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習結束正是兵們放鬆的時候,很多車上的士兵都打開著艙蓋,將大半個身子探出外面,享受著風吹。

一輛野戰油泵車正停在輸油管道邊將燃油輸給戰車。

這是702常見的畫面,但對於一群從被人遺忘角落而來的兵來說,這是前所未有的畫面。

老馬帶著李夢幾個正在這畫面中穿行,同樣是穿著軍裝,他們幾個卻像是土包子一樣。

「是七連的嗎?」

李夢不斷問著,被問到的兵都搖著頭,最後老魏乾脆大叫起來:

「誰是七連的?」

成才他們七班的車正好停在不遠處,車上的士兵馬上喊:「我們是鋼七連的!」

七連的兵就是這樣,他們總是能自豪的說他們是鋼七連,而不是七連。

聽到這邊的回話,老馬他們幾個興奮的跑了過去。

「認識許三多嗎?」薛林問:「就是剛去你們連沒多久的許三多。」

被問到的兵聽到這個名字後,就露出了古怪的笑,許三多啊,誰不知道啊——哪個班不在慶幸自己班沒幹缺德事,沒攤上這號兵!

古怪笑著的兵轉頭對成才說:「成才,許三多不是你老鄉嗎?」

「算是吧……」成才其實不想搭茬的——剛開始他還興高采烈的,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覺得有這樣的老鄉是恥辱。

老馬他們頓時高興起來,纏住了成才:「許三多來了嗎?他在哪輛車上?」

成才還沒有搭話呢,一個興奮的聲音就從後面傳了過來:「老馬班長?」

老馬他們回頭,就看到鄭英奇和許三多——鄭英奇攬著許三多的肩,勾肩搭背的樣子很不符合軍人的規範,但並沒有人對他們說什麼,因為那個兵叫鄭英奇。

「班長?班長!」許三多驚喜起來,掙開了鄭英奇的勾肩,沖了過去。

這時候他才想起來,演習所在的地方,距離他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很近很近的。

鄭英奇看著這一幕,心裡笑了起來,原劇情中許三多錯開了這一幕,而最後一次見到老馬,則是分別的列車。

「你們班的這貨在這還有熟人?」成才班上的兵疑惑的問鄭英奇。

「那裡你知道嗎?」鄭英奇指著不遠處的地方——所謂的不遠處,其實距離這裡還有好些公里。

「好像是維護站。」

「對,那是維護站,許三多之前在維護站的五班,後來到我們連來的。」鄭英奇說的輕描淡寫,但聽到的兵卻在吸氣,從維護站到七連,這跨度太大了吧?

簡單的說,就是從後勤單位到頂尖戰鬥單位的距離。

「讓他輕鬆輕鬆吧!」鄭英奇搖了搖頭,決定先撇下許三多,因為他看到了自家的連長在不遠處吹風呢。

他決定忽悠下連長。

「站住,你小子站住。」在距離高城大概還有十米的時候,吹著風的高城喝止了鄭英奇:「你小子滿臉堆笑,肯定沒想好事,離我遠點!」

高城戒備的樣子讓鄭英奇無語,委委屈屈的說:「連長,不帶這樣的吧?」

高城就笑,等到鄭英奇過來,他拍了拍鄭英奇的肩膀,由衷的說:

「我剛問了,雞蛋這樣的熱源不經過處理,是會被查到列為可疑熱源的,所以……今天謝謝你了,你從你那老鄉手中保住了咱們鋼七連的榮譽。」

「那小子也是好心,可總是好心辦壞事。」鄭英奇先小心翼翼的試探了下,高城馬上戒備了起來:「和他有關?」

戒備心理強的讓鄭英奇發懵。

小子,還嫩呢吧?

高城心裡笑。

鄭英奇無奈,只能攤牌指著遠處:「那裡,維護站,他以前的戰友跑來看他了,給他漲點臉送他們戰友下?順便去維護站討杯水喝?」

「維護站啊……」高城望著那:「不說給許三多臉,就沖維護站的兵呆在那鳥不拉屎的地方,該送!真佩服他們,能在那地方夜以繼日的蹲著。」

鄭英奇心裡得意,連長您老再怎麼姦猾,還不是被我忽悠了?

