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9章 :川軍團:白和紅的合作(第一下)

要麻將傳達的話傳達到了夏天跟前。

夏天卻愣了。

川軍團做好脫離戰鬥準備?

難道不是全員做好脫離戰鬥的準備?

就在夏天愣神之際,川軍團所屬的十餘人火力大增,正在進攻的鬼子面對驟增的火力,不得不結束這次註定無果的攻擊,夏天旁邊的小書蟲和順水看到鬼子退走,露出了發自內心喜悅。

「鬼子又退走了,夏大哥,和你一起打鬼子總是這麼過癮!」順水開心的朝夏天說。

夏天卻皺起眉頭,順水和小書蟲沒有接到準備撤離的命令,而己方突然火力暴增,所有隱匿的火力一齊出手了——這是很明顯就是撤退的前奏。

果然,他還沒來得及問順水和小書蟲呢,就聽到撤退的命令。

「快走!」

「不!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快走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以上,均屬於夏天腦海中莫名跳出來的對話,但實際情況卻是:

在他聽到撤退的命令後,毫不遲疑的轉身就撤。

小書蟲一臉納悶的看著夏天突然撤走的背影,奇怪的問順水:「順水哥,他怎麼走了?」

順水像是想到了什麼,但並沒有說出自己想到的可能,而是說:「準備戰鬥。」

夏天用最快的速度奔到了龍文章跟前,這時候其他人正在陸續的向後靠攏,可游擊隊的眾人和夏天想像的一樣,依然雷打不動的藏身在自己的陣地中——已經很明顯了,斷後的任務落在了游擊隊身上。

這種情況夏天很理解,對龍文章來說,川軍團的每一個人,都是他的兄弟袍澤,而游擊隊的眾人,只不過是和他站在一起對戰鬼子的「戰士」,他敬佩這些在敵後和鬼子周旋的人,但如果讓他做出選擇,他肯定毫不猶豫的選擇川軍團!

所以夏天沒有傻乎乎的指責龍文章不夠意思之類的廢話,而是簡單、直接、不假思索的朝龍文章說:

「我留下,和他們一起撤。」

龍文章看了夏天一眼,目光中沒有詫異,只是說:「你知道結果的。」

「他們……」夏天貼近龍文章,低聲說:「他們算我的學生。」

龍文章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這些游擊隊的人在戰鬥的時候,他能看出夏天的影子?因此心裡早有懷疑?此刻夏天的話證實了他自己的猜測,而面對夏天的「通告」?他只能強忍著憋火?說:「你自己看著辦吧。」

「謝謝。」

聽到夏天的致謝,龍文章反倒是傷心欲絕?夏天求他留下、罵他留下他都不會有這種悲傷,可這聲謝謝?卻像是一柄尖刀一樣?捅進了他的心窩——這是生分到什麼程度才能說出的話?

「快撤!」龍文章轉身,朝匯聚的部下們大喊,部下們急匆匆的踏上了撤退的路途,唯有夏天?留在了原地。

喪啦最後一個撤離?他看到還呆在原地的夏天,奇怪的問:「賺啦,你發什麼愣?快撤!」

「你快滾。」夏天笑著說:「我馬上到。」

喪啦不疑有他,跟上了前面急匆匆撤離的隊伍,而夏天則折身?再次衝進了之前的陣地。

「咦?你怎麼沒走?」三根叔看到夏天后,奇怪的詢問?

