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辦公室門關上的剎那,蕭辰開始有種與世隔絕的感覺。

雖然窗明几淨,蕭辰卻沒有半點站在窗前觀望四周風景的想法,只是靜靜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聽來往車輛的鳴笛,以及樓道中人來人往的腳步和說話聲。

孤狼B組的成員們找了過來,試圖跟蕭辰再說幾句話。

但終究被門口的警衛阻攔,最終不了了之。

太陽升到了這個季節它能達到的最頂點,隨即慢慢往下墜落。光線不停地變化中,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期間也有警衛將盛好的飯菜端進來,最終又將空了的碗收回去。

終於,在太陽落山一個小時後,樓道中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

蕭辰知道,大隊來人了。

「蜜獾,沒想到穩重如你,居然會這麼不理智。」

高中隊甫一走進門,便帶著恨其不爭的語氣沖蕭辰說道。

「你的事情,大隊決定直接跟武警的同志一起成立審查小組,就地展開工作。看你的狀況,好像已經有所準備,那咱們就直接開始吧。」

顯然,高中隊來之前,已經跟邊防武警的相關單位協商過。

在他身邊,是三名武警中校和一名陸軍中校。四個人的表情都十分嚴厲,一看就是在紀律單位浸淫了很多年。

見蕭辰點點頭,為首的武警中校抬抬手,便有兩名武警戰士走過來,分別攙著蕭辰的兩條胳膊,將蕭辰帶到了這處駐地的活動室內。

活動室內陳設經過布置,只有配套了椅子的兩張桌子,以及單獨放置的一把椅子。

武警戰士將蕭辰帶到那把椅子前,便徑直退出活動室。

五名校官,以武警單位為主,就此對蕭辰展開訊問。

「蕭辰同志,根據我們對相關人員的詢問,他們一致認定,當你看到馬雲飛的時候,立刻命令你的小隊展開警戒。之後,你不顧武警中尉夏嵐同志和衛生隊副班長杜菲菲同志的反對,強行命令你的隊員對馬雲飛展開救治,情況是否屬實?」

蕭辰仔細聆聽著武警中校說出的每一個字眼。

當確認他的表述沒什麼問題的時候,蕭辰點頭回答:「屬實。」

「請回答你為什麼這麼做的原因。」

「馬雲飛性格狡詐惡毒,他的自殘行為,顯然是有預謀的。當我看到他時,發現他並沒有戴手銬,也沒有絕對限制行為能力。以我的職業經驗,這種人在救治過程中,勢必會對醫護人員產生巨大威脅。」

「你的意思是,你不相信我們的同志能夠完全限制馬雲飛的危險行為嗎?」

「並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對於這種危險性極高的人物,我覺得再多幾分小心都不為過。」

「根據相關人員的陳述,你在此過程中,命令你的隊員對自己的同志進行強制措施,有這回事嗎?」

「有。」

「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已經嚴重違反了紀律條令,將會給武警和東南軍區造成惡劣的影響。」

「您說的應該是杜菲菲吧。當我向夏嵐同志就孤狼B組參與對馬雲飛的救治過程中,杜菲菲三次發言申明這是他們的部隊,不需要旁人插手。我認為,她的言行影響到了夏參謀的判斷力,所以命令惡狼對她採取了強制措施。」

