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頭趕路,幾天之後八月初,米小俠終於回到杭州臨安老家。

米家就在臨安縣城,原本也是大戶人家,衰敗之後就只剩一間小院。牽馬走在縣城的街道上,看著周圍既陌生又熟悉的景物,米小俠不禁有些激動。

「回家!」

但最讓米小俠惦念的,還是在家中等他的沈細娘。

沈細娘是米家童養媳,從小看著米小俠長大,米小俠對她的感情就像姐姐。但以他們的關係,以後肯定要成親,讓這種姐弟情又摻雜進男女之情。

現在是早晨,街邊巷尾有許多叫賣的小販。聞著各種吃食的香味,還沒吃早飯的米小俠不禁有些餓了。沈細娘應該也還沒吃飯,家裡恐怕已經沒有餘糧。

米小俠掏出錢,在路邊買了十個剛出籠的熱饅頭,又買了一隻燒鵝,用荷葉包著放在馬上,回家。

臨安縣城不大,不到半個時辰,米小俠來到一戶小院門前,這就是他的家了。

就要見到沈細娘,米小俠不禁又有些激動,整理了一下衣衫,這才牽馬走了進去。

「細娘,你這可是天大的面子,整個臨安縣城,你去打聽打聽,誰敢欠我們家老爺的錢不還!」

「劉管事,我不是不還,只是……我當初明明借了一百二十文錢,現在怎麼變成了一兩銀子零三十六文錢。」

「你難道不知道驢打滾利滾利?你拖了這麼長時間,利息當然就多了,你如果不信,我算給你看嘛。」

「不用,你算我也看不懂,能不能再寬限幾天,我手裡哪有這麼多錢。」

「嘿嘿,細娘,這是何必呢,我來你家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只要你答應給我們家老爺做妾,不但帳目全消,而且你以後就是我們趙家的十三夫人,到時候吃香的喝辣的,不比你在這受苦強?」

「劉管事!這事你不用再提了,我是米家的媳婦,怎麼可能再去趙家!等我家小俠回來,他掙了錢我就還你們!」

「你家小俠?哼,你又不是沒聽錢老本他們說,他們回來時遇到強盜,米小俠跑得慢被強盜打死了,你等不到他回來了!」

「你胡說!小俠一定會回來的!」

……

米小俠剛進門,就聽到院子裡有人爭吵,繞過影背牆一看,接著就是眉頭一皺。

只見一名山羊鬍子的中年男子,領著兩名僕人打扮的壯漢,正圍著沈細娘爭執。

「哪來的腌臢,在我家吵嚷!」

米小俠冷著臉,接著就是一聲大喝。

聽到有人喊話,剛才還爭吵的眾人,紛紛扭過頭來。忽然看到是米小俠,下一刻全部目瞪口呆,一臉的難以置信。

「……小俠!」

片刻,沈細娘先反應過來,喊了一聲就沖了過來,一把拉住米小俠的手,上下的打量端詳。

「小俠……你總算是回來了。」

確實是米小俠,沒少塊肉也沒擦破塊皮,沈細娘眼眶噙淚,忍不住哭了起來。

「細娘,你瘦了。」

米小俠伸手幫沈細娘擦去眼淚,然後摸了摸她的臉,不由得一陣心疼。

沈細娘雖然不是傾國傾城,但長得也很好看,在臨江縣都是出了名的。可現在的她,頜骨幾乎都顯出來,已經瘦得不成樣子。

「米……米小俠!你……你怎麼回來了……」

這時,山羊鬍子的劉管事,一臉見鬼的看著米小俠,哆哆嗦嗦的說道。

「這是我家,我怎麼不能回來。」

米小俠將沈細娘拉到身後,饒有興趣的看著劉管事。

「你……你不是死了嗎!」

劉管事漸漸冷靜下來,確定看到的是人不是鬼,滿臉的疑惑。

「哦,你怎麼知道我死了?」

米小俠笑了笑,好似隨意的問了一句。

「這……這是錢老本他們說的,他們回來了,你卻沒回來。他們說中途遇到了強盜,你跑得慢被強盜打死了!」

劉管事定了定神,說話也漸漸利索了。

「錢老本、趙全、李大柱,我抽空再去跟他們敘敘舊!」

米小俠嘴角冷笑,接著又轉向劉管事。

「我家不歡迎外人,你們可以離開了。」

「離開?」

劉管事整理一下頭上的帽子,從懷裡掏出一個厚厚的帳本,指著其中一頁對米小俠輕蔑的說道。

「看清楚了,沈細娘欠我們家老爺一兩零三十六文錢!今天要是不還錢……哼!」

就算米小俠回來,又能怎樣,他能還得起這一兩多的銀子?

一個窮酸秀才,出了名的軟弱無能,以前都還是靠女人養活。劉管事一臉的囂張,心道米小俠回來也許正好。

沈細娘太過強硬,死活不同意給趙老爺做妾。但如果去逼迫米小俠,以他軟弱的性子肯定撐不住,說不定就把沈細娘給賣了。

到那時,沈細娘還有什麼選擇!

「一兩多是吧,這些應該夠了。」

正在這時,米小俠忽然開口,然後從懷裡掏出一物扔了過去。

劉管事一怔,下意識接住,接著低頭一看不禁瞬間瞪大眼睛,這竟然是一塊質地很純的銀子!以他多年管帳的經驗,只是掂了掂,就知道有一兩八錢,還帳綽綽有餘!

「你……你……」

劉管事瞠目結舌的看著米小俠,這個窮酸哪來的這麼多銀子!

「還不快滾!今天我心情好,不想殺人!」

米小俠眉頭倒立,目光陡然森寒。

「你……你等著!」

劉管事嚇了一跳,眼前哪還是那個窮酸,眼神比菜市口的劊子手還可怕。

帶著兩個壯仆,連忙就走,同時心裡卻一個勁的叫苦。他這趟可不是來收銀子,而是為了逼沈細娘嫁到趙家。現在事情沒辦好,讓他回去怎麼交代?

「小俠你……你哪來的這麼多錢?」

劉管事走後,沈細娘看著米小俠,也是一臉的驚訝。臉上帶著一抹擔憂,生怕米小俠在外面乾了什麼壞事。

「呵呵,我在外面做了半年工,總能掙點錢吧。」

米小俠笑了笑,摸了摸沈細娘的臉頰。

還是第一次這麼被米小俠撫摸,沈細娘不禁臉一紅,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話慢慢說,我在街上買了燒鵝和饅頭,咱們先吃飯。」

米小俠又笑了笑,從馬匹上取下包裹。

「燒鵝……」

沈細娘眼睛睜大,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自從米家衰敗之後,她就再沒吃過。

看著沈細娘可愛的模樣,米小俠笑著搖搖頭。這丫頭只看到了幾文錢的燒鵝和饅頭,卻沒看到旁邊的十多兩銀子的駿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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