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從俘虜們嘴裡獲得的情報,另一支德軍是由坦克和裝甲車組成的隊伍,是當前德軍能調出來對付蘭姆勒最大的一支裝甲力量——按照德軍的編制,應該有三輛虎式和五輛裝甲車,可能還有一百多名左右的步兵。

「三輛虎式?五輛裝甲車?一百多名左右的步兵?」鄭英奇呆滯的看著維爾什,許久他才問:「我們現在什麼情況?」

維爾什平靜的說:「包括重傷員在內,只有29個人了。」

「就是說,我們需要面對至少三倍以上的敵人?」

「是的。」

如果僅僅是三倍以上的敵人,憑藉對這片廢墟的熟悉程度,並不是沒有一戰之力,可是……三輛虎式、五輛裝甲車呢?

長吸了一口氣後,鄭英奇吶吶的問:「我們現在還有多少裝備、彈藥?」

「最後幾門迫擊炮在之前的戰鬥中已經全報廢了,只有二十多枚炮彈可用,巴祖卡還有兩支,但火箭彈只有九發,其他的就是輕武器和彈藥了,數量足夠我們打完這一場戰鬥。」

「挺豐盛的……」鄭英奇苦笑起來,火箭彈還有九發,一發一輛虎式、一發一輛裝甲車,夠用是吧?

這當然扯淡——之前的戰鬥中,巴祖卡有時候發射了七八枚火箭彈都不足以讓該死的虎式趴窩,而現在,只有區區九枚火箭彈,說不準一輛虎式就能全消耗掉!

而之前的戰鬥,他們還有充沛的人命去添,可現在呢?連同重傷員在內29個人,怎麼去填這個無底的坑?

而上校陣亡的那場戰鬥中,通訊兵和電台也在戰鬥中一起報銷了,他們連聯繫支援的渠道都沒有!

維爾什面對鄭英奇的戲謔,深呼吸一口氣後說:「這應該是我們的最後一場戰鬥了,如果……如果我們擋不住德軍,就退過橋然後炸掉它——我們已經盡力了。」

我們已經盡力了……

是啊,從那天晚上占領蘭姆勒起到現在,他們累計經歷了四場戰鬥,每一場戰鬥伊始,傘兵們始終沒有占據過優勢——可就是這樣的情況下,傘兵們已經取得了每場戰鬥的勝利,虎式是多少裝甲部隊的噩夢?可在這裡,留下了多少虎式的殘骸?

每場戰鬥,他們留下了多少德國人的屍體?

「嗯,我們盡力了。」鄭英奇重複著維爾什的話,但內心卻絲毫沒有因為可以說服自己炸橋而喜悅——他不想融進這支軍隊,可畢竟在一起生死戰鬥過,站在正義的一方一起戰鬥著,那麼多熟悉的人倒在了戰場上,而他們,卻最終……

鄭英奇欲走,但走到門口,卻停下腳步,轉頭說:「我去伏擊德國佬,嗯……如果可以的話,暫時先不要把德軍的情報傳出去。」

維爾什眼前閃過那群打破了膽子的俘虜們瑟瑟發抖的身影,輕輕的點頭——戰爭從來都不是兒戲,當更多的生命為其殉葬的時候,許許多多堅持著的閃亮東西,都會因此而泯滅,就如善良、就如仁慈、就如……原則。

……

從維爾什的臨指出來,鄭英奇站在陽光下,卻遲疑的止住了步伐。

阿利、瑞恩、馬丁……

他的麾下,還有幾個人在?

在他遲疑著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雅各布……」

是阿利!

這貨和瑞恩兩人一身鮮血的走了過來,看兩人的步伐,都不像是受傷的樣子,鄭英奇暗中鬆了口氣,但面上沒有顯露別的神色,而是故作漠不關心的問:「戰損怎麼樣?」

瑞恩神色慘澹的說:「就剩我們三個了。」

三個……

鄭英奇黯然,縱然他做好了這種準備,但聽到只剩下三個的時候,還是有些沉痛——戰爭……戰爭啊!

好在他心智堅定,很快就按捺下了心中的複雜情緒,說:「收拾一下,我們有個任務。」

「什麼任務?」

「迎接德軍。」

阿利一滯,然後才反應過來這是雅各布的幽默,忙說:「呃,呃,明白了。我去喊馬丁。」

馬丁?

原來瑞恩口中的就剩我們三個,沒包括自己在內的……

聽到馬丁還活著,倒算是一個意外之喜,這小年輕倒是運氣不錯。

本想說一句喜慶些的話,可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他在幹什麼?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我讓他收拾威爾遜的屍體——昨晚是威爾遜那裡出的問題,我去看了,他應該是執勤時候偷偷抽煙,暴露了位置讓德國人摸過去的。」

儘管鄭英奇知道是威爾遜的原因讓德國人差點摸進蘭姆勒的,但怎麼也沒想到會是因為威爾遜抽煙,頓了頓,鄭英奇說:「不要聲張。」

「我知道。」

阿利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人都死了,何必還給威爾遜找罵名?

