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高城與袁朗正在淒涼的天氣里湊在一起吞雲吐霧。

船艙里,蕭辰握著九五不停地穿梭。一處接著一處,四個戰鬥小組對兩個人的壓制,尤其是在夾擊的情況下,並沒有爆發出太過於激烈的槍聲。

當蕭辰趕到戰場時,第三第四小組八個人正緊張地看著船艙內。

「代連長,他們後邊的艙室我們已經把門鎖死了,現在他們就窩在裡邊。」

聽著戰士們的彙報,蕭辰徑直走到唯一的突入口,向裡邊貓著的兩人喊道:

「別躲了,你我都知道,現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我們下狠手,你們最好的結果也就是炸毀附近幾個艙,這艘船不可能被判定為炸毀,我方指揮系統也不可能再次癱瘓。」

「而你們,十有八九,不可能活著。」

船艙內,吳哲聽到蕭辰的聲音,臉色頓時暗淡下來:

「這運氣是真的背,怎麼就遇上他了。咱們的技戰術他都了解,這麼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成才,你說呢?」

成才沒有立刻回答吳哲的問題。他知道吳哲想要放棄了,但是他心裡依舊希望能夠從前方的艙門突破,只要能頂住那狹小空間內密集的子彈,他們完全可以逃出生天。

摸摸激烈戰鬥後身上最後一顆手雷,成才嘶啞地嗓子裡發出不屈的怒吼:

「再過幾個艙室,咱們就能炸毀目標了。這時候放棄,你覺得被他們俘虜之後咱們還有機會嗎?」

吳哲搖搖頭。

如果是一般部隊,他們倒是可以考慮被俘後逃脫。

但蕭辰面前,這顯然非常難。老A的本事,蕭辰都會,而且以蕭辰的聰明,不會想不到針對這些本領的手段。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吳哲很清楚這句話對一個聰明人來說意味著什麼。

但作為老A,如果被蕭辰一句話勸降,那他們的軍旅生涯也就到頭了。

「吳哲,我知道我留不了,但這場任務我希望能完成。呆會兒手雷扔出去爆炸後,我會第一時間突破這道門,為你擋住他們的射擊。」

「這……」

吳哲真的沒想到,成才居然會有這麼捨生取義的一面。

看著猶豫的吳哲,成才咬了咬牙:「我跟他從新兵連斗到現在,我一直被他壓著,壓得喘不過氣來。我本來以為到了老A我能留下來,將來立功受獎比他做得更好。」

「但沒想到我現在連最後的機會都沒有了。」

「我有我的野心,但如果連尊嚴都沒有了,要野心有什麼用。這只是演習,而且咱們穿著防彈衣,空包彈的那點藥量不會致命,最多致殘。」

「我不想被他一直壓下去,就算拚死一搏,也好過當他的俘虜。」

這是成才藏在心底的話,他一直憋著,但現在他不想憋著了。以往有許三多,他可以跟這個傻子一樣的老鄉傾訴。但如今許三多生死未卜,他不知道該跟誰說。

接下來的戰鬥,有可能是致命的。

成才希望,臨死之前能夠有個人聽聽自己到底想要幹什麼。

在這一刻,吳哲忽然覺得成才這個人遠比他認為的要真實。如果這場戰鬥之後成才能夠活著,他希望能夠勸服袁朗,將成才留下來。

跟許三多一樣純粹的人很少,跟成才一樣的人更多。

當犯過錯之後能夠在生死之際做出這樣的選擇,也許是蕭辰確實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但是,當一個人選擇慷慨赴死的時候,你不能不敬畏他的勇氣。

成才以前沒有這種勇氣,現在,有了。

「記住,要活著。」

吳哲沒有多說什麼,這一刻成才比他更優秀,他認。

蕭辰一直在等,可是他等到的卻是一生全塑手雷的爆炸聲,以及鄰近艙室激烈的射擊。

二話沒說,蕭辰迅速進入突入口,在微弱的光線條件下,迅速抬槍向正準備越過艙門的身影射擊,雷射信標在第一時間被激發,吳哲跳進成才為他爭取機會的艙室後,無奈地發現,自己退出演習了。

此時成才身上同樣冒著滾滾煙霧,但槍聲平息的瞬間,吳哲發現成才的身體正在顫抖。

這不是空包彈彈頭打在防彈衣上引起內服震顫該有的表現。

「叫醫療兵,有人中彈了。」

艙室中圍堵的第七第八戰鬥小組瞬間亂作一團,但蕭辰卻更早一步跳進來,聽到吳哲的話,直接從手腕上解開戰術手環,衝到成才身邊,看著他左臂中彈的位置,在其上方扎進繩子,減少血液流失,隨即扛著成才向上方艙室奔跑。

「G5艙,取醫藥箱。」

船上每個區都有醫藥箱配備,蕭辰掌握著船上所有應急物品的存放位置。沖正要衝下來的第三第四小組吼一聲,這些戰士迅速往回跑去。

看了一眼異常緊張的吳哲,蕭辰搖搖頭安慰道:

「不用緊張,不是致命傷。看流血速度和創口位置,子彈打進去不深,對肌肉和神經損傷不大。對老A來說,夠不上三等功的標準。」

看著一臉輕鬆的蕭辰,想想成才剛才跟他說的那些話,吳哲無奈地攤手:

「遇上你我們是真的倒霉,早知道這裡有你在,我們該更加小心才是的。」

「不用遇上我,早在你們上船的時候,陣地步兵雷達就發現你們位置了。只是不想傷著你們,才會出現這檔子事。」

「成才,沒發現你還有顆慷慨就義的心。可惜了,你這一等功的機會是撈不到了。不管怎麼說,咱倆的事情,一筆勾銷。從今往後,你是當死小A也好,當紅三連五班班長也好,我不會再跟你翻舊帳。」

蕭辰進來之後就對大致的情況作出了判斷,成才這次確實做出了以往他從來不敢做的事情。

就沖這一點,蕭辰以前一直想要跟他干一場的氣徹底消了。

成才方才的顫抖,有一部分是被不少彈頭打在身上疼的,也有一部分是嚇的,聽到蕭辰的話,心情舒緩不少之後人也放鬆了下來,不過嘴上依舊倔強著:

「以前我是乾的對不住你和伍六一,不過你也別想說幾句話,就讓我打消超過你的念頭。」

看著兩人態度相互服軟,言辭卻依舊嘴硬,吳哲笑了笑,並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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