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輪炮擊打掉了一門150口徑的大炮後,見證了5噸半大炮凌空解體的德軍,就意識到周圍有「眼睛」存在,德語的嘶吼中,無數的德軍就分成了十多隊向四周搜索了起來。

【儘管已經到了戰爭末期,但這時候的德軍素質,依然不弱啊……】

鄭英奇心中感慨的同時,手裡的衝鋒鎗已經上膛,相隔三米的馬拉其和克里斯坦森聽到上膛的聲音後,紛紛進入到了戰鬥狀態——雖然要面對這麼多敵人心裡慌的一批,但一想到身邊有個姓雅各布的大佬,兩人卻堅信,大佬能帶著他們回去。

又一輪的炮擊在引導中如同縮緊的金箍一樣,逼近了第二門被鎖定的大炮,但一隊十多人的德軍卻在這個時候逼近到了距離克爾不到50米的地方,如果再近一些,這些德國兵就能在聽到克爾不斷報點修正炮彈落點的聲音。

砰砰砰

鄭英奇手中的衝鋒鎗咆哮了起來,幾個德國兵在槍響中倒地,剩下的德國兵立即四散著趴下,並朝槍焰閃爍的位置胡亂的扣動扳機。

「在那裡!」

「壓過去!」

「掩護!掩護!」

嘈雜的德語吼叫聲中,其餘搜索的德軍紛紛像聞到了血腥味道的鯊魚一樣撲了過來,在幾分鐘後,故意暴露位置吸引火力的三人,就感受到了鋪天蓋地的壓力,德軍的火力壓的馬拉其和克里斯坦森兩人抬不起頭,即便是鄭英奇,也不得不開幾槍就換一個地方——如果他不動彈,槍焰閃爍後的兩秒內,就能招來幾十顆報復的子彈,只有坦克才能無視這噼里啪啦而至的子彈。

被打的抬不起頭的馬拉其左右觀望,看到幾股德軍正在繞路包抄,立即喊了起來:「雅各布,他們要包抄我們!」

「往後撤!交互掩護!」鄭英奇嘶吼。

得到鄭英奇的允許後,馬拉其和克里斯坦森當即就往後撲,跑到了十幾米開外的一個小凸出部,架槍掩護鄭英奇後撤。

另一邊,瓜奈若滿臉焦急的看著克爾,催促著喊:「差不多了,差不多了,雅各布他們快要被德國佬包圍了!我們得撤了!」

「再等等!再等等!」克爾百忙中回答了一聲,然後又壓著聲音糾正炮彈的落點。

轟!

轟!

一次次爆炸中,第四門大炮終於被天降正義給轟中,在爆炸中變成了一堆雜亂的零件,扭曲的半截炮管甚至砸到了三十多米開外。

「一個炮兵連的炮沒了!克爾,我們該撤了!」瓜奈若覺得差不多了,再次朝克爾低吼,但克爾卻不管不顧的背著步話機貓腰向左快速跑去。

瓜奈若起初以為這傢伙終於決定要撤了,但下一秒他就意識到自己錯了。

【這哪是撤啊,分明是這傢伙不過癮又換位置繼續報點啊!】

瓜奈若恨不得轉身就跑,可看看遠處刻意將敵人吸引過去的戰鬥小組,他一咬牙,嘴裡不斷低聲咒罵著的同時,跟上了克爾的步伐。

【我一定是瘋了!我一定是瘋了!要不然我怎麼可能陪著克爾這個王八蛋發瘋啊!】

長了眼睛的炮彈依然沒有停下,在又損失了三門大炮後,德國人意識到他們並沒有找到真正的眼睛,而是被人像耍猴一樣遛著,幾個通訊兵快速的衝進了戰場,先後截下了五六支圍攻的小隊,開始在碩大的戰場繼續尋找隱藏起來的「眼睛」。

而這時候,第五門大炮也終於炸了!

克爾從沒有這麼激動過——他充當炮兵觀察員的次數多了,但從沒有「指揮」著大炮幹掉一門又一門的同行,在幹掉了第五門大炮後,他立即報點,瞄準了第六門大炮。

撤?

那是不可能的,不把德國人的大炮砸沒了,他是不可能撤退的!

鄭英奇這邊,情況終於糟了。

馬拉其在交互撤退中被子彈咬到了小腿,翻滾出了七八米,慘嚎中被克里斯坦森冒著彈雨拖到了樹木的後面,克里斯坦森看著馬拉其的傷口,叫道:

「馬拉其左小腿中彈了!他不能跑了!」

鄭英奇回道:「你帶著他撤!發信號彈,讓瓜奈若保護克爾撤離,我掩護你們!」

克里斯坦森就等著鄭英奇的這句話呢,他飛快的拿出了信號彈,伴隨著「咻」聲,一枚綠色的信號彈冉冉騰空,隨即背起咬著牙悶哼的馬拉其就跑。

百忙中的鄭英奇扭頭回望,看到克里斯坦森的後影后,忍不住嘀咕:

草,跑的比兔子還快!

