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香，這其中的緣故，你現在應該能想明白了吧？」
商務車上，聽了曲比阿卓的問題，譚曉琳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歐陽倩的身上。
顯然，在她看來，歐陽倩應該是能猜到原因的。
果不其然，歐陽倩歪著腦袋思索了片刻，就試探著問道：「蘇主任之所以利用『權威效應』來誤導咱們，我想應該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真正的目的，應該是迷惑黑貓吧？」
聽了她的答案，譚曉琳頓時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沒錯，聞香你果然想通了其中的關鍵。」
曲比阿卓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沒有再問什麼。
最後一排的何璐，此時也終於將注意力暫時從「蜂鳥」的身上挪開。
聽了譚曉琳、歐陽倩的對話，她就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幾位姐妹暗暗稱道的時候，田果還是有些沒搞懂。
她張了張嘴巴，看向好閨蜜歐陽倩道：「可是倩倩，蘇主任的話對我們來說固然是『金科玉律』，很有權威。」
「可是黑貓和K2組織的人，應該不吃這一套吧？他們怎麼可能被蘇主任的『權威效應』所影響呢？」
田果這話問出來之後，曲比阿卓、何璐包括「蜂鳥」，都有些意動。
尤其是「蜂鳥」，剛剛譚曉琳點出「權威效應」的時候，就有些生疑。
現在田果將她的疑惑講述出來，正對她的意思。
對於好友田果的問題，歐陽倩琢磨了片刻，終究不得要領。
沒辦法，她也只能向教導員譚曉琳投去求助的目光：「雲雀，還是你給姐妹們釋疑吧。這心理學方面，我實在知道得有限。」
譚曉琳莞爾一笑，這才開聲道：「其實這事兒我只要稍微點一下，你們就能自行找出答案了。」
「我問你們，當時在地下實驗室里，黑貓到底有沒有被通風系統關閉所影響？從始至終，他有沒有認定這一點？」
譚曉琳這話說完之後，幾個女戰士的腦海中同時閃過了一道亮光。
回想當時在地下實驗室的場景，K2組織那個頭目黑貓，對地下通風系統關閉一事，是百分之百相信的。
直到他最終被蘇主任擊斃，應該都沒有懷疑過這一點。
可是，就算他認定的這一點是錯的，這和蘇主任的那番「誤導」之言，又有什麼關係呢？
就在大家想不通的時候，譚曉琳最終揭開了謎底。
「蘇主任當時說出那番話，其最終的目的，是讓黑貓和地下實驗室里潛藏的K2組織成員放鬆警惕。」
「因為只有這樣，他一舉擊斃二人的機會才能提升到最大。」
「而結果我們也都看到了，黑貓和那名被擊斃的殺手，也確確實實受到了窒息威脅的精神影響，以至於行動速度比正常時候遲緩了一些。」
停頓了一下，譚曉琳最後說道：「最終，蘇主任靠著這一點點的優勢，才能在輕傷的狀態之下，就一舉擊斃了二人……」
聽完了譚曉琳的這番講述，商務車裡頓時沉默下來。
大家細細想了想，當時好像敵人的反應是稍許慢了一些。
按說，黑貓這樣級別的恐怖組織頭目，是不應該在有人質的情況下，還這麼容易被擊斃的。
就在眾人一陣沉寂的時候，田果就忍不住撓了撓頭。
她看向譚曉琳，訥訥道：「當時的場景，雲雀你這麼一番解釋，我們差不多能還原完整了。可是，你還沒告訴我們，黑貓為什麼會被蘇主任所誤導呢？」
譚曉琳扭過頭，面上掛著笑道：「這個啊，又得用心理學的問題來解釋了。」
目光瞥向歐陽倩，譚曉琳就發問道：「聞香，心理學中，有一個『從眾效應』，你應該聽說過吧？」
「嗯，聽說過。」
歐陽倩連連點頭道，「從眾效應，也稱樂隊花車效應。它是指當個體受到群體的影響，會懷疑並改變自己的觀點、判斷和行為，朝著與群體大多數人一致的方向變化。」