夏天笑道:「這麼盼我走啊?」

三根叔遙看了眼已經撤出了百餘米的川軍團隊伍,凝聲問:「你……你為什麼留下?」

「怕你們犯傻。」夏天不想煽情?嘀咕一聲後就往前撲,游擊隊員們詫異的看著去而復返的夏天從他們面前經過?一個個露出了奇怪的神色?唯有世航大師?輕吟一聲佛號,目光中滿是柔和。

小書蟲正在心裡怨報——其實他知道自己沒理由怨報夏天,但經過順水之前講述的種種,夏天在他的心裡異常的高大,而突然冷漠的離開,讓小書蟲心裡塑造的「夏天」,徹底的崩塌了。

「你別怪夏大哥,」順水看出了小書蟲的怨憤,輕聲說:「他們能留下來幫助我們掩護和順的老鄉們撤離,已經不錯了,現在走了也沒有對不起我們。」

小書蟲憤憤的說:「可他們是國軍啊!」

「嗯?」順水不理解小書蟲的憤憤。

「我們是游擊隊,我們能掩護百姓撤離,他們是國軍,為什麼需要我們求著他們幫忙?我們能做到的,他們為什麼做不到?」小書蟲憤慨的發問,順水啞然,半晌才說:「他們……他們和我們不一樣。」

為什麼不一樣,他說不出來。

「因為他們不是老百姓的隊伍。」夏天的聲音突然傳來,小書蟲和順水驚回頭,卻看到夏天歪著頭在笑看兩人,順水驚喜的叫出聲來。

夏天跳進掩體,笑著說:「這就是國軍和你們不一樣的地方,在對外之戰中,國軍中的很多人,無愧民族脊樑的稱呼,但他們啊,就沒有像你們一樣的信仰,」他想到了多年以後,遂更堅定的說:「以後他們也不會有。」

才入游擊隊的小書蟲根本不懂夏天說的意思,老游擊隊員順水也一樣迷茫,但他們遲早會懂的。

「好了,別說話了,注意防炮!鬼子的三板斧又要開始了。」夏天收起了嬉笑,鬼子剛才的攻擊被打退了,但對鬼子來說,阻擊陣地上的隱藏火力也全都暴露了,該是他們用迫擊炮一個個敲的時候了——而下一次進攻,必然是全軍壓上的決定性進攻。

果然,炮彈的尖嘯聲在頃刻後就響了起來,一枚枚炮彈砸落在了陣地上,掀起了一團團的煙塵、炸出了一圈圈的熱浪。

所有人都緊緊額趴在掩體內,被動接受著炮彈的洗禮。

孟煩了總結的日軍戰術:炮兵轟完步兵沖、步兵沖不下了炮兵轟——日軍這一次也是這般套路,野炮的咆哮結束沒多久,拉著修長散兵線的步兵,就開始了衝鋒。

儘管是老套的戰術,但鬼子犀利的槍法、準的要命的擲彈筒,還是讓只有輕火力的游擊隊吃不消,稀疏的反擊讓鬼子瞬間意識到阻擊陣地已經成了空城,於是他們攻的更凶了。

阻擊陣地迎來了艱苦作戰的時候,川軍團偵查隊卻不得不停止前進。

而孟父和孟母,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兒子咆哮的畫面。

孟煩了在咆哮——他是最先發現夏天不見的人,排頭兵變成了要麻,斷後的是喪啦,夏天呢?

他咆哮起來:「夏天呢?夏天呢?」

撤離的隊伍因此止步,迷龍問:「夏天那癟犢子死哪去了?獸醫,他沒鑽進你那吧?」

「沒,我這就三個傷兵。」獸醫的回答讓迷龍鬆了口氣,但隨即他也大聲吼起來:「人呢?人特麼死哪去了?」

龍文章沒有吭氣,喪啦卻喊:「他在後面沒跟上來!」

「喪門星你個癟犢子玩意,你他媽早說啊!他沒跟上來你啞巴了嗎?」迷龍大罵起來,孟煩了也兇悍的吼:「你會不會斷後?」

「夠了!」龍文章怒道:「他自個留那陪他們斷後!行了吧?滿意了吧?走啊!」

卻沒有人動彈。

龍文章大罵:「他不要你們了!沒聽懂嗎?他不要你們了!」

「賺啦只是……只是留在那幫人家打鬼子。」豆餅微弱的聲音傳出,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忍不住躲到了迷龍的身後,迷龍冷哼的將豆餅護住,隨即說:「那孫子還欠我東西呢,老子要去找他!」

