你是對的。紅方奪取了C島嶼這個前線陣地的重要性，被藍方忽視了啊。」
聽著秦部長的言語，蘇七月就默默點了點頭。
確實，紅方H師在C島嶼被奪之後，竟然沒有第一時間組織反撲，而是任由紅方站穩了腳跟。
這在一場戰爭中，是絕對的敗筆。
就算是紅方未能將飛彈大隊偷偷運轉過來，在後續的對抗中，紅方也將多一個重要的據點。
藍方的指戰員沒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在紅方的第一波地對地攻擊展開之後，又遲遲未能反應過來。
最終被紅方大獲全勝，也就在情理之中。
在秦部長對蘇七月說話的時候，會議室里其他人也在低頭竊竊私語。
大家事先都沒想到，這場演習會以這樣一個「破天荒」的方式結束。
紅方竟然通過攻擊藍方鎮守的城市，獲得了演習的勝利。
「老師長，我收回之前說的話！」
沉默了片刻，朱海鵬突然開聲道。
「什麼？」
常少樂一臉訝異地看向了朱海鵬。
「我是說，關於DA師那位龍師長的評價。」
朱海鵬正色說道，「之前DA師奪取C島嶼的勝利，我認為主要歸功於他們的參謀長林曉燕。龍凱峰本身，並沒有什麼亮眼的表現。」
「但是DA師剛剛這一波毫無徵兆的攻擊，讓我徹底改變了這個觀點。」
抬頭看向大螢幕上，龍凱峰認真給飛彈大隊進行下一步部署的畫面，朱海鵬就露出了一絲苦笑。
「這個龍凱峰是很有能力的。過去擔任過特種大隊主官的他，在作戰思路上不拘一格，很有自己的想法。」
「這一點，是我之前忽略的……」
聽著朱海鵬的這番評價，常少樂就釋然地點了點頭。
「是啊，我也沒想到DA師這支飛彈大隊竟然直接對藍方所保護的地區發起了攻擊。」
「這在歷次演習中，都是極為罕見的吧。」
「就是那個神奇的蘇七月，也沒能預見這一點。」
聽了常少樂的判斷，朱海鵬的目光下意識地轉向了那邊的蘇七月。
「不，老師長。我倒是懷疑，蘇七月這小子之前是藏拙了。」
「藏拙！？」
常少樂一臉震驚地看向朱海鵬，很不理解他為何會得出這個結論。
「其實這不難猜到！」
朱海鵬對第一排的秦忠培方向一努嘴，喃喃說道：「這三四天下來，秦部長對蘇七月十分了解，這個老師長你也看出來了吧？」
常少樂聞言，就唔了一聲點頭道：「沒錯！秦部長之前應該和這個年輕人打過不止一次交道，對其十分熟悉。」
朱海鵬順勢點了點頭，接口道：「這不結了！秦部長剛剛的表情，咱們都看到了。」
「他壓根兒沒去問蘇七月，之前有沒有預料到紅方會有這個動作。」
常少樂摩挲了一下後腦勺：「好像是這麼回事兒……不過，這能說明什麼？」
「這說明，秦部長是斷定蘇七月事先就猜到紅方有此舉動的。」
「只不過因為某些原因，他沒有說出來而已。」
聽著朱海鵬入情入理的分析，常少樂漸漸明悟過來。
他有些感慨地瞥了一眼那邊神情淡然的蘇七月，喃喃開聲道：「如果真像你說的這樣，蘇七月這小子就太神了。」
朱海鵬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
就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討論的時候，大螢幕正中央，畫面已經切到了H師指揮部。
「什麼？我們H師輸了？這怎麼可能！」
剛剛接到導演部通知的錢友東暴跳如雷。
一旁的費道發也是滿臉不爽：「你們信息處的人搞錯了吧？紅方剛剛的攻擊，並沒有對我們H師的地面部隊造成多少損失，只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
「我們這邊地面部隊已經重新集結，正打算稍後出動，配合艦隊和海軍陸戰隊那邊聯合作戰、奪回C島嶼呢！」
「你們導演部給出這個結果，算怎麼回事兒？」
錢友東接茬道：「沒錯，演習還有三天才打完，這個結果我們H師無法接受！」
H師這兩名主官的話，一字不落地傳到了會議室。
信息安全處處長許振剛要幫手下解釋什麼，王棟就搶過了電話。
「錢友東、費道發，導演部的命令是我下達的，你們有什麼問題，直接向我發問好了！」
聽到王部長的聲音在電話里響起，錢友東、費道發同時錯愕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