「說得通俗易懂一點，就是個體受到群體的影響而懷疑、改變自己的觀點、判斷和行為等，以和他人保持一致。通常人們所說的『隨大流』，大抵就是如此了。」
譚曉琳讚許地看了看歐陽倩，重新將目光轉到田果身上：「黑貓固然不會被蘇主任的『權威效應』影響到。」
「但是，在當時那樣緊張、密閉的環境下，即便他狡猾如狐狸，也會不由自主地受到『從眾效應』的影響，從而產生了地下實驗室空氣逐漸稀薄的錯覺。」
「躲藏在暗中的那名K2組織殺手，顯然也受到了這個影響，以至於對蘇主任開出的那一槍，被其完美地躲過了要害。」
聽到這裡，大家總算是恍然大悟。
曲比阿卓忍不住驚呼道：「原來蘇主任當時說的那句話，竟然有這麼多層用意在裡面，真是不可思議。」
譚曉琳嗯了一聲，附和道：「是啊，他那句話，第一要影響的是我們幾個。隨著我們因為『權威效應』相信了他的話，生出了錯覺，敵對的黑貓也下意識地被『從眾效應』所影響。」
「誤認為可以和所有人同歸於盡之後，黑貓一來會不由自主地反應遲鈍；再一個，他也自然就不用急著去解決張海燕了。這一點，同樣是蘇主任那句話產生的效應。」
完整了聽完了譚曉琳的解釋，最後一排右側的陳應天已經是瞠目結舌。
他雖然早就和蘇七月聯繫上，但對這位上級的情況，卻完全不了解。
這一次的收網行動，他算是真正見識到了蘇主任的本事。
個人戰鬥力就不用多說了，那一發點射、兩條性命的水準，怕是自己師傅「雷神」都達不到。
至於其他方面，就更不用說了。
光是他這一手心理戰，就足夠自己學上十年八年的。
還有一點，陳應天自然不會忽視，那就是大家當時所處的環境。
在那麼緊迫的情況下，這位首長瞬間就算到了後面的好多步，說出了一句定乾坤的「無心之語」。
從這一點來說，這位首長簡直是七巧玲瓏心――神了。
和陳應天一樣，蜂鳥也在暗暗感慨那個年輕特戰指揮官的神奇。
經過了譚曉琳這一通解釋，她這會兒算是真正明白了對方的厲害。
能夠將黑貓玩弄於鼓掌……這樣的角色，自己活了這麼久都還沒見過。
有這麼一個聰明到可怕的人物，這華夏自己未來最好是一步都不要踏足的好。
只是，「天狼」以後跟著這麼一個領導，怕是日子也不好過吧？
思忖至此，蜂鳥忍不住向陳應天投去了關心的一瞥。
譚曉琳從內後視鏡中觀察到了蜂鳥的表情。
她轉過身，笑著對蜂鳥解釋道：「蜂鳥小姐，你不用擔心。我們蘇主任對敵人雖然智計百出、冷酷無比；但是對自己人，那絕對是像春天般溫暖。」
「再說了，你已經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立場，『天狼』也說明了你的情況。所以，不用擔心什麼。」
聽了譚曉琳的安慰，蜂鳥就無奈地點了點頭。
其實她並不擔心自己會被那位蘇主任軟禁，一直回不了緬國。
她只是在為好搭檔「天狼」惋惜，感覺他以後會束手束腳的。
不過，想想那位蘇主任解決了黑貓這麼個大頭目之後，竟然沒有去多過問後續，蜂鳥就又有些釋然。
或許那位蘇主任，真的如這位「雲雀」所說，只有在對敵人的時候，才會有這樣的高明手段吧。
是的，在聽了譚曉琳這一番事後分析之後，心高氣傲的蜂鳥也不得不承認那位年輕指揮官的強大。
尤其是在心理戰方面，簡直是太犀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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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2和黑貓敗於這樣的人物手中，也是在沒什麼好不服氣的。
蜂鳥暗暗感慨的時候，田果忍不住對身邊的歐陽倩吐槽道：「果果，原來在地下實驗室那會兒，咱們幾個就像是提線木偶一樣被蘇主任利用了，根本沒發揮任何作用嘛。」
「虧我進入地下實驗室之前，還暗暗為自己打氣，要多表現表現呢。結果~」