龍文章怒視迷龍:「找死嗎?你去找死嗎?」

「難道就讓那癟犢子玩意死在那?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在那?然後我們裝模作樣的掉幾滴馬尿?」迷龍大聲嚷了起來,孟煩了站了出來,說:

「我和迷龍去接應他,那小子命硬,死不了的,我們把他抬回來。」

「我也去。」不辣出聲,卻迎來了龍文章的瞪視,不辣隨即縮頭。

「會死人的,那裡什麼個情況你們不知道嗎?游擊隊要仁得仁,你們呢?孟煩了,你不是最會避戰嗎?你不是最想活到最後嗎?迷龍,你老婆孩子還在禪達,你就想著讓你老婆孩子披麻戴孝?」龍文章嘶聲問。

迷龍呵笑起來,一臉的鄙視,甚至懶得回答——老子老婆有了孩子有了,還傻乎乎的天天跟著你們在掉腦袋的軍隊里呆著,還害怕去死嗎?要是害怕,老子早就帶上頭巾領著老婆孩子跑了!

孟煩了則看著龍文章,平靜的說:「緬甸我們從叢林中走了出來,沿著倒了無數人的路走了回來,我們沒丟過一個人,所有跟著你的人,都到了南天門。

現在,你讓我們丟下他嗎?」

龍文章掛上了以往那種笑——以前孟煩了說那是一種賤笑、乞討似的的笑,但現在,卻像是妖笑,他說:「我難道丟下你們嗎?」

我難道丟下你們嗎?

這一聲質問,讓所有人心酸起來。

在怒江河畔,那個被川軍團所有人依靠的「團長」,跪在了真正的團長跟前,往死里磕頭,只為了讓虞嘯卿打出炮彈掩護夏天他們。

在夏天帶人鑽進了林子的時候,川軍團的團長彌補錯誤似的,天天蹲在那,一個勁的責問自己,自己錯了嗎,一個勁的求那些老兄弟把夏天帶出來。

他們都知道的,龍文章心裡裝了一個川軍團,只是這個川軍團分成了三份。

一份在南天門,

一份在祭旗坡,

還有一份只是一個人。

而現在,他為了其餘的三分之一,放棄了讓他始終愧疚的三分之一!

孟煩了輕聲說:「我最會保命,不會亂來的。」

「嗯,」龍文章發出了蚊子一樣的聲音,靠近孟煩了,又帶上了扭捏的姿勢,輕聲在孟煩了耳邊說:「待他回來啊。」

「嗯。」

孟母和孟父呆呆的看著他們的兒子成為了逆行者,孟母伸手想要挽留,卻說不出話來,孟父則昂起了頭,滿是驕傲。

其他人也在看著變成了逆行者的兩人,他們也想回去,不是他們不畏懼死亡,而是他們很想將川軍團另一個靈魂,三分之一的靈魂帶回來。

只是,龍文章喊:「走啊!」

在緬甸時候,他這麼朝身後的人喊,在南天門時候,他這麼朝身後的人喊,現在,他還在朝身後的人這麼喊。

……

阻擊陣地上。

夏天在竭盡全力的開火,然後他招來了鬼子更多的火力壓制和針對,夏天匆忙的更換了陣地,將最大的危險從小書蟲和順水處帶離——但身在戰場,哪裡又會是安全之地?

其實,從他決意留下的時候,他就知道守肯定是守不住的。

區區十幾個游擊隊員,怎麼守?

他想著的,是多帶幾個人離開——或者自己會死在這,但夏天卻有意忽略了這種可能。

這些游擊隊員,很多人都是他教出來的徒弟,儘管只有短短的不到一個月,但夏天就想多帶幾個人活著離開——很像是後世享受先烈餘蔭的小子對先烈的敬意。

守不住了!

