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父親,張小白最看不了這個,他轉過身抹了抹眼淚,輕嘆一聲走過去。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張小白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很柔和。

小女孩眼睛睜的大大的,露出一絲警惕之意。

張小白說道:「別怕,我們不是壞人!」

小女孩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父親,抬起頭稚嫩的說道:「爸爸說過,不許跟陌生人講話。」

然後她又低下頭,嘟著嘴巴說道:「爸爸還說過,壞人永遠不會說自己是壞人。」

爸爸曾經說過好多好多話,可現在爸爸就在身邊,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張小白咽了幾下喉嚨,問道:「你媽媽呢?」

小女孩說道:「媽媽……媽媽去了國外!」

聽到這句話,張小白便放心了,只要媽媽還在就好。

張小白說道:「爸爸很累,正在休息,你不要走遠,聽軍人叔叔的話好嗎?」

小女孩使勁點點頭,說道:「爸爸說過,遇見困難找警察叔叔,這麼多警察叔叔都在,我不怕的!」

張小白輕輕撫摸著小女孩的腦袋,說了聲乖孩子,然後起身離去。

只要她媽媽還在就好。

倆人繼續趕路,在這嗚咽的黑夜裡前行。

王長虎在文山讀的高中,所以很熟悉這裡的路況。

「很快就到了!」

張小白說道:「別衝動,都聽我的!」

很快就到了,也就是說很快便能知道結果,或好或壞。

萬一是那種壞結果,張小白想像不到王長虎會瘋成什麼樣子,兩個人經歷了那麼多,費了這麼大勁兒終於走到一起,卻要面對生離死別……

他會承受不住的。

王長虎說道:「老大,如果剛才那個小女孩的母親也不在了,你會不會領養她?」

張小白想了想,說道:「我想要幫助很多人,但我沒有那麼大能力,只能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做一些事情。」

直到這種時刻,張小白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

即便再努力,可也做不了太多事情。

那些埋在廢墟的奄奄一息的人們出不來,那些躺在路邊死去的人們活不了,那些失去家和親人的人們開心不起來。

這就是天災!

行了一個多小時,終於達到那家醫院。

半壁殘垣,一片狼藉之地,有的樓成了一堆廢墟,有的塌了一半,整個醫院裡瀰漫著一種死亡的味道。

部隊早已到達這裡,在旁邊豎立起帳篷,有人在休息有人還在救援。

沒有月亮的夜晚,靠著手電筒照亮。

張小白按住已經渾身顫抖的王長虎,說道:「先休息休息,天一亮咱們再……找人。」

王長虎身體劇烈的抖動著,良久後說了聲好。

帳篷外邊幾個軍人靠在一起小憩,有人聽到動靜睜開了眼睛。

張小白介紹了自己說明了來意。

那名軍人嘆口氣,說道:「祝你們好運!」

到了這種時刻,唯有祝福。

張小白和王長虎靠在一處,卻都沒有合眼。

王長虎從兜里掏出一根褶皺的紅塔山,點燃遞給張小白,自己又點上一支,深深吸了一口。

「老大,我怕!」

不是怕黑,不是怕死,是怕她死。

如果老天爺可以給個選擇,在兩個人之中選擇一個死亡,王長虎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自己。

張小白緩緩吸了一口煙,嘴上並沒有說什麼話,但心裡卻已經說了。

我也怕。

剛才查看了一下情況,如果小娟在裡邊的話,活著的幾率很小。

張小白也很怕,怕自己這個好兄弟失去他最愛的人。

王長虎抽著煙依舊自說自話。

「回到洛城之後,她曾經跟我說過,說永遠都不會離開我了!從小到大,她說話算數,哪怕分手也是那麼決絕,所以她這次也不會食言的,她不會離開我的!」

「對!不會!」

最後三個字,王長虎說的斬釘截鐵。

又沉默了一陣,王長虎繼續開口,這會兒嘴角咧開,露出那個憨厚的笑意。

「老大,我這次聽你話了,買了一所大房子,還給小娟買了一輛好車,她挺知足的。」

「等這邊事情忙完,我就跟小娟把事辦了,到時候你們都得參加我們的婚禮啊,哥幾個一個都不能少!」

王長虎笑著說出這些話,可眼淚卻不經意的流下來。

張小白輕聲說道:「好,咱哥們兒都得到場,給你們辦一個漂漂亮亮的婚禮。」

王長虎笑道:「還是老大夠意思!」

漸漸收斂笑意,王長虎哽咽道:「如果……如果她走了,婚禮照辦,場面還那麼大,我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跟她結婚……」

張小白點點頭,說了一聲好。

用袖子抹了抹眼淚,王長虎恢復過來,「休息會兒吧!」

兩人準備休息的時候,一名軍人走了過來,很隨意的坐在張小白身邊,「哥們兒,給跟煙抽,斷糧了!」

張小白愣了下,從兜里掏出一盒軟中,遞出一支。

暫時休息不了了,繼續抽煙。

張小白問道:「你們也抽煙?」

軍人笑道:「偷著抽唄,煙癮不大,這個時候很想抽。」

張小白打量著對方,跟自己的年齡相仿,眼神中偷著一股子剛毅。

軍人嫻熟的吸了一口煙,說道:「抽軟中,不是一般人物啊?」

張小白說道:「沒什麼不一般的,在生死面前,在天災面前,所有人都平等。」

這是張小白來到這裡最大最真實的感受。

軍人挑起大拇指,說道:「有道理,能說出這種話的,可以肯定不是一般人。」

張小白擺擺手,說道:「兄台謬讚了。」

軍人問道:「聽口音,你們是唐城人吧?怎麼在這裡?」

張小白說道:「唐城大地震,全國幫我們,現在文山有難,我們不能不管,成立了一個救援隊趕來了,我兄弟的女朋友在這裡,我跟他來到這邊。」

軍人眼中露出敬佩之情,再次挑起大拇指,「仗義!」

王長虎問道:「哥們兒,這邊現在什麼情況?」。

軍人抽了口煙,說道:「我不會撒謊,這邊的情況很嚴重,下午過來之後,我們挖出來不少屍體,可下邊還埋著很多人!」

張小白皺了下眉頭,心想這哥們兒真夠實誠的,連安慰人的話都不會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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