歐陽倩聞言，忍不住好笑道：「也不是啊。在地下實驗室里，姐妹們其實都發揮了作用的！」
「作用？什麼作用！？」田果愣了一下，忍不住發問道。
看著田果傻傻的樣子，歐陽倩就抿嘴一笑：「就是影響黑貓，給他帶來錯覺啊。」
「剛剛你不是也聽雲雀說了嗎，黑貓就是因為我們生動的情緒變化，才會不由自主地受到『從眾效應』的影響。」
「所以呀，從這一點來說，咱們每個人都為最後的勝利作出了貢獻呢！」
很明顯，歐陽倩這話自然是在說笑。
田果雖然神經大條了點，但這一點還是能聽出來的。
聽了好閨蜜煞有介事的話，她就嘟起嘴道：「果果，知道你一直崇拜蘇主任，也不用這樣偏幫他吧。」
歐陽倩聞言，臉上頓時一紅：「別胡說！」
注意到歐陽倩的目光瞥向后座，田果下面的話頓時說不出來了。
剛剛一通討論，都忘了後面還有一位「外人」呢。
田果吐著舌頭坐回座位的時候，一直沒說話的何璐突然開了聲。
「蜂鳥小姐，要喝點水嗎？」
蜂鳥側過頭看了她一眼，順手接過了她手中的水：「謝謝！」
何璐輕輕搖了搖，自始至終沒有向陳應天看一眼。
陳應天顯然也注意到了何璐對自己態度的冷淡，嗓子頓時有些干。
副駕駛上的譚曉琳，將這對情侶的神情動作看在眼裡，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她對「天狼」陳應天的了解很少，直到剛剛的戰鬥中，才算是第一次見面。
但是這位為了執行任務，不惜冒著巨大風險臥底了這麼多年，並且最終協助大家完成了對黑貓的清剿，其人品、能力，絕對是上上之選的。
一個人臥底在異國他鄉這麼多年，那種孤單寂寞冷，譚曉琳完全能理解。
他和蜂鳥產生了一些異樣的情感，也是無法苛責的事情。
但是對何璐來說，未免有些殘忍了。
畢竟，這些年來，她一直等著陳應天的。
想到這兩人的關係，或許會因為這次的行動決裂，譚曉琳就有些過意不去。
她甚至在後悔：如果當初讓何璐留在後方，負責支援就好了。
何璐本身就是救援隊出身，無論是後勤保障工作還是醫護隊友，她都絕對不再話下。
那樣的話，也能避免她看到蜂鳥和陳應天在一起的畫面了。
可惜，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後悔藥的。
想到這裡，譚曉琳也只能是暗暗感慨了一聲。
……
基地大樓外，蘇七月正在和孟德祥、秦曉光二人握手話別。
隨著黑貓被擊斃、大批成員被擊斃、俘虜，K2組織這一次算是元氣大傷。
而張海燕的「棄暗投明」，也讓K2組織唯一有威脅的東西――基因武器被封存起來。
甚至張海燕和她的製藥公司的一些重要研究，還能用在治療疾病上。
這樣的反轉，是所有人事先都沒有料到的。
張海燕那邊，蘇七月已經讓人專門護送回了京城。
總部作戰部那邊，自己已經向秦部長彙報過了。
秦部長的意思，是讓自己全權定奪。
當然了，大的方向秦部長肯定是會給出的。
按照他話里的意思，對張海燕、蜂鳥這樣棄暗投明的K2組織成員，處理的時候可以寬大一些。
秦部長會這麼給出提醒，其實並不難理解。
這一次，蘇七月他們的行動能如此順利，無論是張海燕，還是蜂鳥都是對行動小組有過很大幫助的。
如果沒有張海燕的懸崖勒馬，或許黑貓的基因武器已經開始荼毒了。
而在地下實驗室里，蜂鳥如果和黑貓站在一起的話，事情也會棘手許多。
再加上這兩個人雖然身在K2組織，但是對華夏方面並沒有造成太多惡果。
對她們寬大處理，也就在情理之中。
張海燕因為在京城還有很多產業，暫時應蘇七月的要求，先回了京城。
後續，他還會和這位張女士好好談一談，讓她安心。
而蜂鳥那邊，已經確定會被遣返。
緬國那邊雖然不會拘禁她，但後續還是會對她的行動有所限制。
當然了，這樣的結果對於蜂鳥來說已經很好了。
至於她現在……應該是在和陳應天做最後話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