三根叔望向了身邊的一具屍體,那是老羊倌的。

老羊倌其實不老,甚至放的羊都不是他自己的,鬼子來了,羊就沒了,連羊的主人也都沒有做順民的命,一家子辛辛苦苦積累了幾代人的財富便宜了鬼子,經常給他饃吃的小東家被鬼子挑死了,男東家瘋了被亂槍打死了,女東家受了凌辱瘋了,在一個清晨被老羊倌葬在了小東家的跟前。

然後老羊倌找到了他,說是要為給他饃的小東家報仇。

老羊倌好像打死了兩個鬼子,不夠他一直嘀咕著的五個目標,而他,現在也沒希望完成這個願望了。

「老羊倌啊,剩下的債,我替你討啊。」三根叔輕聲呢喃,然後轉頭對世航大師喊:「大師,帶人走,我和瘸子斷後!」

「我也留下。」

「你留下頂個屁用!你那敲木魚的手就不適合開槍!快點!喊上夏天那個小娃子!那個小娃子和咱們挺像!」三根叔笑了起來,他對國軍其實一直沒有好感,不僅是因為以前去集市時候經常被國軍敲竹槓,而是在加入了隊伍了解了以往不曉得的戰局後,對國軍太失望了!

只是,夏天改變了他的看法,他這才明白隊長口中:國軍的兄弟其實和我們一樣,都有一顆拳拳愛國之心,但他們的高層啊……

世航大師卻在猶豫,三根叔見狀急了,吼著說:「和尚,別磨蹭了!快點啊!你難道想讓我們都折在這嗎?」

面對三根叔的再次催促,世航大師終於下定了決心,開始招呼已經不到十個的戰士——可最終,只有四個人跟他走了,因為剩下的三個傷殘,坦然笑著留下來陪三根叔。

總是覺得自己是男子漢的順水,總是在小書蟲跟前充好漢、充老兵的順水,哭的稀里嘩啦,想留下陪他的三根叔,那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但三根叔一句這是命令,卻逼得順水一邊哀嚎一邊撤離。

夏天看著留下的四人,默默的敬禮,然後目光落在了三根叔的身上,那是他第一個接觸到的紅色。

三根叔咧嘴笑著說:「夏娃子,好樣的!你是一個好人!」

夏天想笑,笑調皮的說發好人卡可不是好兆頭,但他笑不出來,鬼子像是催命鬼一樣的在靠近,他想跟三根叔說說未來,但三根叔卻在不斷的催促他快走。

於是,夏天決然的轉身,拖上了涕淚橫流的順水,開始撤離。

三根叔笑了,夏娃子這娃娃啊,還是識大體的,嗯,這娃娃是個好人,將來一定會是自己人的,一定會是,他這樣想著,然後朝身邊留下的三個兄弟說:

「同志們,鬼子來了,怕不怕?」

「不怕!」

「對!不怕!」三根叔笑了起來,「都打起精神,老羊倌的帳還沒收完!咱們得替他收帳!」

鬼子氣勢洶洶的撲了上來,僅有四個人的陣地被四面八方的鬼子輕易的破開,一個接一個還擊的火力不斷的啞火。

三根叔背靠著陣地,看著先他而走的同志,笑了。

他說,兄弟們,等等我,我馬上來。

鬼子慢慢圍了上來,有鬼子踩著老羊倌的屍體畢竟,明晃晃的刺刀在閃爍。

三根叔艱難的皺眉,很不滿意老羊倌這時候還要被小鬼子這樣踐踏下。

他輕聲說:「老楊家人不錯咧,老楊他兒媳婦也是個好心人,你們這群畜生,怎麼就能那麼對待她呢?老楊那個孫子多好的一個娃娃啊,你們怎麼就能把他活生生的挑死?」

鬼子不知道這個瀕死的戰士在念叨什麼,出於對勇士的尊敬,他們打算用最殘忍得方式解決這個對手。

但三根叔笑了,奮力的一拉,最後一枚手雷滋滋的開始冒煙。

「你們這群畜生!」三根叔用盡了全身的氣力咒罵。

鬼子驚駭。

手雷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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