「無論業務能力,還是自我防護意識,以及對馬雲飛的了解,我認為我的隊員都遠超這裡的所有人醫護人員。在這一點上,過分強調這裡是誰的部隊,我認為是錯誤的。」

「因為我們面對的是手裡鮮血淋淋身上滿是罪惡的馬雲飛。」

蕭辰的每一句回答,都有人如實記錄下來。

五個人輪流發問,細緻到蕭辰在執行行動前後的心理活動。

若非早在之前蕭辰就進行了嚴密的邏輯推斷,只怕單純為什麼要採取強制措施這一件事情,就能夠被五個人問出天大的破綻來。

時至深夜,對蕭辰的訊問已經持續了五個小時。

材料記錄了厚厚一摞的時候,訊問終於宣告結束。

「蕭辰同志,接下來一段時間,你將被帶回狼牙特種大隊,採取限制行為的方式進行看管。根據你和其他人等的審查記錄,我們將會深入研究對你的處理方式。」

武警中校面無表情地照本宣科,蕭辰站起身來,向五人敬禮後,等待狼牙大隊來人將他攙著踏上飛機,一千多公里的空中飛行,落地後蕭辰便直接被帶到了大隊部。

看管室所在的那層樓燈火通明,何志軍在這裡等候多時了。

看到蕭辰被自己人用如此方式帶回來,何志軍心裡又是痛惜,又是惱怒。

「你個兔崽子,有了點本事,就想不受管束了,啊?當初是我把你招進來的,本來以為兩年時間的打磨,你多少能夠穩重些,可是你看看你現在都乾了些什麼?」

026倉庫的所有人聞訊都趕了過來,卻被何志軍滿臉煞氣罵了回去。

當看管室除了警衛就剩下他和蕭辰後,這位戎馬半生的大校頓時氣惱地厲聲罵道。

「本來看你拚命把孤狼B組一群毛頭小子都活著帶回來,我還想誇你兩句。結果呢,話都還沒說出口,你倒是先把狼牙的臉給丟盡了。」

「你知不知道下午軍區黨委會上,上級首長是怎麼說我的?老頭子直接指著我的鼻子問,何志軍,你的狼牙是不是想翻天了?國法森嚴,軍法無情,讓我看看是哪路孫悟空敢上躥下跳?」

「你自己聽聽,這就是你鬧出來的破事。」

痛斥著蕭辰,何志軍猶覺得心裡的氣不順。

背著手在不算寬敞的看管室內來回踱步,直至呼吸稍微有點平穩,這次坐在椅子上,目光灼灼地看著蕭辰。

「說吧,這事兒你覺得該怎麼處理?上級讓大隊拿出個處理意見來,你自己干出來的事,你自己說。」

看著氣惱的何志軍,蕭辰到底有些愧疚。

他知道何志軍在軍區吃的掛落絕對不會像他嘴上說的那麼輕鬆。

甚至他口中的那位老頭子,也就是杜菲菲的外公,即使再公私分明,也絕對會稍微有些偏頗。或許他不會越級直接對自己罵什麼,但對何志軍這位老部下,決計不會留情面。

「大隊長,我知道這件事情做的得罪人。早在決定這麼乾的時候我就想好了,這事兒我負全責,如果有必要,就去軍事法庭走一回。如果僥倖沒那麼嚴重,我就脫軍裝走人。」

何志軍頓時起身,沖蕭辰腿上狠狠踢了一腳。

「脫軍裝走人,你說的輕巧。狼牙花了那麼大代價把你要過來,你就準備這麼輕鬆就走了?想的美。」

「從你嘴裡我看也憋不出什麼好屁。我就直接告訴你吧,大隊黨委研究決定,對你進行降銜處分,同時直接下放到普通作戰部隊。」

看著咬牙扛著的蕭辰,何志軍也不知道怎麼的,忽然就生氣不起來了。

本來還想往蕭辰屁股上踢一腳,這腳也抬不起來,感覺一時間胸口那股子悶氣全都隨一聲嘆息煙消雲散了。

「我知道,以你的嗅覺判定危險的情況,肯定是會出現問題的。但你的手段太過於激烈,而且好巧不巧,又遇上了一個杜菲菲。所以,從這方面來講,你這個處分背的不冤。」

「坐吧。」

指了指一旁的床,何志軍示意蕭辰坐下,這才語重心長地繼續道:

「當你到了一定的階段,就不能在想著一味蠻幹。」

「以前你這麼搞,是有你的連長營長幫你扛著。但是當你成了連長營長,誰來給你扛?所以你就不得不考慮各方面的原因。」

「想當年,我們自己養豬種菜搞特戰大隊,難道軍區真的就擠不出那百來口人的伙食?方方面面,都要照顧到,這樣今後才容易打交道。」

「以後別再說大不了脫軍裝走人的這種混帳話,我最不愛聽的就是這個。」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穿著的這身衣服,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國家培養你花了那麼多錢,你隨便拍拍屁股走人,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會不會痛。」

蕭辰的能力擺在那裡,說真的何志軍非常不想放他走。

但事情捅到了軍區司令部,老頭子明確說要給人家武警方面一個交代。如果不處理的重一點,真要被老頭子親自操刀,只怕他想留下蕭辰的心思完全得抓瞎。

降職又降銜,這個處理決定絕對算得上嚴厲了。

如果放在普通軍官身上,估計經歷這麼一次處分,軍旅生涯也就畫上了半個句號。

可是蕭辰如今才二十四歲,雖然剛剛戴上不到一個月的少校軍銜還得換回去,可是以蕭辰在普通部隊的工作履歷來講,再過幾年,他還可以回來。

「所以到了地方部隊,不要帶著負擔干工作。該怎麼樣就怎麼樣,等你做出一定的成績,到時候我重新把你要回來,也能說出個道道來。」

「行了,你自己再想想吧。」

何志軍站起身來,拍拍蕭辰的肩膀。看著蕭辰向他抬手敬禮,這位大校忽然咧嘴笑了起來。

「能把那群小兔崽子完好無損帶回來,我沒看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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