D日開始以後到現在,鄭英奇斷後的次數多的沒法計算,但他真沒見過這些傢伙和自己來一波「你走、我不走要走一起走」的「狗血」情節,他們每次溜的比兔子還快。

沒了掩護的戰友,鄭英奇也不敢放任敵人追到自己眼皮子底下,只能儘可能的和德國人保持六十米以上的距離——在夜間,這個距離相對來說還算一個稍微安全的距離,前提是運氣別衰到逆天。

鄭英奇卡著和德國人的距離,邊撤邊打,而另一邊的瓜奈若,在看到騰空的信號彈後,終於有底氣了。

「雅各布他們撤離了!我們必須馬上撤!」

克爾萬分的不甘,但這時候他也不敢任性了,沒有了掩護,就他和瓜奈若兩個人,被惱羞成怒的德國人發現的話,估計人家連舉手的機會都不會給。

「撤!」

克爾咬牙切齒的結束了報點,跟著瓜奈若往另一邊跑,但兩人的運氣簡直衰的沒法形容,才脫離德軍的炮兵陣地,就一頭撞上了大約一個排的德國人,簡直就像是被幸運女神遺棄了一樣。

這是從附近趕來支援的德國部隊,黑暗中撞到後,對方的尖兵立即用德語大喊:

「我們是24擲彈兵團4連的,有多少美國人偷襲?」

對方把他們當做是自己人了——但瓜奈若的德語水平是出了名的低,停留在「繳槍不殺」「舉手投降」「別開槍我投降」這種水平上,複雜些的德語,只有一些德國國粹他懂,別的?

毛都不會說!

而克爾進入前線才兩個月,身為炮兵更不懂德語。

兩人聽到德語嘰里呱啦的問話後,面面相覷的對視,最後瓜奈若索性心一橫,大叫:「去死吧混蛋!」

砰砰砰砰砰

他連連扣動扳機,打倒了幾十米開外的兩個尖兵後,拉著克爾就跑。

來援的德國擲彈兵(咳咳,改了個高大上的名字,本質還是步兵)沒想到會在半途遭遇美軍,在軍官高聲的指揮下,立即追了起來。

槍聲歡送著兩人,克爾終於體會到了子彈追著人跑的滋味,之前心中滿是沒有多炸幾門大炮的憤慨,但子彈嗖嗖的從身邊掠過後,他只有一個想法:

我尼瑪,跑啊!

兩人延續了之前倒霉到家的厄運,克爾被一顆子彈擊中了肩膀,要不是背著的無線電,估計當場就得挺屍,中彈後的克爾沒有主角的不死體質,跑都跑不動了。

【我死定了!我死定了!】

克爾絕望。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跑在前面的瓜奈若突然折了回來,一臉猙獰的咒罵:「你這個像土撥鼠一樣的混蛋!你就是個表字養的!」

儘管很憤怒的咒罵著,但瓜奈若卻還是毫不猶豫的扛起了克爾,沖向了不遠處的樹林。

樹林中。

接連兩聲爆炸傳進了鄭英奇的耳中,甚至還能感覺到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在能量消散後撫摸過自己身體。

「我的腿……我的腿……救命……我的腿……」

「我受傷了!軍醫!軍醫!快救命!」

「啊……媽媽……媽媽……我疼……」

慘叫聲在衝擊波還沒有徹底消散的時候就接連響了起來,連片的慘叫也終止了德國人追擊的步伐——後面趕來的德國兵看著被兩顆MKⅡ防禦手雷肆虐過的戰場,再也提不起追擊的慾望,紛紛埋頭搶救起了自己人。

鄭英奇嘴角上揚,露出了冷笑,樹林裡想追我啊,試試?

剛才的爆炸是他用兩顆MKⅡ手雷布置出的絆發詭雷造成的,雖然在林間防禦手雷的威力打折了,但兩顆手雷形成的爆炸區還是炸的追擊的德國人「削魂」,也絕了這些德國人追擊的心思。

和預料中一樣。

【你們也嘗嘗荷蘭那些同行被詭雷支配的恐懼!】

鄭英奇嘀咕一聲,轉身走進了黑暗,雖然這些德國人不敢追了,但此地嘛,肯定不能久留。

【不知道馬拉其他們兩和瓜奈若他們撤出去了沒有……】

甩脫了追兵後,鄭英奇心裡念叨起來,距離天亮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只要甩掉了後面的追兵,應該能安穩的……撤回去吧?