瑞恩卻奇怪的看了鄭英奇一眼,他原以為知道了威爾遜為什麼出問題後,鄭英奇會暴跳如雷,沒想到鄭英奇竟然只是示意不要聲張。

阿利將馬丁喊了過來,儘管馬丁是這支部隊從一開始就最年輕的那個,甚至看上去顯得很稚嫩,但他和這裡所有的傘兵、包括哪些逝者一樣,都是經歷過D日到現在所有的戰火的,縱然稚嫩,也被死亡和殘酷催熟了,埋掉了自己人屍體的馬丁,並沒有出現淚眼迷離的狀況,反而一副漠然的樣子。

戰爭,太容易催熟一個人了,儘管這樣的「熟」,不是被社會所喜歡的「熟」,但恰恰,卻是軍人們最最喜歡的樣子——他們喜歡冷漠、理智甚至無情的戰友,因為這樣的人,在戰鬥的時候你把後背或者側翼交給他,不會給你整出令你絕望的么蛾子來。

四個人的小組,拿著一支火箭筒和三發火箭彈離開了滿是創傷的小鎮,來到了距離小鎮三公里外的一片曠地上,這裡的雜草茂盛沒腰,對潛藏者來說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地方——即便是來一輛虎式,鄭英奇也有信心干趴它。

隱藏在草叢中後,瑞恩不放心的問:「德國人會在這裡經過嗎?」

「如果情報沒問題的話,他們會在這裡經過,希望德國人的先頭部隊不要太強大了。」鄭英奇回答。

按照俘虜指出來的路線,這支德軍想要抵達蘭姆勒這裡是必經之路,但不一定就是先頭部隊,畢竟德軍的規模不大,他們很可能迎來整支德軍。

而要是一整支德軍過來,只有一次開火機會的他們,頂多幹掉一輛虎式就得溜之大吉了,畢竟巴祖卡這坑貨發射過後的煙霧,實在是太耀眼了。

鄭英奇只有祈求老天爺保佑德國人會固執的派出先頭部隊探路了——就是不知道上帝管轄的區域,老天爺在這裡管不管用。

天上時不時的有己方的各種飛機掠過,偵察機、戰鬥機或者轟炸機經常囂張的滑過天空。

看著己方戰機的身影,阿利忍不住說:「從我們戰機的飛行頻率來看,我軍的前鋒,應該距離我們這裡不遠了吧——希望這群磨蹭的傢伙能快點過來,趕在德國佬出現在蘭姆勒的時候出現!」

鄭英奇沒吭氣,按照慣例——按照影視劇的援兵慣例,前鋒不死的就剩下大貓小貓兩三隻,援兵是不可能出現的。

幾架轟炸機在遙遠的地方突然開始俯衝,隨即有轟隆的航彈爆炸聲接連響起,緊接著就是機炮的掃射,看樣子轟炸機發現了什麼目標,狂躁的狠揍了起來——美軍的飛機取得了制空權,現在這裡的天空已經成了盟軍的天下。

「希望挨揍的是那支德軍……」馬丁小聲的禱告,他口中的那支德軍,自然就是即將撲到蘭姆勒的那支德軍了。

「我賭十美元,一定是!」阿利信心滿滿的說——這才是美軍的作戰常態嘛,這才是戰爭嘛,哪能一個勁的孤軍奮戰。

鄭英奇沒有發表意見,反正自己從該死的D日起,就已經習慣了孤軍奮戰,他對飛機的支援,不抱信心。

時間一點點過去,就在四人和周公堅持不懈的纏鬥的時候,轟隆隆的聲音傳來了——是一輛前輪後履帶的sd.kfz.251半履帶輕型裝甲車出現在了草叢中,轟隆隆的行駛著。

也是被美軍戲稱最難記的一款車,這種裝甲車有多達22個變型號,當初為了記下他們,傘兵們沒少被繁雜的標號給難倒。

看到這輛半履帶裝甲車後,鄭英奇輕聲說:「兩個車組人員加最大十名的載員,還不錯,我們能發一筆小財,瑞恩、阿利,等我命令開火,最好一發搞定,馬丁,換衝鋒鎗,趴窩後我左你右,不要讓德國佬逃出來,」

雖然鄭英奇說的是「能發一筆小財」,但面對這種半履帶裝甲車最大十名載員的搭載數,他們一不小心就會被德國人反殺的!