「我送送他們!」高城翻身上了吉普,鄭英奇二話不說就往上爬,高城嗨聲說:「去,去,你上來幹嘛?」

「我以前去那看過許三多,正好搭連長您的車故地重遊唄。」鄭英奇討好的說。

高城搖頭,這小子死皮賴臉起來自己也沒招。

許三多正在和老馬他們興奮的說著話,吉普猛然間停在了他們跟前。

「連……連長!」看到吉普上的人後,許三多下意識的立正,結結巴巴的問好。

老馬他們見過高城——在團長辦公室的門口,當時的高城可凶可凶了,所以在這看到高城,不由的侷促了起來。

這裡是兵的地方,而他們呢就像是披著軍服的土包子。

「上車!」

高城指了指車,老馬他們一臉懵逼,許三多也是一臉懵逼。

「那裡挺遠的,我送你們回去,等走的時候,我拉他走。」高城說。

這一刻,許三多像是被雷擊了一樣的幸福,而老馬他們也都驚喜起來。

就這樣,一輛吉普超載拉著多人,揚起了長長的灰塵,載著幾個在被人遺忘角落裡呆著的兵,沖向了被遺忘的角落。

「我是真服了你們,能在這個地方呆下來,還服你們,能讓這702的鐵疙瘩在這全沒人煙的地方能加上油不成廢鐵——於公於私,在情在理,我都服了。」

高城說著話,聲音雖然被呼呼的風帶走了很多,但依然傳進了侷促的在車裡的幾人。

第一次,老馬他們生出了一種被認同的感覺。

吉普車停在了維護站,高城看著維護站說:「以前來過,後來啊老三讓我們儘量避著這裡,我問他為什麼,他說,別去刺激你們了。」

「不過,我覺得老三說的是狗屁!」

高城罵了起來,因為他看到了維護站內五角星圖案,也看到盛開的花朵,他仿佛看到了頑強的戰士在搏鬥寂寞,於是他說:

「以後野訓,哪怕是隔著幾十公里,我也得把隊伍拉過來到這裡過夜!」

高城心裡感慨萬千,在這個被人遺忘的角落,一群被遺忘的兵並沒有自暴自棄,反而在這裡創造了這樣的美景!

這才是兵啊!

這就是鄭英奇的目的,減少高城對許三多抗拒的最好的辦法是什麼?當然是讓高城認同這個兵了——沒有什麼比成績擺在面前更容易讓人認同的了!

聽完高城的話,鄭英奇馬上說:「咦,馬班長,上次我和伍班副來的時候這裡還沒這個圖案呢。」

老馬驕傲而又羞愧的說:

「這是許三多一個人乾的,我們……」

老馬驕傲的地方在於在他最後軍旅生涯中,他帶出來了一個讓他足以驕傲的兵,羞愧的地方在於,讓他驕傲的這個兵在堅持某件事的時候,他這個班長並沒有成為助力,反而成為了阻力。

他慢吞吞的講述著張幹事講給團長的事,講述著一個傻乎乎的兵乾的倔強的事。

高城呆呆的聽著,有些事終於聯繫了起來。

為什麼王叔會把許三多從這裡抽調出來送到7連,為什麼王叔會把那個心愛的模型送給許三多——他記得清楚,以前王叔說過,那時候是排長的他,就想帶全排修一條路的。

然後,一個排沒幹成的事,被一個兵給干成了!

一個兵,修了一條路。

一個兵,改善了一個被人遺忘的角落!

高城再看了眼許三多,許三多還是那呆樣,現在還帶點害羞的笑,這一次高城的目光中,沒了歧視和漠視,只剩下探究。

鄭英奇的反應也很大,電視劇自己看了多遍,但終究沒有親眼目睹這條路來的實在——他在想,一個兵能堅持著從遠處背來石頭修這條路,該有什麼樣的毅力啊!

「他的骨子是老虎,只是被人養成的熊!」

鄭英奇和高城同時想起了這句話,但兩人的所想卻截然不同,高城第一次承認自己看走了眼,而鄭英奇則在苦笑,自己用先知者的身份說出了這句話,但從沒有在心裡正視過許三多的虎性。

娘的,是個狼滅啊!

他心裡悄悄的感慨,偷偷的瞄了眼許三多,他在想,以後這小子成無敵的虎王了,會不會把他這個猴子給收拾了?

高城繞著五角星的突然慢慢的轉著,來到了乾乾淨淨的崗亭前,看著乾淨的崗亭,他自然知道這是長期打掃的緣故,而長期打掃就意味著有人站崗,他再次感慨說:

「你們竟然一直保持著站崗——我真是服了你們!」

這裡的服了,是絕對的褒義詞。

沒成想聞言後的老馬訕訕的說:

「我們這哪有站崗的習慣啊,是這小子來了以後,雷打不動的按照新兵連的習慣站崗,他走了這幾個小子想他了就收拾下,就成這樣了。」

高城又呆了。

他不由想起了一句話:姜還是老的辣。

王叔看兵的本事就是比自己強——高城絕對不會承認鄭英奇那個小兔崽子看兵的本事比自己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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