大概是念叨了好幾次的緣故,鄭英奇在林間穿行中,察覺到不遠處有異樣,便停下了腳步,躡手躡腳往右後方摸了過去——要不是在黑暗中能看到瓜奈若正在喘著粗氣替克爾卸掉身上背著的無線電,鄭英奇都打算用子彈問候下了。

「瓜奈若?克爾?」

正在給克爾包紮的瓜奈若聽到鄭英奇的聲音後,就像是在教堂禱告時候聽到了上帝的聲音。

「雅各布!」

鄭英奇這才從藏身的樹後出來,警惕的走了過去。

看到熟悉的人後,瓜奈若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出來了,他說:「上帝啊,你可來了——你要是不來,我都不知道怎麼才能把這頭肥豬背回去!」

克爾:……

鄭英奇不理會瓜奈若的抱怨,低聲問:「傷的重不重?」

「被無線電擋了下,子彈留在了身體里。」

瓜奈若剛說完,就聽到不遠處搜索前進的腳步聲,他忙壓低聲音說:「我沒甩掉他們。」

鄭英奇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低聲說:「包紮下,準備撤。」瓜奈若帶著迫切潦草的包紮,鄭英奇則俯下身子,藉助丟在地上的無線電開始布設詭雷——德國人嚴重缺乏詭雷的各種教育,鄭英奇這是替他們免費補課。

瓜奈若潦草收尾後,又扛起了咬著一卷紗布的克爾,在鄭英奇的帶領下在林子裡急奔了起來,大約二十多秒後,轟的一聲爆炸傳來,在德國人慘呼聲中,扛著一人的瓜奈若跑得更快了。

不快不行啊,他可是在荷蘭見過那些被詭雷整的歇斯底里的德國人是怎麼報復的,想到那個畫面,瓜奈若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

E連陣地。

1排的傘兵都在各自的散兵坑或者戰壕里望著黑洞洞的對面,等待那幾個熟悉的身影從黑暗中浮現。

陣地內的氣氛很怪異——一排的傘兵時不時的會將目光望向不遠處二排的陣地,那裡有他們的老連長溫特斯。

「你們說溫特斯上尉幹嘛來了?」胡布雷把玩著手裡的魯格爾手槍,帶著一種奇怪的語氣詢問身邊的戰友。

「希望是個好消息。」戰友低沉的說。

「他是從師部來的,專門帶領我們的,估計我們親愛的迪克不會帶來什麼好消息。」有人插嘴。

這裡的「他」說的是戴克中尉,在E連履任兩個月不到的新連長——戴克初上任的時候,整個E連其實挺滿意的,畢竟不是操蛋的那貨,畢竟戴克還知道軍官該干點什麼,沒有躲在屋子裡呼呼睡懶覺。

但……

在巴斯托涅的這段時間,E連對戴克徹底的失望了!

他們每天忍受著德國人的炮擊,整支部隊到了崩潰的邊緣,但他們的連長呢?

成天見不到人影!躲在距離前線幾百米的木屋中,一聽到炮聲就鑽出木屋,鑽到專門挖出來的防炮洞中,把他的部下丟在前面挨炸!!!

在E連所有人最需要他們長官的時候,他們的長官躲在最安全的地方——我尼瑪啊,你怎麼不跑到巴斯托涅的師指揮部去啊?那裡的防炮工事更堅固!

現在,他們的老連長溫特斯上尉來了,他們的新連長戴克也跟著來了……

真是呵呵了。

「說不準,迪克來了,應該能帶來好消息。」胡布勒不確定的說。

「希望吧。」戰友神色複雜的說。

真想喊一句「戴克不走,E連必亡」之類的口號,可是E連有前科在身,這時候敢這麼做,會坑死人的。

「真搞不懂,雅各布為什麼不喜歡當軍官,他要是成為E連連長,那該多好啊……」

有人嘆息著說了一句,頓時,陣地中的氣氛更古怪了起來。

雅各布要是連長的話……

嘖嘖,嘖嘖。

「雅各布回來了!」

……

1月4號,對E連來說是進入巴斯托涅以來,最值得記憶的日子。

1排排長雅各布帶人冒險深入敵後,引導炮兵炸掉了六門德軍大炮,為挨了幾天炸的E連報了血仇。

老連長溫特斯暫時留在了E連,「協助」戴克指揮。

這個好消息連在一起的化學反應就是:處在崩潰邊緣的E連,在當天就「一切恢復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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