阿利信心滿滿的說:「放心吧,虎式都被我們敲掉了兩輛,裝甲車肯定一發搞定。」

「一發入魂最好……」

四人靜悄悄的等待裝甲車的駛來,但就在這時候,他們正面百米的地方,有人影閃爍起來。

「艹!有人!」阿利面色難看的咒罵出聲,已經習慣了孤軍奮戰,他們可不相信和德軍裝甲車一起出現的人,回事自己人。

鄭英奇面色也陰鬱了起來,如果襲擊裝甲車,那些驟然出現的德軍步兵肯定會隱藏起來,再加上裝甲車裡的德軍步兵,他們四個……大概就九成八的可能,不會全身而退。

「中士,怎麼辦?」

馬丁他們三個目光一齊望向了鄭英奇。

是打還是放棄?

鄭英奇咬牙說:「打!等裝甲車到我們正面後擊毀它!我掩護,你們三個帶上火箭筒立即轉移明白嗎?」

不是鄭英奇要逞能,而是現在傘兵們的裝備只能讓他咬牙這麼乾了——蘭姆勒那邊現在對付裝甲車的利器沒有多少,能解決一輛,戰鬥的時候壓力就能減輕些許,甚至他都得要求三人撤離的時候帶上火箭筒。

真·財大氣粗的美軍中的最悽慘的部隊。

「是。」

三人這時候也沒逞強。

轟隆隆的聲音中,半履帶裝甲車緩緩的駛近,終於,這輛裝甲車擋在了他們的前面,鄭英奇一聲令下,阿利和瑞恩操作著巴祖卡,就朝不到二十米外的裝甲車發射了火箭彈。

一發入魂!

半履帶裝甲車的一截部件當即飛了起來,靠著慣性形式了幾米後趴窩了。

但鄭英奇他們也意識到了一個問題——該死的慣性讓裝甲車多走了幾米,而這幾米,恰恰把他們暴露在了對面不到五十米處的那些「德國人」的射程內。

【可怕的低級錯誤……】

鄭英奇自責的同時,立即打手勢示意三人俯身轉移,他則瞄準了裝甲車,做好了掩護的準備,就在阿利和瑞恩他們準備轉移的時候,槍聲突然響了起來。

熟悉到耳邊快要起繭子的伽蘭德、湯姆遜的槍聲!

「等等!」鄭英奇立即喊住了轉移的三人,示意三人趴下,他則對準了裝甲車中彈的一側,而這時候,對面的人已經解決了從他們一側跳車的德軍,分兩邊繞著裝甲車過來,在第一次聽來就是這麼親切的美式英語聲中,最後幾個德國兵受不了爆炸後裝甲車內的高溫,爬了出來,但卻遭到了兩邊的射擊紛紛中彈斃命。

擊倒了德國人後,這幾個驟然出現的美軍,警惕的看著煙霧還沒有散盡的位置。

鄭英奇見狀,忙高喊:「我們是101師的!現在出來!別開槍!」

戰場上各種瓜娃子層不出絕,因為緊張過頭對自己人開火的瓜娃子不勝枚舉,鄭英奇可不想被著援軍打死。

對方緩緩放下了武器後,鄭英奇和瑞恩他們慢慢站起來,然後不由自主的帶上了善意、興奮的表情,朝著這些援軍的先頭部隊揮手——雖然不確定他們為什麼從這裡出現,但他們應該就是援兵,百分百沒有疑義的援兵!

「德國的先頭部隊,我們按照情報正等他們,沒想到碰到了你們,差點鬧出誤會,」可能是因為見到了援兵,鄭英奇難得的朝這些不熟悉的友軍解釋了一句,然後笑著說:「你們應該是增援的先頭吧?101師506團2營E連中士雅各布,我們奉命堅守蘭姆勒,終於盼來了你們。」

鄭英奇是真有種見到見到親人的感覺——想想吧,自己都做好為該死的任務葬身的準備了,沒想到援兵來了,不是在己方死的剩兩三苗人的時候,而是在危險降臨前……

真是……親人啊!

「遊騎兵第二突擊隊C連上尉米勒。」對方自報家門後,帶著遺憾說:「抱歉,我們不是你們等待的援兵。」

遊騎兵?聽到對方的番號後,鄭英奇更親切了,畢竟他也是在遊騎兵中戰鬥過的,雖然……雖然那是將近五十年後,但緊接著,他的笑意就收斂了起來。

不是援兵?

「我們是奉陸軍部的命令找人的,我們的任務是找到他並將他帶走——他應該就在蘭姆勒。」米勒上尉帶著不好意思說。

草!

鄭英奇他們幾人的神色都變冷了,尼瑪幣啊,不是援兵不說,還打算從蘭姆勒帶人走?

這一刻,這裡……嚴重的冷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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